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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天下之囚宫(出书版)(79)+番外

“明日魏征魏卿家不是还要弹劾秦王吗?此番折腾可有充裕时间?”李建成漠然回首,一双凌厉眼睛直视魏征。

“这个……”魏征被李建成犀利视线逼得垂首不语,两人僵住不动,四周臣官宫人也都屏气凝神不敢出声。

突然,台阶下蹬蹬跑上一名跟随太子多年的心腹内侍,噗通跪倒在李建成脚边,“太子殿下,奴才有要事禀告。”

“讲!”李建成不耐烦的拂袖。

内侍有些犹豫,一时不知该讲不该讲,他暗自打量四周臣公神色也是纷纷探究,遂贴心悄然站起俯在李建成耳边轻声道:“秦王新婚之夜只身离开秦王府……”

“他想做什么?”李建成一把抓住那名内侍的胳膊,厉声反问。

内侍从未见过李建成如此严厉过,他顿觉惊惶不已,壮胆压低声音又道:“秦王潜入皇宫,已向东宫而来。”

升平独自躺在床榻上,心中正在难过。一挽青丝胡乱覆在玉枕上,如同寂寞的蔓藤爬满整个空凉的芙蓉簟。

心中被寂寞纠缠,几乎按捺不住的她拼命阖紧双眼,不想让自己去纠结李世民的新婚之夜,不想让自己去揣测李建成聚集谋臣的内幕,她只想求个安然入睡,却不能够。

丝滑的寝被遮不住身心空荡,除了辗转,还是辗转。

寂静无声的大殿,长乐不在,侑儿不在,第一次,升平察觉自己如此害怕黑夜寂寞,更害怕没有人陪同的夜晚。

耳边似乎有人在说,我许你倾尽天下。又似乎有人在说,我们从水路出宫,从此山高水阔。记忆如同水纹般层层蔓延开,她如同被人溺在水中,冰冷的水就此漫过喉咙让她难以喘息。

“笃笃。”有人敲门。

“进来。”升平骤然睁开眼,疲累的她平躺在榻上,全身异常无力。

长乐碎步走入大殿,整个人轻轻附在升平耳边嘀咕两句,升平眼底骤然燃起一丝光亮随即又再熄灭。

“也太大胆了,他一个人发疯也就罢了,凭什么要拉上本宫一同丢掉性命?”升平似不以为意般喃喃。

长乐又俯身道出几句,她低低的声音传入升平心底引发悸动。月色如霜,升平被冰冷的颜色夺走最终的坚持,茫然起身随着长乐去赴这个明知注定自己会沉沦的约会。

大约还是因为耐不住寂寞吧。女人最怕寂寞,因为寂寞容易噬人心骨,寂寞容易噬人神智,此刻她心中空白一片,木然披上风麾匆匆从内殿后门离开。

静夜偷偷行走的长乐不曾手执宫灯,后门原本应有的内侍也悉数不见,一路月光随同升平而行,静静为这个深夜赴约的寂寥女子照亮。

栖凤宫,算起来升平已许久不曾去过了。

从她不再是大隋公主开始,从她不再纯真如同往昔一般,她便远离了那方净土。那个嬉笑打闹的小阿鸾,那个只愿与杨广桂花树下翩跹奔跑的小升平,皆随着栖凤宫被改换的宫名而远去,她始终在刻意躲避经过此处。如能不经过栖凤宫便命人远远避过去,必经时,她也会执意中别开双眼视线不去留恋那些过往。

他,偏约她在此处相会。动了她心头最在意的心思。

三更时分,荒废的宫殿里梧桐树叶阔繁茂,摇碎点点月光银影。

升平推开宫门而入,长乐则垂首伫立在栖凤宫门口不再向内前行,任由升平一人徐徐步入感受过往。

脚下有数丈堇色红毯直入殿内,已经败落的宫苑唯此毯异常簇新。升平摸进栖凤殿内,漆黑的夜色里四处弥散着熟悉的气息,她毫不费力摸到宫灯所在,还来不及再寻找火镰人已跌落宽阔怀中,炙热的唇暖暖的贴了上来。

升平向来在情事上被动,可今日两人纠缠在她的昔日梦境里,似乎变得不那么真实起来。于是升平恍惚的舍弃所有矜持只剩下独占爱人的欲望,不闪不躲,亦用力回吻他。

良久,两人唇舌分离,她不察自己话语中竟含了些许幽怨:“今夜秦王本应红烛美人相伴还来此处犯险做什么?”

轻叹声幽幽怨怨,气息更是摇曳他人心神,似哀恨,似寂寥,一声催入人心,惹得李世民几乎情思迷离,还想再亲吻梦中辗转思念的她。

“因为我想你。”李世民张臂搂住升平。

不知为何,秦王府艳红的喜庆无法掩住升平失望离去的孤寂身影。独坐在喜房的长孙无垢面容时似升平嗔怒,时似升平羞怯,提醒李世民今夜还有一人独自隐匿在宫中寂寥空望着一同携手。

无诏入宫是死罪,即便身为皇子也不能幸免。独见妃嫔也是死罪,即使有天塌地陷大事也不可擅行。

偏李世民遏不住自己的思念,动用所有隐藏内宫线人,费尽千辛万苦潜入她昔日宫苑,只为在自己另娶之日许她一个终生承诺。

“等我,你一定要等我。来日,你必定是我的皇后。”他炽热嘴唇在她耳边呢喃,轻呵气息入骨销魂,用许诺吞噬升平的所有理智。

升平俯在李世民怀中不再想其他,为轻飘飘一句话嘴边浮起笑意。他不再是世敌李家亲王,她也不是前朝杨氏公主。他们不过是世间最寻常不过的男女,纠缠着欲念。

真心若此,夫复何求?

“为什么不回答我?”李世民听不到升平回答急了起来,怕她还在伤心别扭,他执着的望着她求一个肯定的回答,人似孩童般忐忑难安。

“红嘴白牙,说了也不过是过耳云烟,什么时候秦王亲手拿了凤冠跪在本宫面前,才真答应你。”身处再熟悉不过的栖凤殿升平似乎也轻松了许多,随意娇嗔眼波流转。

李世民紧蹙眉头,一把用力箍紧升平郑重发誓:“我说的话,句句当真。”

升平羞涩别开双眼,有意为难:“谁也没说秦王的话是假的,只问秦王届时是跪还是不跪?“

“若有一日我大功得成,必手持凤冠跪行至公主面前如何?”李世民的呵气徘徊在耳边,升平身子不住微微颤动。

升平还未回答,门外已有匆匆脚步声猛地响起,只见一步冲在前,咣当一声踹开大门,大笑道:“怕是没有那日了吧!”

李世民将升平挡在自己身后,升平见状却反手掌掴李世民,清脆声响出其不意回荡在大殿李世民顿时怔怔,他眼睁睁望着升平飞一般奔向李建成,跪在夫君脚下不住哭泣,双肩不停的颤动似异常害怕惊恐。

升平偷眼瞧去,此时李建成身后伫立数名贴身带刀侍卫,皆是常随太子身边以卫安全的熟悉面容,想来他也觉今日太子妃有辱名节之事不宜被外人知晓。

长乐则披头散发的夹杂在中,人被侍卫绑住手脚,颈项上更是架着明晃晃刀剑。并非是她不示警,而是根本来不及示警时,刀剑已经逼到了身边。

荒殿内,升平,李建成,李世民三人各怀心事对立,阴森黑暗中根本看不见彼此表情,心中却在暗自揣测着容忍底线。

升平抽泣:“秦王殿下,今日本是你大婚之时,你不该舍新人独自闯禁宫,本宫无奈只能好心来此良言相劝,可你偏偏不听,若再不回去,长孙良人又该如何自处?”

寂静,猜疑,心中忐忑。三人表情再次轮换。

李建成闻听升平辩解突然哈哈大笑:“是阿,新婚之夜二弟不去怀抱美人,与你长嫂在此做何打算?”

李世民猛然上前一步,升平立即紧张站起抱紧李建成右臂,似惊恐难定,想要在安全的地方寻求庇佑。

“臣弟……不解女人心事。”李世民犹豫片刻,才对李建成回答模棱两可的话。

“胡说,二弟怎会不解风情,分明是想要借机与太子妃一叙旧情吧?”李建成似暗夜罗刹挑起嘴角微微冷笑,他回手掐住升平下颌:“太子妃,本宫的猜疑是否正确?”

升平脸色苍白,眼睛来回转了转,惶然回答:“当然不是。“

“那太子妃与本宫解释一番,“他日手持凤冠跪在太子妃面前”这句话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李建成手指再次加力,指尖几乎抠入升平颈项的皮肉里,升平接近窒息。

只需再施加一丁点力气,升平就会命丧此处。

升平突然发疯般挣脱太子钳制,拔出他的腰下佩剑直横在自己颈项上:“此事与臣妾本是无关,若太子殿下不信,臣妾只能以死明志。”

李建成四两拨千斤的将食指与中指一并夹住剑尖,升平力道柔弱已无法再动,他冷笑:“也不必自刎,太子妃无须一而再再而三用自刎来要挟本宫,此刻只需太子妃做出些什么动作证明给本宫看,到底是二弟意图不轨,还是你们郎妾有情即可。”

升平顿时浑身颤抖,手握剑柄一时不知该如何动作。只见李建成力若千斤沉重,压住剑尖往前送,升平根本拽不住剑柄,身子也随剑慌乱而出。

嘭的松开,李建成微微含笑。升平颈项已离剑锋几寸远,而前方剑尖直指李世民冲去。

幽暗大殿,升平一步步近前,她直直望着李世民,黑暗中,两人皆无表情。

剑锋吸收微弱月光泛着青幽色彩,没几步,剑锋已顶在李世民胸前。

就此将剑交给李世民让他杀出一条血路出去?可他一人能顶几人之勇?若身后再藏一个负担如手无缚鸡之力的她呢?若就此反手杀了太子建成?怕是剑锋还来不及割伤太子衣角边缘,她已被众位侍卫出手毙命,还谈何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