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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挖不动(78)+番外

“是吗?那真是抱歉了.”他毫不介意地抬手拍了拍他的衣服……和被压在他衣服下的她的脑袋,”上车吧,让阮小姐送我们一程,还好,我们挺顺路的.”

“萤一二,你也真够倒霉了,公司快倒闭,出门天下雨,喂,让你坐本小姐的车,不会有什么意外吧?”阮璃有些嫌弃得挪了挪位置,让出两个座位给淋得一身湿的两个家伙.”

他看着那个听到”倒霉”两字,便浑身一颤的家伙,耸了耸肩膀:“那倒未必,如果求雨得雨,求霉得霉,你说这是倒霉还是幸运呢?”

“……唉?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阮璃眨了眨眼,毫不理解面前的人一脸高深地说得天书.

他抿紧了唇线,不再说话,看着窗外的雨,若有所思.

如果一个人希望霉运缠身,那么当愿望实现的时候,这算倒霉还是幸运呢?

“白痴才会希望自己自己倒霉.”这是胡不动上车后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她忿忿地丢出这句话,摘下了一直压在她脑袋上的外套,对上阮璃完全不明就理的视线,耳边传来萤一二一声饱含深意的浅笑声……

桃花劫(下)

“我回来了.”胡不动随手关上大门,频频地垛着脚,想借此甩开一身湿,却发现衣服还是贴在身上发出阵阵寒意,鞋子被她左脚蹭右脚地随意一脱,她哆嗦着把手臂往怀里一圈,打着赤脚就往客厅冲,想直接飞进浴室里洗个热水澡.

“胡姐姐?你回来了?”饭团闻声从沙发上探出个脑袋,打量了她一身落汤鸡的造型,朝她身后张望了一阵,”怎么你一个人?爹爹呢?”

正要往浴室里钻的她被拉回了注意力,脑袋后转:”唉?谁?”

“爹爹啊?”

“你爹爹不是在上班吗?”她的耳朵还记得他早上出门甩门的声音,”哐”的一声,几缕石灰粉还不堪重甩地飘然而落到她鼻头上呢.

“他今天很早就回家了耶,我放学回来,他就坐在沙发上睡觉,还浑身散发低气压,害我都不敢跟他讲话.”

“睡觉还能散发负面气压呀,苦了你了,饭团,千万不要继承你爹这点基因,很容易造成心理过分压抑,扭曲变态的.”她心有余悸地抖了抖身体,庆幸自己回来的是时候,没有被师叔大人隔三岔五的低气压波及到,”他是不是又接到电话去上班了.”

“没有呐,好象是外面下雨把他吵醒了,他就站起身,拿伞出门了.”

“……拿……伞出门?”她回头看了一眼搁在门边的伞桶,像样的伞一把没少,只除了一把……那把古旧发黄的油纸伞,”……他拿哪把伞出门不好,抽一把破油纸伞?他是多喜爱装飘然出尘的造型啊!妈的!”

“……那你又是有多爱学那个看色情杂志的哥哥讲话啊.”

“……喂……这不是重点好不好,现在的重点是……你爹爹撑着把破油纸伞飘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他就这么不安于室呐,路痴就安分点嘛!”

“你觉得你有立场这样说我爹爹么?”饭团把下巴搁在手背上,越过沙发靠背看着她.

“我怎么没有立场了,我……”

“你把你身上那件碍眼的,不知道哪位温柔贴心到多余的男生给你批上的外套脱下来再讲话好不好?”

“……”她顿了顿,这才发现自己下车时,冲得太匆忙,把那件铁证如山的灰色外套招摇过市穿回家里来了.

顿时,她没了说大话的立场,憋屈地抽搐着嘴角站在一边.

“桃花劫啊,桃花劫,果然还是没能逃过呐.”饭团好似悲壮地摇了摇头,斜视了一眼仿佛做错事的小孩低垂个脑袋的不动,”喂,你还敢愣在这里哦,你是真不知道啊,爹爹出去接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了耶!”

“……唉?!”

还”唉”!

“哦……哦哦哦,我滚了!”她身一转,立刻冲到门边,胡乱地穿上鞋子,正要开门冲出去.

“喂!”饭团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干什么啊!”她回过头来看着拉着她衣服的小鬼.

“如果你非要穿着这件外套去找我爹爹的话,我建议你先买份人生保险再去哦,因为我觉得你的下场肯定很惨绝人寰.”

“……”她瞥了一眼还挂在自己身上的外套,右手将它脱下来,弯了弯身,”算我欠你一次,帮我保密,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恩?你怕我跟爹爹告密你背着他做了不可告人的事,所以就贿赂我?”

“……你可以不用说的那么难听的.”

“好!”饭团接过了手里的湿衣服,”记着啊,你欠我一次,但是,下不为例!”

“知道了啦!”总觉得他们俩把大人和小孩的台词一再弄错了,她搁下湿衣服,三步并两步地跳下楼梯,义无返顾地冲进雨幕里.

她简直比那个期待倒霉的白痴还要蠢货,大雨天跑出来找人,特意脱掉了一件厚暖的外套,忘记带伞,完全不知道要往哪里去找,看着脚底下被她踩起来的水花,她脑袋一直嗡嗡乱叫,她应该窝在浴室里洗澡,而不是可怜兮兮地被雨砸的乱七八糟,她应该享受着她的桃花劫,而不是心虚地想要证明她其实对他也不赖,她应该坐下来好好想一想那倒霉的理论为什么独独到他面前就毫无作用,而不是担心他那把破油纸伞根本不能挡风遮雨,淋坏了他的香肤雪肌.

她是喜欢他的,要不然她干吗老是在他不见后就下意识地担心他,出门找他,追着他跑,那么那么喜欢他,他怎么就不倒霉给她看呢?

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啪啪啪”的脚步声急急地刺进他的耳朵里,夏天流手里撑着的纸伞微微一斜,向后淡淡望去.

一副颇有意境的画面落进胡不动的视线里,他单手俯在身手,另一只手里撑的油纸伞伴随着他的转身的动作轻轻一旋,视线笔直朝她射来,漠然的表情,连眉头都懒得动一下,只是盯着直喘气的她,朝自己慢慢走近来.

“你是要去接我吗?”她的问题隔个雨幕穿到他的面前来.

“恩.”他对他的行为不多做解释,大方承认.

“哪有你这样接人的.”她抱怨道.

“恩?”他不太理解地挑起眉头.

“接人的人浑身不沾一滴水,被接的人浑身湿答答的!你知不知道你完全走错方向了!你这是要走到哪里去啊,再往前走呀,再往前走,前面就是死胡同,你是打算撞翻了墙继续走,还是翻过去继续走?”她看着他手撑纸伞,回眸转身的飘然模样,没来由地一阵恼火,他好象什么事都没有,只是顺便,顺路,顺手来接她的,不是怕她被雨淋,不是怕她着凉,不是体贴她,所以,没有在见到她来找他时,表情稍微变化一点给她看,也没有立刻心疼地把她纳进他那把破伞下,“谁要你跑出来找我了,你不知道这样很麻烦吗?难道我会不知道怎么回自己家吗?以前没有你,没人给我送伞,我还不是照样能回家,你只要待在家里等我回去,我就很偷笑了,你就不能不要给我找麻烦嘛!”

她的脑子已经够乱了,接踵而来的事件,她拒绝不了的好意,糟糕的天气,倒霉的遭遇,他就不该再任性地添加的罪恶感,所以,这都是他的错。

“……”他垂下眸子,看着她穿反的鞋子,已经湿得可以踩出水来,有些滑稽,但却让他绷紧了唇部线条.

“就算你要出来接我,难道你不会先给我打一个电话吗?”

“……你没给过我.”

“连我人在哪都不知……我……我没给过你?”

“……”

“……我没给过你吗?我的电话号码?”她有些愣地眨了眨眼,她竟然没有给过他自己的电话号码?

他淡漠地别开了视线,似乎没有执着这个话题的意思,直接把手里的纸伞塞进还愣在原地的她手里,柔软的头发被已经转小的雨点染上一层水雾.

被塞进伞的她一惊,下意识地要推拒:”我都一身湿透了,撑伞来干吗,你自己……”

“是不是不乱跑,你就不会嫌我麻烦?”他没来由地接上一句她说完就不负责任的话,拉回她的注意力。

她嫌与他的关系是麻烦,所以,她才要躲着藏着,在她老爸面前也好,在老板娘面前也好,在任何人面前也好.

于是,连为她送伞都成了麻烦.

“……”一句直白透顶的问句砸在她头顶上,比萤一二的外套重得多,压得她再也不敢把头抬起来.

“是不是只有这样顺着你,你才肯继续陪我?”待在原地不要动,等着她回头来瞅自己一眼,然后没心没肺地一笑,开几声玩笑,逗弄逗弄他,然后,又要他继续等她下一次的逗弄.

“……”

“是不是我再倒霉几分,你会更开心点?”

“……我……我把我的电话号码给你,我的号码是……”她试图转移掉有点尴尬的话题.

“我不要.”给了他号码后,会不会嫌他更麻烦?

“我的号码是……”

“我不稀罕.”他也不保证他会不会变得更麻烦,对她而言的那种麻烦.

“……我的号码是……”

“……”

他这次没有回答,回应她的是他离自己远去的脚步声.

她抽了抽鼻子,压下一阵酸,小跑了两步,伸手去扯他的袖子,却被他不着痕迹地拨开手,仿佛告诉她,他们的关系不会再麻烦她,所以,她离他远点最好.

她扯出一丝哭腔,却还是坚持把话说完:“就算你不让我碰你也好……但是,你走错方向了啦!那边不是回家的路啦!”她有些着急,话说得含糊,不清不楚地吐着字眼.

“……”是啊,真抱歉,又要麻烦她了.

下次,再也不会,再也不会因为所谓的桃花劫觉得浑身不舒服,不爽地窝在家里等她犯完劫数回来他身边,下次再也不会因为听到雨声,明明很不情愿从睡梦里醒来,还是不知道在坚持什么似的,非要出门替她送把伞,下次再也不会等自己反应过来,找不到回家的路时,才知道又让她四处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