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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星光似往年(2012年新版)(22)

他们的声音很近,一抬头,果然看到小门走进来两人,当先正是那女子,她最先看到我,显然也有些意外,大概走了神,鞋尖在门槛上绊了一下,“呀”地一声倒向后面的耶律休哥,耶律休哥一侧身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即没有与她亲密接触也没有让她跌倒,只道了句:“公主小心。”

女子羞涩地点了点头,自行站好,而后抬头看向我,耶律休哥也抬头望了过来,微微一怔,见我正狼狈坐在雪里,随即大步向我走来:“花儿,你怎么了?”

我急忙起身,可腿一软险些又跪坐了下去,被他疾步上前扶住。

他一边拍着我身上的雪一边有些责备地道:“是不是又抄经文抄的太久了?”

原以为他一直征战在外,我的事多不知晓,没想到他竟然都知道,这让我心中一暖。

想到我们分别这么久,今日才有机会说上话,顿感依依不舍,便低声与他道:“腿麻了。”扯了下他的衣袖小小声又补了句,“你送我回家。”

他带着笑意瞧了我一眼,低声道:“等我一下。”回头走到女子面前,拱手施礼道,“公主,臣今日尚有事在身,恐不能再陪公主游览佛寺,还望公主恕罪。”

“不知这位姑娘是?”女子问道,此时身后陆续进来几个随从簇拥着她。

耶律休哥回头对我道:“花儿,来见过夏国王之妹党项公主。”

我向前走了几步,微施一礼,道:“臣女萧花儿,见过公主。”

原来这名女子竟是李继迁的妹妹李继遥,李继迁被辽赐为夏国王后,辽又赐其妹为党项公主。

第二十六章

党项一族历史悠久,久居夏、绥、银州等地,势力不容小觑,后受宋欺压,为保实力李继迁的叔父李继捧不得不向宋称臣,而今李继迁取而代之,带领党下一族日渐强大,虽尚未对外称王,但俨然已是一方霸主,如今与辽国结盟,辽国赐其夏国王,其妹李继遥为公主,也算名副其实。

李继遥含笑将我扶起,见我腿脚不便,嘘问了几句,更叮嘱耶律休哥好生照看于我,这才带着一应随从落落大方地离开了小院,似乎一点也不曾因耶律休哥中途弃她而去而生气。

李继遥刚离开,耶律休哥便牵起了我的手,要带我离开此地,我却偏不跟他走。

他回头看我,我闪烁着目光,扁着嘴道:“腿麻走不动。”

他摇头无奈一笑,便在我身前俯□去:“上来吧。”

我呵呵一笑,扑到了他的背上。

我们自幼相识,年少时我就像他甩不掉的尾巴,常拽着他的衣袖跟到任何地方,起初他还有些别扭的排斥,后来我一哭他就怕,再加上身边衣娃的撒娇配合,他只好乖乖让我跟着,当时我年龄最小,有时候跟不上他的脚步,他就这样背着我。

而今长大,虽然有了男女之防,可终究与其他人不同,我们熟悉彼此也了解彼此,一个微笑一个小动作也能通晓对方的心思,因此比其他人都要感觉亲近。尤其我已答应等他征战回来后娶我为妻,也算彼此有了口头上的婚约之盟,如今他回来了,自然无须再有顾忌。

我趴在他肩膀上,他稳稳地将我背起,缓缓向寺外走去。我附在他耳边道:“你为了我不陪公主,就不怕惹恼了公主回头不好向皇上交代?”

他偏过头来,与我目光相对,低声道:“总不能把一个腿脚不灵便的小女子丢在雪地里不管不顾吧,回头皇上不怪,皇后也得怪罪,既然两头都得罪不起,不如就顺了自己的心,选择自己想做的,岂不妙哉。”

我想笑,却撇嘴闷“哼”一声道:“就知道陪公主,都不来见我。”

他笑了起来,似乎十分愉悦:“我还是第一次听你如此怨我。”

我也笑,低低叱道:“不许再有第二次。”

“这感觉挺好。”他竟然这么说。

我原打算绷住脸装生气没想到一时没忍住竟然笑了。

他解释道:“原想今日去寻你,没想到公主主动找上门来,又因皇上有过交代,只好陪着她在上京游览。”

我将下巴舒服地放在他肩头,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从耶律休哥口中得知,李继遥两日前刚到的辽国,而据我所知,李继遥并非才来辽国,而是已来此多日了。

耶律休哥背着我来到寺庙门口,随侍已牵来了我和他的马,他却将我扶到他的马背上,让我和他同乘一骑。我的马则交给了他的随侍。

靠在他怀里,我心中欢喜,一抬头,看到李继遥站在庙门口远远看着我们,其实我知道耶律休哥也看到了李继遥,他缺额故意牵转马头,二话不说,纵马离庙而去。

我悄声在他怀里说:“我好想你。”

大风吹散了我的呢喃,我以为他没听到,岂料竟听他回道:“我也想你。”脸顿时大红了起来,他似有所察觉,哈哈大笑,放缓了速度,回头与跟着的随侍说:“你们不用跟了。”而后打马如飞,带着我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滂跃山顶,是我俩盟定誓言的地方。他带我来此,自然是想要告诉我,他记得临行前我们的约定,只是我们都清楚,现在李继迁的事情尚无定论,我们俩的事不能超之过急。李继迁不可能在辽国滞留太长时间,想来过不了多久他便会离开回夏州了,只是那李继遥……我虽心有疑虑,却又因对耶律休哥深信不疑而不愿多想。

冬季的滂跃山顶很冷,他将我圈在怀里,裹进了他的披风,四周都是他温暖的气息。

他的面颊贴靠着我的额头,与我轻声道:“我知道你去乌骨吃了很多苦,待韩隐回来,我会当面谢他。”

我轻轻应了声,原本应该因他这句话高兴,可不知怎么想到那段时间和耶律斜轸同帐共寝的事和他送我回城时让我等他的话,忽然就开心不起来了。

就在我沉默的时候,耶律休哥温润的唇自我的额头缓缓下移。我微微一颤,有些想躲,却终究被他掌控。唇与唇的相触,气息与气息的交融,让我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心口跳得太过剧烈,就连呼吸都险些忘了。

之后便有些不太敢看他,轻声说:“我们下山吧。”话音刚落,便又被他抬起下颚,深深吻住,这一次不同方才的浅尝则止,几乎令我招架不住,头晕目眩。

回去的路上,一句话都不敢说,只依靠着他的胸口,感受着他的热度和马背颠簸时若有若无的摩擦。走了很久,方才勒马停步,有些心不在焉地看去,才发现眼前不是萧府而是他的王府。正有些疑惑,便听他道:“我已派人送了你的马去萧府,一并稍了话说你会晚些时候回去。”他将我抱下马,又道,“在我这用了膳再走也不迟。”

“我没说要和你一起吃饭。”我故意使起了小性子,惹得他一笑,牵着我的手一边往府里走一边说,“你不是最喜欢吃芹菜肉馅的饺子吗?我已命人准备好了肉馅,一会儿我亲手包给你吃。”

“你包的能吃吗?”我持怀疑态度。

他含笑道:“你吃了不就知道了。”

在乌骨大营的时候,耶律斜轸伺候我这个病人也是笨手笨脚的,更别提包饺子这样的事,而今瞧着耶律休哥灵巧地包出一个个似元宝一样的饺子均匀有序地排在案板上,我不由得笑道:“你还真会包呢。”

“很简单,来,我教你。”他将饺子皮放到我掌心,用筷子夹了些馅放到饺子皮中央,随后手把手教我包起了饺子。

包饺子看起来简单,可真到自己包时,却是七歪八扭形态各异了。看着自己包出来的一个个似泄了气的面坨,对比他的“元宝”,顿觉不好意思起来。免不了被他耻笑了一番,竟也不觉羞臊,暗中还有点沾沾自喜,这件事他做得比我好是我的福气,索性就这样胡乱包了下去。

我包的一些饺子煮过之后露了陷,他也不嫌弃,一口一口全吃光了。

快乐的时光总觉十分短暂,他送我回府的时候,天色已暗,再迟便不好了。

我们同坐在马车中,他紧紧握着我的手,我则靠在他的肩膀上,听他说:“我已修书于父亲说了我们的事,父亲赞同我们的婚事,待夏国王走后,他便会来上京亲上萧府为我下帖提亲。”

我点了点头,听他又道:“听父亲说,萧大人也已私下修书于他提及你大哥和衣娃的婚事,待他们回来就着手把他们的婚事先办了,父亲嘴上虽还怪衣娃任性妄为,可心里却为我们高兴,他对我说,等到我们俩也成了亲,两家可谓亲上加亲,喜上加喜,却也是桩美事。”

我又点了点头,他低头道:“怎么一直不说话?

我道:“话都被你说完了。”

他低低一笑,道:“我知道韩隐曾舍命救你,待他年前回来,我二人一起登门向他道谢,你不必一直为此挂怀。”

我抬头向他看去,漆黑的车厢中,只能看到他深邃而温柔的眼眸,心中一悸,他一直是最懂我的那个人,哪怕我隐藏得再好。

他已察觉了我的动摇,却依旧怜我爱我,没有半丝责备,只有关心和包容,我有些感动,只觉此生遇到他,是我之幸。

他的吻落在我的眼角眉梢,最后是唇。我闭上眼睛,乖巧地承受着他的温柔,全心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