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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他哥(210)

“是崔大公子来了,快进来吧。”

她让我们进去,然后拿过来一个用粗布包裹着的藤编盒子。

我一打开,晃的眼睛差点瞎了。

一方新娘子用的盖头,缂丝金线的龙凤呈祥。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弄的,动一下那个盖头,丝就好像水一样飘动着,手感又凉又沉。

崔碧城眼带着激赏,伸手摸了摸,那手指还有些颤抖,就好像在抚摸全身皮肤如凝脂一般光滑细腻的美人。

那个柔美的女人呵呵的笑着,“看样子,奴家幸不辱命呢。大公子像是真喜欢这方盖头。”

“漂亮,漂亮!钱塘三大缂丝高手之一的云娘子果真出手不凡。这个盖头别说配管家小姐了,就算配仙女都成。多谢你了,这方盖头我今天先拿走,稍后让人送银子过来。”

“好呀。”云娘子很爽快的把缂丝盖头又小心装回去,又包好了,递给崔碧城,“大公子,这都晌午了,在奴家这里吃了饭再走吧。当家的挑着摊子出去卖馄饨去了,一会儿就回来。让他陪您喝两盅。”

“不啦。”崔碧城笑眯眯的把盒子让我抱着,“还要去拿首饰,这顿酒等我得空再过来喝。不过,还是问一下,我表弟成亲,你们夫妻两个要过来喝一杯吗?”

她连忙摆手,“不了,不了。我们当家的那个身份,那个脾气,大公子也知道,他不愿意跟官面上的人来往。好不容易过几天安生日子,不想再惹什么了。”

崔碧城笑着点点头,再次到了谢,就拉着我出门了。

接着,我们去了一家药铺,柜台后面干瘪的老账房也不说话,只是拿出了一个小木盒子,里面是黑色的丝绒,上面别着一对珍珠耳环。手指盖那么大的珠子,据说是从南洋百年老蚌中挖出来,胖的像两个土豆。耳环镶嵌的样式不一样,左边的是一只鸢鸟,右边的是一条鱼。

这副首饰虽然是刚刚镶嵌的,却有种似乎可以传世的蕴华。

崔碧城很高兴,还是让我抱着这个小盒子,他对那个老头儿说,报酬以后送过来,说着,又走了。

然后我们还去了一家胭脂铺,一家玉器行,一家瓷器店。

我抱着的东西越来越多。

崔碧城到了东庄茶叶铺就让一个伙计把这些东西送家去了。

他说,“这些,明天让人送到尹家去,这算是给新娘子嫁妆,就是你们成亲的时候,随着新娘子陪送过来的,过两天置办多些粗货,是送给尹家的聘礼。”

“你算的还真精细。我说,你哪来的那么多钱。自己留着花,等这阵子乱乎劲过去,你还能有本钱过买卖。”

老崔哼的一声,“跟你说过多少遍,咱家没败,我手边的钱够花,真的够花。还有,今天咱不说这个,你这不要成亲了吗,成亲前我请你喝花酒去。”

“你还有心思想这事?我不去。”

他揪住我,“走走走,这日子怎么过不是过?等你一成亲,你就出不来了。在过几个月,你媳妇儿一有身子,你就更出不来了,要是孩子一落地,你就得伺候月子,没有个三年五载的,你是出不来那个门。”

我听着都有些啼笑皆非,“你说的跟坐牢似的。”

“比坐牢也好不到哪儿去。走,我腿脚不方便,你得搀着我点儿。”

我见他是真想喝花酒,我点头,也搀着他,“成,我跟着你去。”

“不是,你得是我跟着你。诶,谁跟谁还不一样。”

走了两步,我想了想,才说,“老崔啊,宫里为了我成亲的事,也给了不少钱,你给我找个大一点的院子,以后,你跟你们那个何妈还有哑巴还和我一起住。你腿脚不好,尹姑娘是个大夫,人手多一些,好照顾。”

他听着就乐了,“感情,我就是你一个拖油瓶。成啊,要是你媳妇儿答应,我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反正我就是一个人,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正说着,正好那边门洞里面窝着几个轿夫,我叫他们过来,搀着老崔上了小轿,崔碧城说那个地方远,我也要了一个,我们两个一前一后,颤微微的就到了一个地方,据说是个挺有名的书寓。这地方我原来都没来过,这里面没男色,全是女色。

一个穿着青色小衫裙的柳条一般的女人从里面矜持的迎了出来。

“崔大公子,好久不来了。”

“诶,徐三娘啊,你别这么说。”崔碧城直摆手,“我统共也就从你门前过过一趟,瞧你说的,跟我常来似的。”

要不是在这个门儿里面看到她,这个叫徐三娘的女人很像大户人家那种少年丧夫的少奶奶。

徐三娘也不反驳崔碧城,她微微一侧身子,“请。”

总的来讲,崔碧城就是个色鬼。

虽然他自己指天发誓,自己只不过偶尔路过,看这个地方景色不错就上心了,然后请我来喝花酒的,结果他一进门就露馅了。这黑灯瞎火的,哪里有个石头子,哪里有流水小桥,哪里有花花草草,他全都门清。

我们最后坐的地方,是一个异常幽静的小屋,木桌上早就摆好了茶盅,周围都是紫檀木的雕花屏风,上面弥漫着青莲的香气。

他笑着对那个柳条一样的徐三娘说,“随便弄四个菜,三荤一素,再来点永嘉的花雕就好。”

那个女人一走,我拿着茶壶给老崔倒水,“我说,你还真是相识满天下,有这么多红颜知己,找个称心的成婚有那么难吗?”

崔碧城对我不屑一顾,“得了,你这个人就是小心眼,死都要找个垫背的。哦,你要成亲了,还要拉着别人往火坑里跳?”

我一乐,“哪能呢。我这是为你想。你现在手里那几个钱,架不住这么折腾,省的点儿,等以后朝廷也不折腾了,你做生意要本钱的。”

崔碧城莫名其妙的一乐,“心疼我?得了,别乱想了,这个买卖是我的,徐三娘原本是荆楚大商的侍奴,让我买了下来,她听我的。诶,我这辈子就这命,是银子的爷爷,钱这玩意,就是他娘的孙子,你不想要它,它哭着喊着的投奔你来,可是你想要的东西,怎么着,也得不到。”

他说的我一惊一乍的。

“有那么难吗?”

“是呀,有那么难吗?”他也随着问了一句。

徐三娘让人把饭菜放在青瓷碗里端了出来,一份八宝鸭,一条蒸鱼,一份东坡肉,还有一份青菜,一小瓦罐的米饭,还有一坛子酒。

红莹莹的酒水盛在青瓷酒盅里面,光鲜亮丽,跟血似的。

也许是白天我们两个都奔累了,饭菜上来就开始埋头吃东西,谁也没说话,后来崔碧城吃了一碗米饭,他拿起来酒盅,非要跟我碰一杯,我们手中的两个酒盅一撞,我杯子中的酒水洒到他的手指上,他也不在乎,我要给他擦一下,他没让。他不但喝干了杯中酒,还把手指也舔干净了。

他刚放开酒杯,外面就有人轻敲三下门。

崔碧城说了一句,“知道了。”

门外就安静下来。

他看着我,笑了一下,“走,看个热闹?”

我跟着他站起来,“故弄玄虚。”

“是不是故弄玄虚,到了就知道了。”

他说着,随手把身边的一只饕餮鼎上的兽嘴扭到一边去,轰的一声,旁边的墙壁开了一个口子,只能一个人侧身而入。崔碧城冲着我一努嘴,我先进去,他跟着我也过来了,然后那道口子在我们身上关上。

入口窄,进来一看,其实还不错。

路两旁是石壁,路越走越宽,再往前面就是一个密室院子,石壁旁边居然还仲了一些花花草草,显得异香扑鼻。

崔碧城走到前面,用手一指,前面有个黄铜做的管子。

他对我说,“你去看看。”

我看了他一眼,就过去,凑到那个茶杯口大的黄铜管子旁边,往里面看,管子的另外一面,是个屋子,里面有一桌酒席。围着酒桌坐了一堆人,居然全是熟人。

为首的是我那个原本应该在家安心读书的便宜三弟羽澜。

围着他的都是一群老氏族子弟,个个青春年少,背后却都有一个煌煌的阀阅门庭的大家族。

羽澜喝多了,搂住旁边的桓侯姜家的小儿子,说,“我不怕!他们革了我的王爵,却革不了我的血脉,我依然是当今皇上的亲生骨肉,那些蝇苟小人无论如何也离间不了!”

我看着崔碧城,他嘴边上是淡淡的冷笑,“革的了他的王爵,革不了他是帝裔血脉,这句话可真是大实话。可如果没有皇上的首肯,这话他也不会说的这么理直气壮。连三殿下羽澜这样罪犯九重的儿子,皇上也能原谅,这就说明,皇上的心思,深如大海,谁也琢磨不透。至少我们知道太子未必就是唯一的人选。还有……皇上也未必愿意把天下交给一个性如烈火、痴恋兄长却有乾坤之才,驾驭百官如儿戏的太子。这样的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天下万民都不在他心中,谁知道他会把祖宗的基业折腾成什么样子?”

“承子,这才是我送给你真正的新婚贺礼。”

“既然你选了背弃太子这条路,那么何去何从,你也要再想想,不要一条道走到黑,也不要把自己的命,你家人的命,交给一个对你执念过深、却执政乾坤的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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