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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剑—风起之前(5)

我的身体本就虚弱,又有吐血的顽疾,这样的折腾无疑是自寻死路。

瑶光在我的身边已经急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前几天,你不是说了不喝了吗?」

我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了,我心里清楚明白,也不想这样,可软弱的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手一再拿起酒杯,仿佛没有了灵魂,只凭习惯,一口一口的喝着,明白的时候,已经晚了。

冰凉的绢帕压在额头上,我浑身一震。手不由自主的握住了他的手,可只是轻轻的碰了一下就被他反握住了。

半昏迷中,始终感觉到他的存在。

三年前的背叛,使我不相信任何人的感情,现在,我却无法使自己坚持当时的主张,瑶光已经几乎成为了我生命的一部分。

虽然很不愿意,可我还是必须去一趟靖王府,一些事情不说清楚,总不是好事情。

到了辉煌的王府,瑶光上前,对门房说,「小哥,劳烦通秉一声,我们公子来拜访靖王爷。」

那人走了出来,还算谦顺。

「敢问这位公子的称呼,我们也好回话。」

「就说五公子到访。」我没有告诉他,我是谁。

一会的工夫,毓靖开了中门来迎接,他也很聪明,没有告诉别人我的身份。

毓靖瘦了,几天不见我居然可以很明显的看出他瘦了。

一袭白衣,潇洒出尘。再加上苍白的脸,更显出两道剑眉的浓黑,透出一股英气。只是眼圈黑黑的,眼睛有血丝,使他在英气中带了一些脆弱。

我们坐在了他花园的水榭中,天阴的厉害,我觉得屋里闷,他也想透透气。这里就建在水中央,四面的水气虽然有些冷,可带出来的毕竟清凉的感觉。再说,这毕竟敞亮。那些人都远远的侍侯着,瑶光也没有在跟前。

我侧倚在一棵柱子上,手中把玩着一柄竹扇,无意识的打开合上,再打开合上,没有说话的看着他。他的外表,透露了他的心情,看来我低估了那个女人在他心中的地位。

半晌,感觉有些闷,于是我说,「王兄府中的景色真是幽雅,比起御花园中的呆滞,这里可以说是轻灵出尘了。」

「郑王过奖,不过种了一些山野杂草之类的东西,比不了宫的珍奇花卉。」

见他这样说,我换了话题,问了旁的,「这两天,天气还好,就是有些阴。」

「快下雨了,也是好事。现在下些雨,那些小民百姓肯定很高兴,……,来年的赋税肯定也会增长几成。」

他应该知道我来是做什么的,不过他等着我先开口。啪啦的一下,我合上了扇子,然后慢慢踱到他的身边。「王兄,这次我来,说是有事,其实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想来告诉你一声,那个给你的宫女,你要是喜欢,可以收为侍妾,否则给她一些钱,打发了也行。至于靖王妃的人选,你可以慢慢挑选,不用着急,等你找到合心意的人,我再给你旨意。」

我说的很明白,你的王妃人选必须通过我这一关,我不想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了,同时,那个宫女我也不会同意的,因为,她是宫里的人。

我宫中几乎所有的人全是太后们选的,那些人让我感觉到不安。

「是。」

「那个宫女怎么没有随侍在左右呀?」

「王上,那个孩子还活着。」他没有看我,所以我不知道他的表情。「她,不是自尽的,是难产。不过孩子活了下来。」

「是吗,命真硬。也许以后有好运气。」

「是个男孩。」

「哦。」我端起茶,晃了晃又放了下去。然后站起身走到临水的窗边,正看见远处的那些人往这里看着,瑶光也在。「请了奶娘了吗?」

「现在碎桃在照顾他。」

「碎桃是谁呀?」

「就是您赏赐的宫女。郑王对她从来没有注意过?」

「没有。」

「郑王对自己不关心的人真是冷淡呀。」

这话怎么这样的熟悉,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若有所思的看着他。「那,王兄打算如何处理。」

「请郑王恩准,让臣弟收他做养子。」

我没有说话,反复思量他的意思。

养子。毓靖,我真的没有想到,你竟然会为了这样一个女人的孩子来公然反抗我。于是重新坐在他的面前,这时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睛。

原本清亮明净的眼睛现在很是疲惫,还有一种在他身上少有的阴郁感觉,心不知道被什么触动了,有种说不出来的酸楚。这次的事就算是我的错,他想要什么,就给他什么好了。于是我说:「好吧。他叫什么名字。」

6

6、六 ...

「然,轩辕然。」

轩辕然,听到这个名字我愣了,很久没有讲话。端起茶想喝,可是刚到嘴边,不知为什么,冰凉的触觉使我难受,反手泼了冷茶,再把茶杯安然放在桌子上,而我的手指轻而有节奏的敲着桌子,一下,两下,三下,……,等到第四下的时候,我停了手。这时,我也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尽量用无波的口吻开口。

「王兄,这个孩子还是应该有自己的姓氏方可在靖王府中立足,我看对外宣称这个孩子你是从别的贵族家中抱养的吧,就说是北方的昊族。昊然,不错的名字,很有气势。」

我已经让了一步,这一步我会守住的。轩辕毕竟现在是我的姓氏,那么,轩辕是神圣的,我不允许任何人玷污它。

他在沉默了很久之后答应了。

「是,多谢郑王。」他低着头,我看不见他的脸。「王,我想到了我们小的时候,那时的您还是个孩子。我记得,您从小喜欢兔子,喜欢养小兔子,您会细心的照料它们,这些事情,其它的兄弟不会做的。可是您对兔子有自己的原则,一旦兔子离开您的笼子跑掉了,您是不会追它回来的,任由它们在外面自生自灭,到了后来,一旦兔子跑出笼子,您会直接射杀的。」

「很多年前的事了,难为王兄记得到也仔细。」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总让我想到那时的事情。」

他没有正面说,可我已经完全听懂了。我不会给负我的人第二次机会,一旦他们招惹到我,他们连反悔的机会也没有。

我不喜欢浪费时间来纠正错误,我也不喜欢分心给那些莫名其妙的人,唯一的办法是消除他们,永远不要再来麻烦我。

我走到他的面前,抬起他的脸,他有一丝的惊慌,手指摩挲着他的下巴,由于这两天没有整理,有些扎手。

「王兄,我希望下次你说话的时候可以看着我,这样我会安心的。」

「是。」他别过了脸。

「王兄,好好保重,你还有昊然需要你照顾。你不想失去他,我也不想你失去他。」

「是。」

我走了出去,我知道他一直看着我的背影。

我知道从这一刻开始,毓靖不会像从前那样对待我,我们不会是那种淡泊却无间隙的兄弟。

我手中的王权毁了我们的联系。

如果不是我有这样的权力,我是不可能这样做事情的。

可是也因为有了权力,我可以任意按照我的意愿做事情。

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权力带来的毁灭性的快感,那种感觉就像醇酒,明明知道对于我来讲是危险的,却迷恋上不可自拔。

我第一次对权力有了兴趣,却不是为了什么江山社稷,天下百姓,而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我荒唐的意愿可以肆无忌惮的实施。

点上了香,我继续我的功课,临帖子。

「王,已经三更了,该歇了。」瑶光催我就寝。

「今天有点事情,临的时间不够,你先睡吧。」没有停下手中的笔。

「我陪你。」他真的在我的面前坐了下来,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这样辛苦炼字,莫非以后想当一个卖字的先生?」

「那也得出的去才行。」

我们总是在有意无意涉及到这个问题,谁也不想深谈。

「郑王的字已经到了这样的境界,但是从来没有见您给什么题过字。」

「写字是为了平和心态,不是为了炫耀的。对了,瑶光。」我放下了笔,「我们从来没有开诚布公的说过什么,今天我就问你一件事情,我希望你可以坦诚,那天那个黑衣人是什么人?」

「少主。」

「天决门的少主?」

「原来是,但是听说现在他已经即位了。」

「他和你是什么样的关系?」

他别过了脸,「这已经是第二个问题了。」

「哦,你真的很聪明。」

其实,我可以看出来,他们两人有点什么,这种情形下,我竟然不合时宜的有了一些好奇。同时让我吃惊的是,我竟然有了一些的嫉妒。我原来一直以为只有毓轩才能让我有这样灰暗的心情,可现在的瑶光却又可以重新挑起我的原本就不平静的心情。他变的越来越重要了。

真伤脑筋。

我继续临贴,我们再也没有说话,就这样,一直到了天明,他也陪了我一夜。

一夜未眠的突出表现是我的眼睛下有两个浓浓的黑眼圈,偏偏今天是月初,大朝之日,就算我再不想去,也的在朝堂之上坐着。

我由着宫监为我更衣。

在繁复奢华的黑色龙袍的衬托下,更显的我的脸的憔悴。瑶光也好不到那里去,他显然是强打精神,陪我连续三天的临字即使他这样的身体也无法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