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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风咳血还能篡位成功吗(329)

两人走出山洞,外边的晨雾已经消散了,零零散散的雪花飘散在空中,天地都是一片惨白。

秦曜渊背着她,外裳下穿着一条冻得梆硬的裤子,一步一深坑地往前走去。

他脚下的鲜血,流出又冻结,在洁白的雪地留下一只只带血的脚印。

雪花飘飞,前路难寻。白茫茫一片的世界中,两人早已迷失了方向。秦秾华今日的精神比昨日好上许多,她环着少年的脖子,扯着他的耳朵,对他耳蜗直接说话。

“这次若能死里逃生,你最想做什么?”

他埋头在风雪里前进,忍着耳朵和心的双重痒痒,低声道:“你想做什么?”

“我想写一份遗嘱,立一部著作……”她道:“如果我以后再出什么事,身后也不至于一团乱麻……”

秦曜渊眉头紧紧拧了起来。

从她嘴里,压根就别想听到什么“我想珍惜生命”、“我要正视内心”、“我要好好对你”的话。

每一次她说到生死,都是一副自知命不久矣的样子。她轻描淡写的句子,淡然的态度,轻飘飘的说出来,沉甸甸地砸在他心上。

他就是为她倾注身心又有什么用?

她爱天下,爱世人,爱天寿帝,爱结绿,甚至爱乌宝——但她偏偏不爱自己。

他如飞蛾扑火追逐着她,她也如飞蛾扑火追逐着某种他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你这么想死,不如拜托我。”他面无表情,实际恨得牙根痒痒:“有一种死法,叫干——”

秦曜渊话没说完,后脑勺先被用力打了一下。

他在雪地里踉跄一下,听到她在耳畔说道:“……我知道回去想做什么了,回去以后,我要把武岳派到灵州守城……孩子大了,该把精力用到正处。”

他沉着脸大步往前迈进。

秦秾华掐住他的脸颊,往两边轻轻拉去:“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

“我长大了。”他说:“……你什么时候才能不把我当成孩子?”

秦秾华为报秃噜皮之仇,折腾了他好一会后,觉得呼吸越发急促。

她松开他的面颊,歪头靠在他的肩上,轻声道:“你什么时候不说这些话了,你才是长大了。”

秦曜渊太阳穴突突地跳,恨不得回过头,一口把她生吞下去。

生吞了又能怎么办?她倒是轻松了,之后哭天喊地的还不是自己。

他只能抿紧嘴唇,把怒火关在胸膛里烧灼,被迁怒的雪地在沉雷般的脚步下欻欻作响。

“渊儿……阿姊从前对不住你。”

她伸手抚摸他的面颊,轻声道:

“阿姊过去只教你霸道,是因为……阿姊以为还有很多时间可以看着你。阿姊本以为,来得及在最后教你王道……”

耳边的气息微弱,靠得这样近,他为何感受不到她的吐息温度?

“……你是不是铁了心要气死我?”他压抑着怒火道。

“阿姊希望你做个暴君,是为一时自保,但是……阿姊从来不曾希望你做一世暴君……是为天下。”她顿了顿,在他肩上露出一个强笑:“渊儿,你相信阿姊吗?”

“这对你很重要吗?”

她闭上眼,声音低弱:“……阿姊不想你太恨我。我想告诉你,你于我而言——并非傀儡,不可一言蔽之。”

“……我没有恨过你。”他低声道。

峡谷群峰溶入雪舞,吹荡在苍茫雪地上的寒风有如悲泣呜咽,比秦曜渊冻僵的赤足更加冰冷的,是两人肌肤相触的地方。

她的身体在风雪呼啸下越来越冷了。

他不能相信,昨夜幸福的颤栗,今晨俏皮的拌嘴,都只是为了迎接盛大的别离。

他从厚及腿肚的深雪里拔出失去知觉的双腿,拼命往前走去。

**的亵裤打着膝盖,厚笃笃的积雪拦着脚尖,他失了平静,踉跄的身影奔跑在白茫茫的雪原上。

他哀求道:“阿姊……你再坚持一会……”

秦秾华靠在他的肩上,眼眸只睁了一半,疲惫的眼睑下,目光前所未有的温柔。

“渊儿……阿姊接下来说的话,你好好记住……即使听不懂,也要牢牢记在脑海里,一定要记住……”她说几个字,喘一口气:“不要回宫,去东胡草原……”

秦曜渊竭力克制着心如刀绞般的痛苦,寒声道:“我们一起去。”

她恍若未闻,自顾自地说着。

“等你出了大朔,可以想办法联系京中旧人。武岳和谭光不会跟你走的,你带上仇远……你可以重用他,但不能……不能相信他。”她喘了一会,继续说:“你去了东胡草原,先统一四部,再攻打乌孙和西域诸国。大夏新帝暴虐恣睢,待大夏内乱,可出兵占领北屿一带……北屿一带曾是西燕,人民还未驯化,他们同夏有不共戴天之仇,可以……可以利用……大梁皇帝已到花甲之年,膝下十几位皇子,若有万一,大梁必乱,你可趁虚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