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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婚2·求子记(37)

“出版社现在好像改制了吧,”杜泽琴略想想问,“好像改成企业身份了。”

许莘点点头,想听她再说什么。

果然她没让许莘失望:“企业就是不稳定,其实女孩子还是稳定一点比较好,像教师、公务员,都是很稳定的。出版社改制之后,少不了拿销量算收入,女孩子不会很累吗?”

杜屹北不知死活地插嘴:“要不是改制也赚不了那么多奖金啊!如果指望我赚钱,那全家只能维持温饱……”

杜泽琴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小北你要媳妇养?”

杜屹北乐了:“那有什么!我媳妇的钱就是我的钱!”

话题终于变得诡异起来。许莘觉得站在马路边上讨论这么多如此深入的问题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只好打断这两人的对话:“阿姨,我还有点事,我先回去了。”

杜泽琴点点头,杜屹北急忙跟杜泽琴道别,跟上了许莘的步伐,一边走一边乐:“你看我大姑人不错吧?其实也没你想得那么恐怖。”

“还不恐怖?”许莘暼杜屹北一眼,一甩手,“你别跟着我,烦!”

杜屹北很委屈:“有什么好烦的?哎你不能给我个好脸色吗,怎么每次见我都这么不热情?”

“你想让我怎么热情?”许莘想想杜泽琴那张脸就没好脾气,“投怀送抱?还是黏着腻着喊你Darling?”

“都行啊!”杜屹北咧嘴笑,伸出手把许莘圈在怀里,“要是你不投怀送抱,那我主动抱你?”

许莘被这种二皮脸精神彻底打败了,没好气地看他一眼,撅着嘴。杜屹北看看许莘的表情,摸摸她的头笑一笑:“别生气了,我姑就那样,没亲和力,说话时给人的感觉不舒服,不过未必有恶意。”

许莘仔细想想,觉得杜屹北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杜泽琴就算再苛刻,暂时也影响不到她的存在。只是接下来就被后面那句话吓得魂飞魄散,因为杜屹北接着说了句:“我爸都觉得你挺好的。”

“什么?”许莘瞪大眼,“你爸?”

“对啊,”杜屹北点点头,“就是那天给你看病的那个。”

“那是你爸?”许莘尖叫一声,紧接着在杜屹北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抡起拳头捶在杜屹北胸前,“你居然在我灰头土脸的时候带我去见你爸?杜屹北你疯了吧?”

杜屹北抱头躲,费劲地解释:“那样不是真实吗?”

“真实你个头!”许莘在杜屹北身上狂拍,“你害死我了!你脑子进水!你心理阴暗啊杜屹北!”

——不得不说,作为一个大病未愈的人来说,许莘的体力算是不错的了。

(5)

“闺蜜三人组”再聚会的时候,许莘迫不及待地把这一肚子苦水往外倒。

“你们说,杜屹北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叙述终结在这个角度上,许莘意气风发地控诉,顾小影和段斐窝在沙发里看着她无语。

“我觉得她这个状态有点像你刚结婚的时候。”段斐看着许莘对顾小影说。

“我哪有这么神经质过?”顾小影不承认。

被当成空气的许莘很不满意:“不要跑题,现在在说杜屹北!”

“杜屹北挺好的,”顾小影扁扁嘴,“按照甲男找乙女,乙男找丙女,最后甲女和丙男都要剩下的定律,杜屹北和你其实就属于甲男甲女。他能看上你,说明他心智健康,审美不肤浅,多么难得!”

“再说,你也不年轻了,不水灵了,也没有90后那么朝气四溢又漂亮……”段斐补充。

许莘被打击得冒火:“90后今年才十九!按《婚姻法》规定还不到结婚年龄呢!”

“哟呵,这么说你是打算结婚了?”顾小影眉开眼笑:“进步还挺快。”

“这就对了,”段斐欣慰地点点头,感慨万分,“其实咱都是一类人,比较要强,决定做一件事就一定要做好,结果不光累了自己,还让男人觉得找这种女人太恐怖。我现在也知道了,女人关键时刻是得示弱,倒不是因为有些事情自己做不了,而是因为没必要事必躬亲。所以男人的价值就在这里,他们可以替我们做很多事,而你只需要夸几句,表达一下钦佩之情,生活就会很和谐。”

“也不是所有人都懂得什么叫知足,”许莘倒是先替段斐想到了江岳阳,“不过江老师这个人吧,我看还行,人好。”

“你好你还不要?”段斐瞪许莘。

“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姐姐!”许莘翻个白眼,“他是稳重踏实型,我喜欢阳光爽朗型!再说江老师的心理年龄起码比我老十岁,我们完全不搭调!我都奇怪了,你说江老师这种性格,他怎么会来艺术学院呢?”

“管桐说江岳阳毕业那年打球伤了腿,耽误了找工作,所以才在咱们学校补录辅导员的时候被招进来的,”顾小影爆料,“听管桐那意思,江岳阳也没打算把咱学校当一辈子的归宿。”

“那他还能去哪儿?”段斐好奇。

“不好说,可能在等机会吧,我听管桐说,上次江岳阳想参加省里的干部选拔考试,因为级别不够没考成。现在他也解决副处级了,应该会有越来越多的机会,”顾小影琢磨一下,“反正不管是踏实稳重的江岳阳,还是阳光爽朗的杜屹北,都是钻石级的,要我说一个都不能放跑。”

段斐笑了:“其实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知道,只要身边的那个男人能尊重你、欣赏你、疼惜你,而且外在条件还算说得过去,哪怕没有多么傲人的家境、雄厚的财富、前途无量的职业,他也已经是一颗熠熠发光的大钻石。”

“这倒是,”顾小影点点头,“其实两情相悦的基础上,如果这个男人还有点上进心,两口子相扶相持地往前走,也不会走不好。”

许莘想了想道:“其实我恰恰不喜欢什么‘傲人的家境、雄厚的财富’……我之前就是嫌弃杜屹北家门槛太高。不过现在,我倒是觉得杜屹北这人比较大的一个优点就是他不嫌弃我挣钱多,而实际上他自己也挺能干,算是不卑不亢吧。”

“人家凭什么自卑?”顾小影瞥许莘一眼,“人家是博士!懂吗?博士!”

“孟旭还是博士呢!”段斐又瞥顾小影一眼。

“大学教师是高危行业啊,”顾小影感慨,“尤其是男教师,诱惑太多……”

“又跑题了!”许莘敲敲桌子,很气愤,“你们能不能专心点!在说我的问题呢, 说杜屹北这个白痴居然在我毫不知情的时候就出卖了我!”

“人家这不是挺有诚意的吗,都带你见家长了。”段斐一边说一边站起来去卧室看果果有没有蹬被子。

“让治疗糖尿病的专家给人看感冒,也真算大材小用,”顾小影的思维永远不走寻常路,“不知道是不是以后我去中医院也不用挂号了,直接去杜屹北他爸那里找专家看看就行。”

许莘刚打算捡个抱枕砸过去,突然门铃响。段斐去开门,只见江岳阳熟门熟路地拎着大包小包走进来,边走边说:“我回家参加表弟的婚礼,这是带回来的土特产。”

一抬头看见许莘和顾小影,江岳阳愣一下,笑了:“哟,你俩也在!”

“看来以后不能称呼‘江老师’了,你说是吧,小苍蝇?”许莘摇头叹气,看着顾小影。

顾小影龇牙咧嘴地点头,把手放在脸侧摆一摆:“姐夫好!”

段斐脸红了:“没人当你们是哑巴。”

江岳阳没说话,只是咳嗽一声转过身去,留给众人一对红通通的耳朵。

顾小影和许莘一起不怀好意地笑了。

所以幸福真是件说不准的事。

顾小影后来想:在旁观者眼里,许莘一直寂寞,段斐弄丢了爱情,只有她顾小影一直跌跌撞撞走在婚姻的路上,虽然摩擦不断,但好歹是个大团圆结局。

可是,在她自己眼里,寂寞的人会等来伴儿,弄丢了爱情也可以找回来,反倒是想要生孩子的她却命运多舛:她心知肚明蒋明波约她下个月去做排卵监测的原因——因为这个月,又废了。

她已经无法用言语概括自己在过去半年多时间里的艰辛遭遇……可是上网去论坛上看看会发现:才六七个月,这还早着呢!

一个姐妹在论坛里说:“我和老公不避孕一年了,还是没有怀孕,医生就建议我们做造影看看是不是输卵管有问题。造影是什么感觉呢?简单地说,就是你觉得死都比做检查舒服——那种痛苦真是无法想象:你疼得叫妈妈、叫老公的名字,可是没有用,还是疼!检查的时候先是做皮试,然后要在你那细细的、埋藏于身体深处的输卵管上套根管子!然后会让你穿上裤子坐到轮椅上去放射科等着造影——想想吧,体内拖着一根硬插上去的管子,那种疼真是无法用语言形容!而造影的原理是这样的,就是连在你身体里的这根管子的外端控制在另一个人手里,这个人要一点点往里推造影剂,而大夫在一边通过仪器观察你的输卵管,根据输卵管内的显影情况判断你的输卵管是否通畅……姐妹们,这真不是人遭的罪啊!拔掉管子后,我缓了一个多小时才能离开轮椅,老公说我的脸色都是煞白煞白的……当时我心里那个苦啊,就想着,怎么生孩子比造原子弹还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