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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歌(47)

作者: 阿言 阅读记录

人分三六九等,手段也是。

可如果那些压根不能算是人,只是畜生……

许卿从肺腑里生出心疼,他心疼秦楚,心疼他要留在那魔窟里继续与畜生博弈,心疼他日日面对陆河,日日扒开伤口,自己往里面撒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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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卿不肯走,脸色又实在是差,跟着的人不敢言语,私下里报信给了彦堂之。

彦堂之的晚饭是在中.央警备局里吃的,他替人来还人情,临时应酬一晚,之前紧急戒严的那条路,今日原是要走外宾的。

许卿不走,他就来接。

病房里抓了人就往怀里揣,完全不顾许卿冒着虚汗,嘴唇发白地低声喊他放手。

彦堂之把许卿抓在怀里带了出去,许卿在病房里不愿发作,出来了才心烦意乱地想跟这老东西讲道理。

“他现在这个样子我不放心,我不能走,我在这儿等他醒过来。”

彦堂之神色冷静,不动声色地一记眼神,越过许卿,让他转身向后看。

许卿转了过去。

随即眼中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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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好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秦楚梦到了妈妈,生他的那个女人,她美丽,卑微,做着上不得台面的活计,却仍然把秦楚拉扯长大。

她死的那天深夜,大雨倾盆。

六岁的秦楚穿着一件已经洗到褪色的旧衣,抱着棉被蜷缩在出租屋的小床上,外面刮着大风,屋子里寒气逼人,他很害怕,也很冷,不敢就这样睡着了,他还要等妈妈回来给她做饭吃。

可是他永远都等不到妈妈回来了。

他被送到了外省的一家孤儿院,很远很远,远到他站在狭窄的宿舍窗户下,甚至都望不到北京城的天。

他在那里遇到许卿,和他一样,孤零零的一个小孩儿。

那时他还不叫许卿,他没有名字,秦楚把他当成弟弟带在身边,有一天夜里,满屋的孩子都睡着了,许卿偷偷爬上了秦楚的床,不知为什么,他浑身颤抖着,无声地流着眼泪,抓着秦楚的手低声告诉他,他姓彦,他有名字,可是他的爸爸妈妈都死了……没人能把他的名字还给他了。

秦楚探出手去,想安慰许卿不要哭。

可下一秒眼前的景象如沙影般恍然消失,刹那间彷佛身陷在一片茫茫黑雾里。

秦楚迷茫地站在这一团迷雾中央。

黑雾中映出一个男人的身影,他缓缓走了过来,走向秦楚,他笑着摸秦楚的头,用秦楚从未听过的慈爱的口吻对他说:跟我走吧,小楚,你是我儿子,我是来带你回北京的。

他把他带进更深的雾瘴之中,拉着他的手,在黑雾里不断潜行。

当雾终于散去,男人领着秦楚,站在一栋靡丽而堂皇的华贵建筑前。

这是男人引以为傲的城堡,也是秦楚一切狰狞噩梦的开端。

从那一天起,秦楚如坠深渊。

他有整整两年的时间不曾走出过那栋庄园,他被锁在一间密闭的卧室,被陆河威胁殴打,陆河在他的饮食里下药,逼迫他饮下烈酒,然后一次又一次地把还是少年的秦楚送给何一宏,供何一宏虐待,泄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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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悸中秦楚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左肩绑着绷带,被玻璃刺穿的伤口深而危险,可当他从梦里惊醒的那一霎,剧痛似乎都不足以令他回神,填满他双眼的只有切骨仇恨,他无意识地流着泪,口中虚弱地喘气。

袁祁的声音在此时冷冷传入他耳中,“——醒了?”

秦楚惊得猛一转头,头颈间倏忽的一个动作牵动了左胸口上的伤处,那股锥心的疼痛刹那间便席卷了他身上的每一根神经,疼的他忽而用力闭上了眼,脑中一阵发晕。

“别动。”袁祁在昏暗中站了起来,走到秦楚的床头,‘啪’地一下,按亮了病床两侧的灯。

“你伤到肺了,是手术才止住血的,医院说你要卧床,可能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让伤口愈合。”

袁祁的声音低沉,字里行间冷得像不掺带感情一般,他的眼下有淡淡乌青,站在床头漠然地替秦楚倒水。

两天两夜未合过眼的人,却丝毫让人看不出疲惫感,除去与医院领导交谈,去卫生间,在病房的浴室里冲过一次澡以外,这两日里,他一步都没有离开过秦楚的床边。

秦楚怔怔地躺在床上看着他,像有血梗在喉咙,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袁祁将床头升高了一些,从抽屉里取出秦楚的药。

他试了一下保温杯里的水温,拿吸管插在里面,随后把药片送到秦楚嘴边。

“止痛药。”他手指伸向秦楚的嘴唇。

秦楚莫名地感到紧张,艰难地吸了一口凉气,疼痛感使他用手抓着床单,身体轻微地一瞬痉挛,片霎后,轻轻颤抖着张开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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