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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传--飞天(初版+终版)(17)+番外

“在我差一点命丧江南之后的几天,他就转变了心意?哈哈,王征,你我都了解我这位王兄,深思熟虑之后就当机立断,果于诛杀。只要他起了杀意,不会随便转换心意的。何况这次我还,……”

翊宣突然感觉和苏的事情即使亲近如王征也不能随便说,更何况那样的事情如果宣扬出去足已令朝内掀起轩然大波,所以适时的停在这里,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感觉这样说道一半并不好,眼前之人是他的朋友,也是他的智囊,于是转变了话题,但是依然围绕着和苏。

“我感觉和苏实在不简单,尤其最近几年愈发的明显。我的母后位居正宫多年,朝野上下也多是外公家的势力,再加上父王有意无意之间对我的袒护,如此优势竟然还让和苏压制的不能随心所欲,太子在这样的情况下依然能稳固河山,这说明我和他单独对抗还为时尚早。还有那次和苏派杀手千里追杀我,郑王已然知情,却仅在微音殿教训了他几句,连罚都没有罚,为什么呢,……”

“难道父王不知道我千里回来的凶险,不知道和苏这样做天理难容?那是因为他害怕,他忌惮和苏。和苏背后有势力,就是大郑神宫的奚朝大祭祀,神宫在大郑拥有无上的权威,任何人都不能忽视。郑王现在要试探,看看奚朝究竟要维护和苏到什么地步,郑王心中也没有底。”

“这次从江南回来我是后怕,现在想想,如果和苏当时果然得手,那我死了也就死了,父王也不能拿和苏怎么办。如果以此为借口废太子之位,根本就没有确凿的证据,无法对天下还有郑王曾经的誓言交待。那时也许和苏当即就能联合神宫还有朝野中军队中的势力以清君侧为理由起事。朝局动荡在所难免,更没准就可以颠覆了江山,提前登基。”

王征听到这里长叹一声,“其实眼下殿下情势凶险,说句不好听的话,出了事情也许连郑王都护不了你呀。那太子最近示好是何用意?”

“不知道。也许要笼络我,也许在试探我,也许,他想亲自动手杀了我。”

“什么?”王征一惊,睁大了眼睛。翊宣笑,“初阳,不用太惊讶。既然知道他有此意,那躲是躲不掉的,险中求存,也许是一线生机。还有,我家的王兄有洁癖,他不会在自己的地方动手,所以我跟着他,反而很安全。”

“你们家的这位哥哥呀,……,都不知道应该说他什么好。”王征苦笑着继续泡茶,翊宣喝下热茶心里也暖和多了,这才说,“我家的兄弟向来如此,又不只他一个狼心狗肺的,其他的也好不到哪里去。我那个四哥做事情更没有章法,有几次我差一点就死在他的官邸,后来父王知道了就永远圈禁了他。不过他下场也很凄凉,这不,前些年他死的时候才十五岁,正是少年时。”

王征知道翊宣这些年过的也不容易,郑王偏爱他,而他又很优秀,所以兄弟之间明争暗斗总免不了。再加上王后本身是一个自私爱重权势的女人,对儿子并没有在情感上过多的爱护,而郑王对翊宣的喜爱则是对一个王子的栽培和爱护多过对儿子的爱护,翊宣很多时候感觉很孤独,但是他又不说,只是找王征或者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贵族子弟喝酒品茶,谈论风月往事。王征一直感觉到奇怪,郑王似乎并不是很爱重太子和苏,而和苏无论才具品貌都是王子中最顶尖的,现在想来也许只有君心难测这样的解释了。

王征突然想起些什么,“对了翊宣,我最近听说了一件东宫的秘闻,和苏宠幸娈童。据说太子相当痴情,为了那个娈童私闯微音殿,还说要和他远走天涯不做太子了,后来郑王震怒,把那个少年杀了。和苏就在城外为他建了坟。现在想想,郑王当时如果让他走了,那会是什么光景?”

说到这里,翊宣突然想起那天在漫天的雪里,孤坟旁边的和苏一口一口喝着酒的情景,还有那一双一瞬间对视的眼睛,孤寂而清冷,仿若雪地中迷路的狼,有些凶残的表现,但是却从里面流露出难以掩盖的脆弱和哀伤。想到这里,翊宣的心像是让人撕扯着那么疼,他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见和苏都是这样的感觉,很陌生。

刚想到这里就听见王征问他,他沉吟了一下,然后回答,“……,不可能。我的父亲最信奉的一句话就是卧榻之旁岂容他人安睡?和苏背后势力不除,谁知道哪天他一时兴起纠结起那些人来造反。对父王来说,忠心的人就是没有反抗能力的人。如果和苏要走,也是父王扼住他的一切生路,最后恩赐他可以赋闲在父王看的见的地方。而我的王兄又绝对不会把自己的人生交出来换取一个并不自由的未来,所以他们两个人谁都不会让步。”

“他们两个人是在太像了,……”

王征第一次听翊宣说出如此诛心的话,听着后背直发冷。“翊宣殿下,那你呢,你会是这样的人吗?”

“我?我不一样。”

翊宣站起来看着满院子的白雪,还有远处黑色琉璃瓦的禁宫在雪景中熠熠生辉。他想象着千里之外的一片广袤的大地。

“我爱着片江山,我希望庶民百姓可以在我的统治下安居乐业,平和富庶,……”

翊宣在心中又想起和苏那双如月光般流淌着银色光泽的眼睛。

和苏,我知道你对这个国家,对这里的百姓毫无兴趣,你并不爱他们,那么什么是你想要得,我愿意双手奉上,来换取这片江山。

自从病了一场之后,和苏每次在天阴或者起风的时候都会感觉心一揪一揪的疼,有的时候疼得全身发抖,手也没有力气,不过也就是一下子的事情,过了一刻,等疼痛过去,一切好像没有发生一样。找了太医看了看,魏太医说这是曾经被伤过,后来又风寒入骨,没有得到调养落下的病根。现在看来没有大毛病,但是等年岁一高,恐怕很难熬。

和苏一直很小心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受过什么大的伤害,在秀远送走太医之后他忽然想起来,那天郑王得知他刺杀翊宣很生气,不但打了他耳光,而且在他倒在地上的时候还踢了他一脚,然而三天后,自己又因为突然想起那天是琦御的头七所以坐在他坟头喝了半天的酒,那个时候被雪冻昏了,后来还是翊宣救了他。

穿好衣服下榻的和苏想到这里都不自觉地苦笑。要不是翊宣,也许自己就死在荒郊野外了,他救了自己一命。可是,世间唯有救命之恩无法报答。

秀远从外面进来,手中拿了一个玉雕小瓶对和苏说,“殿下,这是太医调配的药,说心疼一般用这个,他现在回去马上就去重新调配,但是需要七天的时候,所以现在就请殿下先用这个药,七天后他把为您配的药带过来。”

“……,怎么用呢?”和苏慢慢接过那个小瓶,问秀远。秀远说只要感觉到疼得时候就含一粒,马上可以舒缓一些,就不那么难熬着了。和苏的眉微微纠起来,看了看手里的这个小瓶,打开盖子,里面是一种很清甜的香味,混合了凉参还有甘草的味道,他倒了一颗出来,就这样含在舌下,有些辛辣的味道。

“味道还不错。”因为含着药,和苏的声音有些模糊,“时候不早了,父王要我到微音殿,我先过去,一会晚上的时候扶云岫过来,她说那舞蹈要好好练习,今年神宫的祭祀大典由她主跳。”

奚朝是一个固定的名字,每一代神宫的大神官都用承袭这个名字,他们本身的名字却没有人在记起。当然,总有例外,第一代奚朝大神官的名字是楚空,这个名字永远刻在了神宫的圣殿上。

神宫每年都有祈福的祭舞,按照惯例是由每一代奚朝大神官的继承者演跳,但是这一代的奚朝大人却没有指定继承者,而他唯一的徒弟却是太子和苏,那些繁杂的祭舞也只有和苏会跳,但是在这样的祭祀大典中,和苏却不能下场,因为他是储君。人们不知道奚朝究竟想做什么。有些人说,也许大神官当真认为自己千年不死,可以永久的长生,所以他不需要继承者,和苏每次听到这样的说法都会冷淡的笑一下。

他的师父不过脾气怪了一些,身体也不是很好,他从来没有相信过自己可以长生。但是至于为什么奚朝一直没有指定继承者,这个原因他从来没有说过。

晚上的时候翊宣也到东宫来了。本来要先去东宫,后来翊宣想起自己那里还有些羊羔酒,就让侍卫回王府取了过来,他知道这酒暖身子,更暖胃,想着和苏刚才在微音殿跪了不短的时辰,怕冷酒喝多了难受。这羊羔酒本身就浸了很多的药材,即使冷着喝也没有关系。

和苏见完郑王回东宫刚换下朝服就看见翊宣走了进来,身后的小童还托着一坛子酒,于是他先说,“过来的还挺快,这是什么酒呀?”

“我是闲人一个。”翊宣说着取过这酒,撕开封泥,一股清甜的味道就飘了出来,“王兄,这是羊羔酒,冷天喝就这么冷着喝都暖身子。这几日总是在东宫叨扰,我这做弟弟的也是于心不忍,让王兄也尝尝我的酒。”

和苏笑了一下,说,“好,不过现在不能喝,一会扶云岫过来后我要调教她祭祀的舞蹈,喝多了就不会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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