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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星光似往年(2012年新版)(6)

“没,没……”

大哥似突然有所领悟,忽“哼”了一声道:“真是女大不中留。”

嗯?哥哥什么意思?再看哥哥瞅瞅耶律斜轸再瞅瞅我,我立刻明白过来,红着脸想要辩驳,却又觉得那么做更显得自己欲盖弥彰,索性当没听懂。

席间,耶律曷鲁也不断夸着姐姐萧绰,如何雍容,如何温柔贤淑,将来必定母仪天下等等。

来来往往全是客套话。

我随便吃了些东西,无聊之际,唯有耳听八方,眼观六路,外加胡思乱想。

原以为我就是一个摆设,没想到贵客耶律曷鲁突然问起我来,父亲大声道:“花儿,上前来给于越大人瞧瞧。”

我立刻起身,拽了拽有点褶皱的棉袄,笑着站到中央向于越大人叩拜道:“花儿见过于越。”

耶律曷鲁道:“孩子,快快起来,过来让爷爷瞧瞧,是什么样的丫头能把我家不可一世的小子气成那样。”

众人闻言大笑起来,我含着腼腆的笑,走上前去,耶律曷鲁看清我后,大笑道:“思温,你这个女儿我喜欢,咱们把他们俩的亲事定下来吧!”

闻言,我顿时一呆,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就听耶律斜轸指着我十分不给面子地大声道:“不要!我不要她!”

我立马反应过来,毫不示弱地指着他反击:“我也不要你!”

父亲和耶律曷鲁同时一怔,竟同时大笑起来。耶律曷鲁说起五年前我与耶律斜轸比眼力最后两败俱伤的糗事,与父亲再次抚额大笑。席上众人同笑,随后,父亲和于越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我和耶律斜轸彻底成了他们的开胃菜。

第九章

至于我和他的婚事却没有再提,席上虽未再说此事,可我知道,这事绝不会这么轻易过去。耶律曷鲁绝非一时兴起说这番话,而父亲的想法,我或能猜出一二,总之情形并不乐观。虽不乐观却也并非十分排斥,毕竟耶律斜轸出身很好,以他的家世出身未来不可估量,若能嫁给他,即便无法相敬如宾,总也是个明媒正娶的正室。我权衡利弊,决定静观其变。

这顿饭吃得很是漫长,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终于散场,哥哥嚷着要去见夫子,我跟着哥哥跑出了大厅,一同去找夫子。

今天也不知怎么了,很是倒霉,不小心又在门槛处绊了一下。随即听到身后有人嘲笑道:“小心点,小花儿,腿不够长就不要跑那么快,这么高的门槛要是因为腿短迈不过去,跌坏了你的小胳膊小腿就不好了。”

我刚要发作顶回去,就瞥见后面父亲和耶律曷鲁二人走了过来,立刻忍下出口的话,转身跟着哥哥跑了。

夜晚,我坐在火炉旁,映着火光,边暖着手边看书。

我的贴身丫鬟乌里珍早已为我铺好了被褥,被窝也已帮我焐热,这才催我上床歇息。

“你先去睡吧,我还要再看会儿。”我敷衍道。

“小姐莫要累坏了,冬夜寒冷,万一染了风寒,夫人会担心的。”乌里珍说完就打了个喷嚏。

“怕不是我染了风寒,而是你染了风寒传染给我吧?”我取笑她。

“小姐……”她面色微嗔,映着火光,颇有几分娇俏,知晓我有不看完就绝不睡觉的毛病,不再催我,把暖袋放进了被子里捂着,又叮嘱了我几句方才去外屋睡下。

我看了会儿书,听到乌里珍已经睡熟,方才悄悄开门走了出去。

屋外,寒冷的夜风扑面而来,月光清冷,星光满天。

我顺着墙边的青松笨拙地往屋顶上爬,爬上去一尺滑下来半尺,如此反复,几番挣扎,总算艰难地爬上了屋顶,坐在上面看着满天的星星正悠然自得其乐时,突然,一只手拍在了我的头顶,吓了我一跳,就听那人说道:“原来是你,我还以为是个雪人。”

一听声音,不用抬头我也知道是谁来了,心下微感疑惑,他怎么还没有离开萧府,就算他留了下来,半夜三更不睡觉跑我房顶来干嘛?

当下对他所言嗤之以鼻:“雪人?你哪只眼睛看见这里有雪人?第一,你看过有呆在屋顶上的雪人吗?第二,你看过红色衣裳黑色头发的雪人吗?第三,你看过会喘气的雪人吗?第四,你看过这么好看的雪人吗?胡说八道。”

我说完这番话,拍拍衣服,站起身来,不愿和他继续孤男寡女呆下去,自顾走到青松旁,别扭地看着树干,犹豫着,要不要在他面前用来时那十分难看的姿势爬下树去。

“要不要我抱你下去?小花儿。”他似看出了我的犹豫,揶揄道。

“免了,如果你是为了洛神赋,我劝你还是死了那份心吧。”我当先揭穿他的阴谋,大概已经习惯了每次看到他出现,都会说起洛神赋。

“洛神赋我不要了,就当我送给你。”他忽然道,在我未曾嗤之以鼻表达不信之前,他继续说道,“你都要是我的了,还缺什么洛神赋。”

我知道他说得未必是假话,如果耶律曷鲁执意让我当他的孙媳妇,我必定逃脱不了命运。但我也清楚地知道,不需要我强出面做坏人,他必定会第一个站出来反对这门婚事,如果他都无法反抗耶律曷鲁的决定,我无疑是螳臂挡车自不量力。再说了,对我而言,嫁给他好处大于坏处,我是庶出,能做他的正室已是高攀,也是耶律曷鲁看得起我,看得起我们萧家,我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反对。所以当下听到他这句话也只是一呆,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只是看过去时恰看到他幽幽望过来的目光。

与几年前的他相比,这样的目光出现在他身上无疑有些陌生,也让我一时看不明白,打心眼里不愿意和他单独相处,所以还是不顾脸面地用难看的姿势扒在树干上一点点移了下去,时而听到他刺耳的嘲笑声,我全当夜猫子在叫唤。

次日一早,乌里珍奔到我的床边,兴奋地叫我起床,说是看什么雪人。迷迷糊糊中,我没好气地嘟囔道:“又是雪人,雪人有什么好看的。”可还是不情不愿地被她服侍起了床,因记得今天要去给萧家的长辈们请安。

当我起床到了门外,向院子里一望,正奇怪哪里有什么雪人?就听乌里珍兴奋地喊道:“小姐,你看,快看!”

我顺着她所指的方向仰头看向屋顶,顿时大吃一惊。

屋顶上,真的有一个雪人,穿着红色衣裳披着黑色头发嘴里呼呼冒着烟。想到昨晚我揶揄耶律斜轸的话,难道这雪人是他堆的?

第十章

“小姐你看,那雪人的衣服和发式都和你好像,不知道是谁堆的,好可爱啊——”乌里珍高兴地指指点点,比我还像个孩子。

我不只不高兴,还十分气愤,因为我想到了一件事,那雪人的衣服!

他偷了娘亲为我做的新衣服!

耶律斜轸!我讨厌你!

听说昨日里父亲和耶律曷鲁秉烛夜谈,所以耶律斜轸昨晚才会住在府里。

第二日晨,他们祖孙俩在萧府用过早膳,方才决定离开。

全家人都出来为他们送行,可见耶律曷鲁地位非同一般。

我一直躲在送行队伍的最后面,想起早上那事,私下里想着要不要偷偷摸上去,在耶律斜轸后面给他一棒子,可终究也只是想想罢了。

耶律曷鲁临行前大笑道:“过完年后,我将奉命再次东征女真,届时还会带上孙儿同去,到时候又要一别数载了。”

父亲亦大笑道:“韩隐向来机敏,经于越亲自调教,将来必是国之栋梁!”。

耶鲁葛鲁向周遭看了看,忽然问道:“小丫头呢,怎么不出来和爷爷道别。”

父亲忙回头唤我,我立刻被众人推了出去,来到耶律曷鲁面前,带着灿烂的笑对耶律曷鲁大声道:“爷爷神勇,必定凯旋而归!”

耶鲁葛鲁十分开怀地自怀里取出一个玉佩,交到我手里,说:“这是你奶奶的生前之物,今日爷爷将此物送给你。”

“太贵重了,这……”我心知耶律曷鲁之意,看向父亲不敢擅自收下此物,父亲向我点了点头,我方才对耶律曷鲁道,“谢谢爷爷。”

耶律曷鲁见我收下当即开怀大笑,其他人也都跟着欢喜起来,只有我强颜欢笑,瞥见比我好不到哪去的耶鲁斜轸,第一次觉得仇人原来也有同病相怜的时候。

几翻客套过后,祖孙二人便上了马车,离开了萧府。

送行众人纷纷散去,我看着马车渐渐消失在转角,再也掩饰不住一脸的惆怅,可就在这时,一个脑袋突然从拐角处探了出来,眼睛、嘴巴全部变形,我吓了一跳,尚未反应过来,便听到远处他张扬而可恶的笑声。

当我反应过来,他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着手中玉佩,我心情变得复杂起来,第一次觉得茫然,就好像我用自己身上最珍贵的东西换回了一件东西,而那件东西表面上看起来很贵重,但实际上与我所付出的是否同等,我不知道。

原以为,父亲已经答应了耶律曷鲁我与耶律斜轸的婚事,但父亲一直没有言明,只对母亲说,等耶律斜轸回来之后再做定夺。

耶律斜轸这一别,却是三年。

时光荏苒,沧海桑田。

祖母、祖父先后去世,父亲是萧家长子,自然成为了萧氏的一家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