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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星光似往年(12)

“不许乱说。”他低吼。

我却忽然想逗他一逗,我故意笑道:“那日耶律斜轸救了我,我心中甚是感激,险些以身相许。”

他猛地用胳膊卡住我的脖子搂入怀中,道:“不许!”

我故意翻着白眼,吐着舌头。

他忽道:“现在我们便定下终身。”

“啥?”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见他低下了头,渐渐逼近,不允许我逃避。

我终于知道什么叫玩火自焚了!

当夜……

我不说了,很丢脸的。

为啥说丢脸呢?

因为牙齿被撞出血了,那晚第一次知道,原来这就叫吻,心下不以为然,也不怎么样嘛。

耶律休哥又率军开拔,去了北方。这一去不知多久才能回来,不过多久我都会等他回来。

一个月后,我收到了耶律斜轸的信,我没有拆开看,为表自己的清白,直接拿给了衣娃。衣娃心知我喜欢的是她哥,所以当场气愤的撕了信,也没有看。

我只读耶律休哥的信,虽然那家伙说话一向很短,我知道他不善表达,每次收到信心里都甜滋滋的。因为总是埋怨他的信太短,所以回信时就写了很多的问题,一大堆的问号,逼不得已,他的信越来越长,我的笑容也越来越多。

第 8 章

娘亲的病情稳定,平静的日子从又回到了我的身边。

一日,我与依娃在茶馆听书喝茶,不料,说书的讲的竟是耶律休哥,耶律休哥这次又打了胜仗,把女真部落兵先前占领的土地全部夺回来不说,听说还令他们被迫仓惶退兵一百里。说书的对耶律休哥的评价颇高,说来说去耶律休哥在他口沫横飞中,几乎变成了大英雄,大豪杰,险些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了,我和衣娃听得直喷茶。

我俩正听得津津有味,不料,那说书者口气一转,竟开始说起了耶律休哥的生辰年龄,尚未婚配和家世背景等,一时间,茶馆里的女子们都坐立不安起来。说书的退下,茶馆里仍议论纷纷,大家开始各聊各的,我旁边一桌也是坐着两个女子,金钗布裙,想来也是哪家的小姐,只是我和衣娃从没见过。

其中一个红衣女子看侧脸颇为娟秀可人,说道:“听说耶律休哥和萧家的一位小姐过往甚密。”我一听,这不说我吗?立刻八卦的竖起了耳朵,衣娃冲着我眨眨眼睛,也凝神静听起来!

另一个背对我的女子接口道:“萧家女子几代都与耶律家结亲,而且萧家现在权顷朝野,耶律休哥若要巩固朝中地位娶萧家女子是最好的方法,而且听说这一代萧家几个女儿中除了当今皇后娘娘就属自幼被称为神童有过目不忘之能的萧花儿最受萧丞相宠爱,相比这待字闺中的小花儿定叫耶律家尚未婚配的几位贵公子费尽心思的讨好了,娶到此女子就如娶到了权势、地位、还有美人,怎不争个天翻地覆。”我一怔,眼看衣娃就欲怒而起身了,我忙拉住她,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计较,不料,那女子轻轻一叹又道:“女子自古以来对男人来说只是工具,生官的工具,巩固地位的工具,甚至还是产下子嗣的工具,越是生在地位尊贵之家越是身不由主,哪有什么真情真爱,一切不过是男人追求富贵权力的牺牲品罢了。耶律休哥生在王室,地位尊贵,哪里会有什么真心,不过是为了巩固地位……”

哐!衣娃终于再也按耐不住重重把茶碗摔在了桌上,引起了他人的注意,我眼看衣娃发怒了,立刻拉起她的手臂出了茶馆,我不想衣娃尴尬的上去,去不打自招我就是那个她口中耶律修哥的工具。

衣娃很是生气,边走还边用眼睛瞪着那个女子,我也好奇是什么女子,回首一看,竟是一怔,那女子面貌煞是美貌,眉眼冷傲,隐隐透出高贵。我暗暗奇怪,此女子为何我从没见过?

回去的路上,衣娃行走如风,我知道她在生气,虽然我心里也有些不舒服,不过毕竟那女子不了解我和耶律休哥自幼青梅竹马的感情,我在衣娃后面跟着,故意大声笑道:“有什么生气的,你哥到底对我是不是真心,只有我明白就好,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了解吧?再说嘴长在人家身上,说什么我们也管不着,你就当她嫉妒我好了!哈哈,你不觉得她言语中充满了嫉妒的酸味吗?”

衣娃猛地定住脚步,回头说道:“就是!她知道什么!我们自幼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你和哥哥相爱是天经地义顺理成章的事,她满嘴胡说八道!肯定是自己得不到幸福,才故意这么说你!”

我眼睛闪闪亮亮,重重的点下头去,笑道:“当然!逊宁喜不喜欢我,我们自己知道就好!”

衣娃忽地一笑,一下子放下了所有的怒气,她一向如此,情绪变化来去如风,拉住我的手,一路上高高兴兴的又说起了耶律休哥打了多少胜仗和说书先生讲的夸张的话……

这些日子,除了那个小插曲,一切都还不错。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我已及笄,我的及笄礼,简单而隆重。虽然父亲和大哥因西南战事紧张,先后被调离京城去与耶律斜轸会合,可我的及笄礼是皇后亲自过问的,或许因为当年姐姐大婚时我没少出力吧,我的及笄礼是由大娘亲自操办,事事得宜。那一日,母亲含泪欣慰的为我结发带了木簪,说终于等到我成年了。

唯一的遗憾是耶律兄妹没能参加我的及笄礼,痴情的衣娃千里奔夫,随父亲和我大哥萧目朗一同去了西南耶律斜轸的大营,大胆的去追求她的爱情。

我越来越佩服她的勇敢,也越来越希望她和耶律斜轸能够在一起。

而哥哥萧目朗的执念也一直没变,大哥赤裸裸的喜欢凡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相信耶律斜轸也一定知道,此去三人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局面,我唯有祝福。

冬季,今年的冬天尤为寒冷,娘亲体弱,又在我及笄礼上着了凉,最近一直不好。

我亲自为她抓药、熬药,晚上睡在母亲寝房的外间,为娘亲守夜,或许是心中忧虑太重,我一直睡不好,夜晚不停做梦,很乱的梦,醒来后却一点也记不起做了些什么。

这日,侍侯母亲睡了,我出门来到院中稍稍透气。

夜色晴朗,我站在月色下,望着冬夜的星光,想着耶律休哥,想起了滂跃山顶我俩相依相偎,想起了那一个不怎么值得怀念的吻,一丝甜蜜涌上了心头,心中迅速被思念填满,快过年了,不知道他会不会在年前赶回来……

希望他平安归来,我在月下殷殷期盼。

天气越来越冷,几场大雪过后,娘亲感病情欲重,还感染了风寒,我担心不已,京城有名的大夫全部被我找来会诊,可母亲的病情就是不见好转,我进宫求皇后姐姐命太医给娘亲医治,姐姐破例派了太医来看。

可太医的一句话犹如晴空霹雳,让我如置冰窖!

娘亲挨不到过年!

……

娘亲果然没有挨到过年。

我像是失了心般,任谁说什么都听不进去,守在娘亲的灵位前四天四夜不吃不喝。最终昏倒在灵前,醒来时看到的是阿月的泪光和一直陪伴在我身边乌里珍的担忧,还有铜镜中自己的憔悴。

娘亲病故的消息十天后才传至爹爹耳中,可他没有回来悼念。

我知道我和娘都远远不如江山社稷在爹心目中的地位。

年前娘亲安然下葬,我忽然觉得什么都没了意义。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看着偌大的房屋,竟害怕这里的安静,害怕这里的孤单,我越发思念耶律休哥,多想他此刻能陪在我身边。

耶律休哥也得知我娘亲病故的消息,可是他也不能赶回,只是送来了一封信。嘱咐我不要太悲伤,信中说他会尽快结束战事赶回来看我。

他和爹爹是同样的人,我知道。

可心中仍止不住的黯然。忽然想到当日茶楼那个陌生女子的话,女人难道真的只是男人的工具吗?

明天就过年了,我一个人独坐在酒楼的角落,要过年了,酒楼也清冷下来。看着路上的行人匆匆忙忙的赶着回家,每个人面上都带着满足而急切神情,他们是赶着回家吧?

我透过窗口怔怔的望着外面纷飞的大雪,街上来往的行人渐渐稀少,三三两两,酒楼已无人再进来,都回家过年去了吧,我的心口一阵冰凉,竟不知此刻该何去何从。我拿起已经冷掉的烈酒,灌入口中。那种辣气,让我难受,可越难受我的心似乎越能好受些。我一杯一杯的饮入,似乎不醉不罢休。

我摇摇晃晃的离开了酒楼,细细的雪丝迎面而来,我举起手心,雪花落入随即消失。我茫然抬头,该往哪里走?……

我跌跌撞撞的靠墙走着,迎面碰到一个瘦小的乞儿坐在屋檐下躲着雪,他衣不蔽体,瑟缩在墙边,前面拢着个火正在取暖。

看见他,我突然泪如雨下。

他的娘亲呢?能陪伴他一同过年的娘亲呢?

不在了,不在了……

所以没人和他一起过年,什么都没有,他就只有一个人,在寒冷的冬天孤单的一个人……

我摇晃着走到了他的身边,狼狈坐下,倚靠在墙边,轻轻的说:“我陪你一起过年。”

我拿出身上所有的银子送给他,他惊讶的不敢接过,我塞到他怀里,他看着怀里的银子,惊讶得几乎忘记了呼吸。隐约中听到他呢喃道:“好多的银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