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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洗洗睡吧(11)

虽然沈夫人已下葬,但于苏盛锦来说母丧未过,因此一身雪青色衣裙,头上也只插了几根碧色玉簪,整个人看起来冷冷清清的。奚琲湛在,自然要郑重的行礼请安。

“王后多礼,快请坐下吧,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奚琲湛开口。他话音刚落,下首坐着的一位年轻小姐起身给苏盛锦行礼:“宁琥珀见过王后。”

刚一进来,苏盛锦就见着她了,倒不是她有多出奇的美貌,只是那份干净自在的气质惹人多看了两眼。

听她自称宁琥珀,苏盛锦方知她是宁将军的后人,心下暗忖,难怪有这样不做作的气派,心里对她不自觉喜欢起来,忙伸手扶起:“宁小姐多礼,快请坐。”

宁琥珀仍旧落座,苏盛锦也到奚景恒身旁坐下,目光却不自觉在奚琲湛和宁琥珀之间来回。

她知道奚琲湛这位太子爷爱美色,但更知道他从不有所偏重,那这位宁小姐,到北地来也要带着,可见是很与众不同的。宁琥珀虽不倾国倾城,但神情中透着股自信,让她看起来与奚琲湛倒也相配。

两人偶尔眼神交融,作为一个过来人,苏盛锦知道,他们是互相喜欢着的,起码现在是,心里有些五味杂陈,倒不是怨奚琲湛别有所恋,而是别人的幸福会映衬的自己更加不幸。

在这种场合下,苏盛锦不必说什么,只端坐着听就好,方便了她脑子里想些小小的私事,大半天,只听奚琲湛在说,苏盛锦想,恐怕奚景恒已经是强忍着没有拔腿走掉了,正想着,寿安宫的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进来了,奚琲湛的话被打断,奚景恒骂那小太监:“什么事没规没距,孤王不是吩咐过么?”

奚景恒怒意十足,想必是把对上方的不满都骂给了小太监,吓得小太监腿一软忙跪地磕头,倒是奚琲湛,丝毫不在意的语气道:“想必是有要事,否则哪个奴才会这么没眼色,既如此,本宫先……”

“殿下多虑,这小太监是伺候我寿安宫的,有事也不会越过了后宫这点事,小喜,有什么事禀,说。”太后声音威严,想必面沉如水。

小太监声音抖得如同光身站在寒冬腊月的天气里:“闵太妃说,说,闵姑娘昏倒了,传医官看过,是……是……”

“说!”太后声音又沉了一分。

这下子连苏盛锦都忍不住抬头看那小太监。

是什么?总不会是得了什么绝症吧?

“是,是有喜了,要奴才无论如何禀告……”小太监仍旧抖着。

苏盛锦立刻看向奚景恒,满眼只有奚景恒,眼神中充满质问。有喜了,还特意选在这天昭告天下,奚景恒,你们真是欺人太甚。

奚景恒的一张俊脸几乎充血,看他的神情恨不得一脚踢死这不懂事的小太监。

奚琲湛端坐一边优雅的喝茶,若细看会看到他嘴角的那一丝冷笑。

沉默只是短暂的,老辣的太后最先回过神来淡淡道:“有喜了就好好养着,让医官过去瞧瞧开个养身安胎的方子。”

太监应诺退下。

苏盛锦也从失神状态回过神来,恢复了端庄的坐姿,低垂着头,完美的王后姿态,低垂的眼帘掩盖了所有情绪,比如,对奚景恒的绝望。

奚琲湛找了借口早早散了,恭送完毕回来,太后手捂着胸口歪在锦塌上,奚景恒立在一边颇有些手足无措,苏盛锦亲自为太后斟了茶端来笑着说道:“母后何必生气,这是好事啊。”

“哀家可不想要个不知廉耻的小妾生的长孙。”太后说道。

“也不过还有几日就进宫的,早几天而已,母后何须介怀如此许多?”苏盛锦轻声劝慰。

“霍王,你说,这个孩子要得要不得?”太后一双利目看向自己的儿子。

苏盛锦想,像奚景恒这样痴情的人哪怕不要王位也会要闵微云为他生的孩子的。果然,奚景恒噗通跪地求太后网开一面。苏盛锦不想见他这副嘴脸索性不再言语,冷眼瞧着,终于,太后首肯,因为一时气愤犯了老毛病要静静躺着把两人都轰了出去。

奚景恒在前,苏盛锦在后,只有苏盛锦裙裾曳地的声音,太监宫女们都很识相的远远跟着。

奚景恒回头两次,似乎有话要说,见苏盛锦面无表情只好作罢,推说还有事要见大臣急忙先走了。看着他的背影,苏盛锦紧紧咬着嘴唇,目光变得冰冷,晏璃快走几步上前轻轻扶住苏盛锦的胳膊,见她的神情也无从开口劝慰,只能低低叹一口气。

回到临华殿,苏盛锦撵出宫女太监,命晏璃紧闭上殿门,晏璃背靠着殿门,看苏盛锦径直走向那面大大的西洋镜站在前面端详自己,片刻,双手忽然向前猛推,沉重的西洋镜倒地发出哗啦啦的碎裂声,晏璃惊得捂住了嘴,下意识的透过窗子外殿外看了一眼。

“主子!”晏璃轻唤。

苏盛锦却没听见一样,直到把好好的宫殿弄得一片狼藉才气喘吁吁停下手,摸过已冷掉的茶倒了一杯灌下肚然后吩咐晏璃:“备水,我要沐浴。”

☆、第十章

水汽氤氲,苏盛锦靠在大大的浴桶边上,一动不动,死了一样,就像她此时的心,被践踏了一遍又一遍,晏璃掀帘进来伸手试了试水温,水已经快凉了,正要吩咐宫女加水,苏盛锦却已站起,稳稳跨出浴桶,任宫女为自己擦干身子披上香气柔软的衣服。

等苏盛锦的头发干了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还有心情趁着头发湿着用了午膳,好似已平复了心情的样子,晏璃虽然担心,但看到她这样,想了想,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苏盛锦从小与她一起长大,晏璃的一举一动代表的意义苏盛锦自然了解,余光瞥见晏璃的表情苏盛锦便问道:“怎么,又有什么能打击到我的事要说?”

“没有。”晏璃很快否决。

苏盛锦轻哼一声:“你是想现在告诉我让我有个心理准备还是今天的状况在明天重演?”

晏璃不语,声音压得极低,语速很慢:“王上去看已故文学博士程大人的遗孀了。”

苏盛锦神情微变,似乎意料之中,拿着茶杯的手却不曾抖:“知道了。”

另一边,在闵太妃的仙蕊宫中,奚景恒、闵太妃、闵微云都端端坐着,闵微云低着头,可以看见酡红一片的丰润脸颊,闵太妃正请奚景恒喝茶,嘴边眼角满满的笑意,回头轻轻碰了下闵微云道:“你这孩子,有什么害羞的呢,你和王上两情相悦,如今有了骨肉岂非皆大欢喜?”

“可是……”闵微云轻咬朱唇,做出一副委屈状,“于理不合呀。”

“有什么不合?你可是王后娘娘主动提出、太后老人家首肯、司天监亲算了日子要入宫的妃子,自太后老人家答应那天起你就是王上的人了,哪个敢说于理不合?王上,您说是不是?”闵太妃一双美目看向奚景恒。

奚景恒其实有些矛盾,但一见闵微云两眼亮晶晶的瞧着自己顿时那些矛盾都烟消云散了,生怕她心里存了疙瘩劝慰道:“太妃说的是,云儿你莫多想,好好养身子才是。”

闵微云使劲点点头,笑了,一瞬间,奚景恒仿佛看见一朵花儿在自己眼前开放,此时甚觉闵太妃碍眼,闵太妃亦十分有眼色,见他情形便笑着起身说道:“可巧,欧太妃早上派人来请我用午膳呢,被云儿这一吓差点忘了,还妨了你们小两口说悄悄话,我这就识趣些,你们慢慢聊。”

“姑姑!”闵微云一把拉住闵太妃的衣角,闵太妃笑着扯开衣袖嗔道:“你这个丫头,和王上打小一起长起来的,还有什么怕羞。”

闵太妃出去了,奚景恒便笑着看闵微云,闵微云初时害羞,见他还在笑便使起小性子,抬手作势要打的样子说道:“你再笑?再笑?”那神态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奚景恒伸手将她的手握住,任她挣扎也不肯放开。

“云儿,我真高兴。”奚景恒轻声说着,边坐到闵微云身边去,轻轻的将她拥入怀中,这么多年,终得偿所愿,只是要委屈她承受那些个流言蜚语。

闵微云也顺势将手搭在奚景恒胸膛,声音有些闷闷的说道:“我也高兴能为子轩哥哥生下一儿半女,可是,可是,盛锦姐姐不会高兴……子轩哥哥,若我去求盛锦姐姐原谅,她会原谅我么?”

原本沉浸在憧憬中的奚景恒手僵了一下,眼前忽然浮现在寿安宫苏盛锦看向他时的眼神,他形容不来,像结成的冰又像燃烧的火。可是,应该不会吧,闵微云入宫还是苏盛锦主动提起,她自然应该知道闵微云一定会怀有他的骨血,那她有什么不高兴的呢?

这样一想,奚景恒觉得十分有道理安慰闵微云:“你又没做错事,何必求她原谅?云儿,你只安心养着我们的孩子,好吗?”

闵微云娇羞的点了点头,正在这浓情蜜意的时刻只听外面有些喧哗,奚景恒自然不悦,传进来,却是三个,两个看起来极伶俐的宫女一左一右揪着一个小太监,一问,宫女说着小太监在殿门外鬼头鬼脑向里探看,因她们知王上在此,况且闵娘娘有孕,太妃娘娘命小心照顾,仙蕊宫以外的人没有王上旨意都不许进来,所以才在外呵斥着小太监没想到惊扰了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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