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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图(122)

这一幕激起了群臣的血性,数名老臣挺身而出,怒斥诚王大逆之举,天地不容。诚王施施然笑,“你们激怒本王,想求个痛快速死,博得忠烈美名,本王岂能轻易成全你们。给我仔细着打,一个都不许打死,且把尔等贱命留着。”

亲兵飞奔来报,退守在交泰殿最后一道防线的禁军尽都围困,走投无路,后宫诸殿,连同皇后所居的昭阳殿,都已拿下。

诚王脸上笑容加深,轻描淡写道,“昭阳宫阖宫上下,杀。”

亲兵迟疑,低声禀道,昭阳宫中并未发现皇后,也没有宫人。

诚王回过头,半张脸上的银甲面具闪动慑人冷芒,目光似要噬人。

亲兵吓得打了个寒噤。

昭阳宫宫门大开,里外却不见一个宫人,更不见华皇后。

诚王阴沉了脸色一时不作声,哑老心中升起不妙预感,急以手语劝谏,“王爷,此间恐有蹊跷,还请速速传讯武成侯率兵马驰援,以防宫城内外有变。倘若武成侯已擒住了皇帝,则可放心,若是不然,此时谨防有诈。”

诚王颔首,心中狐疑,不知武成侯的兵马到了何处。宫城已在掌控,奉先殿再是御前守卫森严也该拿下了。无论如何,踏入宫门,再无退路。思及此,诚王铁青了脸色,冷冷道,“任他弄什么玄虚,今日自是成王败寇,放手一战!”

哑老正欲进言,骤然间,隐隐号角声,低沉呜咽,从宫门方向遥遥传来。

随着第一声号角,很快宫城四面,高低号角声随之而起。

这是京畿九卫传令集结的号角声。

难道武成侯的人马未能将京畿九卫挡住,竟让他们这样快就赶到——诚王一惊,凝神听去,号角声是从宫城四面传来的,京畿九卫似已将宫城合围,若非有备而来,岂能如此神速。蓦地,一声高入云霄的庄严号角自宫门方位响起,那是天子旌麾所向处,御前仪仗吹响的号角。

策马飞奔而来的金吾卫副统领,证实了宫门外的确是皇帝御驾到了,更带来了武成侯的消息——

“宸卫大将军姚湛之率禁军从南面入城之际,武成侯已率部向东撤离,弃京城而去!我金吾卫孤军难敌玄武卫与其余诸卫的合击,石统领已战死!”

诚王的瞳孔猝然收缩。

左右死寂,唯有远处号角声雄浑四合。

一代名宿武成侯竟如此老不中用,不战而退,临阵弃盟。

哑老心知大势已去,绝望的望向诚王。

诚王一动不动僵立良久,嘶声一笑,抬手缓缓摘下了脸上面具,疤痕扭曲的半张脸上,似笑非笑,神色如癫如狂。寒风呼啸而过的尖厉之声,在高旷的宫梁画檐间盘旋,风声听来似谁嘲讽的笑声,仿佛在说,输了,到底还是输了。诚王猛回身拔出一旁护卫的佩剑,倾尽满腔不甘恨意,向虚空中看不见的笑声斩去。

哑老抱住了他的手臂,喉中嗬嗬,想要劝阻,被他重重摔出。

诚王也踉跄数步,拄剑于地,灰白头发凌乱纷飞。

“高进误我,天下人人皆误我呵——”诚王似哭似笑,望向覆盖在九层铭旌之下的太皇太后梓宫,语声喑哑,字字悲愤如泣血,“母后,这一世父子兄弟皆不可信,到头来只得你我母子二人同荣同哀。”

金吾卫副统领按剑在手,单膝跪地,“王爷,末将斗胆进言,事已至此,孤军困守宫中已无生机,不如趁退路尚未被截断,仍有突围之机,末将等拼死保护王爷周全,徐图东山再起!”

哑老黯然垂首,追随多年已深知诚王性情,输比死更难面对,他绝不会带着一败涂地的耻辱逃离。

诚王仿佛没有听见副统领的话,神色已平缓如常,只苍白得不似人色,望了太皇太后梓宫,喃喃道,“母后,你离开长乐宫已多少年了,当年是儿臣累了您,如今儿臣拼了一切,总要送您回宫的。”

玄武卫为首的京畿九卫已攻入宫中,奉上谕,对夺宫叛军杀无赦。

杀声从宫门一路逼近,风中的血腥气越来越浓,刀兵之声越来越烈。

太皇太后的灵柩便在这一片腥风血雨中,安静地回到了长乐宫,没有煊煊仪仗,只有寥寥数十名从燕山行宫跟随太皇太后归来的故旧宫人。

长乐宫封闭已久的宫门,静穆的敞开着,等待着旧日主人的亡魂归来。

宫门前空空荡荡,没有白幡孝幛,没有为亡魂超度的焚音诵经,只有经年幽闭的萧瑟,似一层看不见化不开的雾,笼罩在长乐宫的上空,令飞鸟难越,亡魂难入。

诚王亲奉灵位,前行导引,当先踏入长乐宫的宫门。

眼前恍惚,疑似昔年光景重现,令他几疑是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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