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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你被这世界温柔相待(出书版)(5)

好乱……三观尽毁啊亲……

记者姑娘在电话那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过会儿才问:“那一旦发生争执,怎样调解呢?到这个时候总该大宝让着小宝了吧?可是你如果天天都说要姐姐让着弟弟,那姐姐应该会很伤心吧?她自己也那么小,凭什么总是要付出?”

没等我说话,她先叹口气,“实不相瞒,我知道这样一个真实的故事,是一个女孩子,她有个弟弟。从弟弟还没出生的时候,奶奶就告诉她‘你妈妈要给你生个弟弟啦,她不喜欢你啦’,她当时只觉得五雷轰顶,很伤心,很绝望。到妈妈生了弟弟后,有一天,她就趁大人不注意,想用枕头捂死弟弟,结果被赶过来的妈妈发现,狠狠揍了一顿。从那以后,全家人都防备她,时常提起这件事情来羞辱她,所以哪怕现在她已经三十多岁,还是只能记起一个十分不幸福的童年。她说她无论如何不会多生一个孩子,她不能影响大宝的生活质量。”

听完她的叙述,我也叹口气,“姑娘啊,你没发现吗?在这个故事里,错的是这姑娘的奶奶、妈妈,是童年时代环绕在她身边的那些不懂教育方法的人,而不是‘生二胎’这件事本身。”

难道不是吗?

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当计划生育政策铺天盖地而来,家家户户只能生一个孩子——这个“唯一”使得当时一部分家庭越发重男轻女。我到现在都记得,读小学那年,我在《中国少年报》上看见一篇获奖作文,说的是大年夜,一个小女孩站在自家门外,听着屋里婴孩的啼哭和大人们的欢笑,独自垂泪。那是个弟弟,是全家人盼了很久的弟弟,是让全家人足以遗忘她的存在的弟弟。那篇文章写得真细腻,甚至在此后一段时间里掀起一阵女孩子的诉苦风,类似内容的作文我又见过很多篇。现在想来,有跟风,有借鉴,但何尝就不是很多女孩子共同的苦涩心声呢?

然而现在,随着我们这一代独生子女登上为人父母的舞台,虽然有人暴露出愈加不负责任的一面,但更多人还是越发重视家庭教育、亲子关系。我们开始知道:虽然我们也会尊重孩子们的独立意识,但在他们小的时候,家长的善意引导不可或缺。尤其是“双独二胎”和“单独二胎”政策相继落地之后,越来越多符合条件的年轻父母在领取“二胎证”的同时已经开始关注对两个宝宝的心理调适问题。我们是真的希望孩子们能够相互依恋、彼此深爱,所以,那些适时的强调、恰当的制衡、必要的偏心,以及放低成人视角后由衷的羡慕,变得不可或缺。

“适时的强调、恰当的制衡、必要的偏心、由衷的羡慕……如何理解呢?”记者姑娘问。

她问这句话的时候我刚好随手用鼠标点开一段视频:那是某个晚上,叮咚二侠一起洗完澡后,被我和奶奶用大浴巾包着扔回到他们的床上。弟弟手快,早早把放在床上的爽身粉盒子抓在手里,姐姐看见了,迅速跃过去,一把就抢过来,伸手蘸几下,开始在自己身上涂抹,还捎带往弟弟身上抹几下。弟弟看着空空的手,十分生气,转身就往姐姐手上抓,姐姐再挥拳打弟弟两拳。忙着拍视频的妈妈终于忍不住出声了,说:“你俩别打了,把盒子放中间,一起分享不好吗?”见姐姐没松手,妈妈补充一句,“其实姐姐很喜欢弟弟对不对?所以姐姐拿到粉盒,一边给自己抹粉,一边给弟弟抹。”被找了台阶下的咚姐抬头笑了,“对。”妈妈说:“可是你们要知道抢夺是不对的,打人也是不对的。你们是好姐弟,要互相爱护。姐姐是上过幼儿园的有文化的宝宝,要罩着还没有机会上幼儿园、不懂怎么分享的弟弟。弟弟你是男孩子,你要让着女孩子,如果姐姐急着用,你就让姐姐先用好了……”随着妈妈说话的声音,两人开始象征性地挥舞拳头,然后齐齐哈哈大笑。

这样的视频段子其实还有很多,后来我想,或许,在姐弟俩的心里,许多争执,不过只是两个小朋友尝试解决问题的方式。但因为大人们的微笑介入,他们不仅不记仇,反而在一段时间后,弟弟学会了在姐姐冲过来时先避开,而姐姐渐渐也会主动把玩具让给弟弟。因为对弟弟而言,妈妈说过男孩子应当谦让,同时也能避免自己被撞倒受伤。而姐姐开始相信,上过幼儿园的、有文化的宝宝就该不一样。

至于由衷的羡慕,我说过,那是真心的——作为一个独生子女,我真心羡慕咚咚能有一个弟弟。我会把这种羡慕告诉她,也会表达对叮叮能有一个姐姐的艳羡。时间久了,某一天,下楼的时候,三岁的咚咚突然站在楼梯上感慨“有弟弟真幸福”,走在她身边的一岁多的叮叮也马上奶声奶气道“有姐姐真幸福”。牵着他俩小手的我在那一瞬间只觉有暖流在心底淌过,我满心感动地想:孩子们,有你们,妈妈才是真幸福。

所以说,许多时候,亲情就像爱情一样,我们总要表达,对方才能知道。当然,表达也是一件需要坚持的事,是要根据不同时间和事件而调整内容,直到感激与爱成为内心深处的本能。这需要妈妈有一双能够读懂孩子心灵的眼睛,知道在什么时候该给他们什么样的鼓励……我不知道我能读他们多久,但这种关注和陪伴,我会努力坚持下去。

“那必要的偏心呢?”记者姑娘插一句。

我笑了,答:“我朋友家有一对双胞胎女儿,本身女孩子之间的相处方式就更温和一些,而且妈妈也会每时每刻注意准备一模一样的两份东西给宝宝分配。所以他们家的争执的确是要少一些。但我后来发现,这在我家行不通。因为存在一个不算大的年龄差,两个都是小孩子,但又的确一个强一个弱,所以如果两个东西一模一样的话,他们反而会觉得不公平。有那么几次,姐姐总想从两件一样的物品中挑出一件大一点的给自己,挑不出来就索性全都攥在手里,不肯分给弟弟了。所以后来我们开始尝试着买同样一款物品的大小号,大的是给姐姐的,因为姐姐是大宝,手大,能拿大的;小的给弟弟,因为弟弟是小宝。弟弟要多吃饭,长大个子,等到像姐姐那么高的那一天,就可以像姐姐一样玩大个头的玩具了。有趣的是,自从我们开始用这样的方式分配物品,他们的争抢少多了——不是屈从,而是认可。”

“真好,姐姐这是也把弟弟当玩具呢。”记者姑娘感慨。

是,这句话还真没说错。因为我们家上上下下,现在都尊称咚咚姐姐一声:咚老师。

咚老师您好,咚老师您辛苦了,咚老师您桃李满天下!

这么说可不是夸张,仍然有妈妈拍的视频为证。

某天晚上,咚咚姐姐和叮叮弟弟坐在床上看书,姐姐看的是童话绘本,弟弟是情景认知手册。

看着看着,当时只有一岁整的叮叮就指着里面的图画喊:“球!”

妈妈凑过去看看,表示赞赏,“叮叮说得对,那是球。”

差三个月才满三岁的咚咚姐姐听到了,放下手里的书坐到弟弟面前,拿过弟弟手里的认知手册,翻到消防员灭火那一页,指着图画对弟弟说:“看,房纸(子)着火了,叮叮,你说‘房纸着火了’。”

叮叮看看姐姐,目光懵懂。

姐姐想一想,简化一下,“叮叮你说,‘着火了’,看,消防员叔叔在灭火,说‘着火了’。”

叮叮还是没说话。

姐姐无比耐心,“那你说‘火’,叮叮,这个红色的,是‘火’!”

这次叮叮终于大声响应:“火!”

姐姐松口气,表扬道:“叮叮你说对了,你太棒了!”

在旁边用手机摄像的妈妈都快端不稳手机了——憋笑憋出内伤啊!

可是,妈妈不得不承认,就像因为姐姐的存在才使弟弟早早学会说话一样,弟弟的存在何尝不是推动了姐姐的成长呢:这么小的姐姐,已经知道要如何跟更小的宝宝沟通,学妈妈鼓励他,甚至在弟弟无法模仿读音时适当减少需模仿的字数。说起来,这也算是咚老师的自学成才吧?

所以,记者姑娘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其实也呼之欲出:养育两个宝宝,经济压力、精神负担,是不是成倍增加?

听我说,姑娘,经济压力的确会多一点,但我觉得还好:母乳喂养需要的奶粉量并不多,玩具也大多是姐姐精心保护到八九成新,目前的主要消费是每月两千多元的育儿嫂工资和每月两千元的咚咚幼儿园园费——对于月薪各四千元的我和呆哥来说,这就是其中一个人的收入要“月月光”。所以,我必须白天努力上班赚月薪,晚上孩子们睡后给杂志、出版社写稿子赚稿费。累不累?累。但写作是爱好,孩子们是至宝,我用爱好赚来的钱保证我视为珍宝的孩子们在物质条件上不输绝大多数独生子女家庭的孩子,我很自豪。以及,物质回报之外,还有一本本的样书,留到未来给孩子们做礼物,那是妈妈要告诉他们的一个道理——万事开头难,且行且从容。

至于精神负担——是的,既然不能“管生不管养”,真正的挑战其实都在养育过程中。那些斗智斗勇、那些制约协调、那些组织动员……最初的一年多时间里,尤其是小宝因为不会说话不会走路而屡被大宝嫌弃的时候,或被接触社会较多的大宝传染患病的时候,做妈妈的真是分身乏术。但苦日子不长,很快,小宝长大,成为大宝的“跟屁虫”,只要年龄差距不是特别大,他们自有他们世界里的沟通方式。每当我需要做家务或忙其他事情时,他们会自己在一边嘀嘀咕咕、追逐嬉戏。待我忙完了,返身去陪他们玩玩具、画图画时,两人方才一起惊呼着捧场,“妈妈画得太棒啦,快给妈妈鼓掌!”临睡前,我站在洗手间里喊一声“小朋友们刷牙啦,现在开始分牙刷”,一定有两颗小炮弹哈哈笑着冲进来,抢过牙刷得意地看着彼此刷刷刷……这是每天的烦琐忙碌,也是暖心的淡然温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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