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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11)

邵夫人轻笑了一下,笑声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来,却也不再跟邵钧哲说什么话,而是转头和半蹲在自己面前的小儿子低声交谈着,问他下午过得怎么样,艺训班里的课实用不实用,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没有……

苏慕彦一一地进行了回答,非但没有任何的不耐烦,反而聊得很是融洽。

他上辈子被一些娱媒形容为“脾气糟糕、睚眦必报”,而那些娱记们不知道的是:对于苏慕彦而言,不管是“滴水之恩”还是“一箭之仇”,他还之于的都是十倍的分量。

而且他出身于单亲家庭,母亲在他的演艺事业刚刚起步的时候便逝于病疾——插一句地说,这给了当时的邵家大少很大的可乘之机——自从再次醒来,邵夫人对他的所做所考虑,无不是出自于一个母亲对儿子最大限度的爱意。

为人子女,当以父母为奉先。

邵钧哲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和弟弟相处得其乐融融——这种景象不是他第一次见到了,当然……

极轻微地耸了一下肩,他打算去二楼的电视间坐一坐,多少也能消磨一点到开饭的时间。

但是,刚刚转过身去,还没迈出一步,就被邵夫人喊住了。

“钧哲,我听说,你最近把很大一部分精力放在了苏慕彦的纪念宣传上去了?还打算出一部以此为主题的纪录片?”她问出的话淡淡的,既没什么否定的意思也没什么赞扬的意味。

“有这么回事儿,”邵钧哲没有停下迈动的步伐,一直走到楼梯第一阶上,才停下了脚步,半转过了身子后,声音里便有了一种涩意,“……慕彦他在A.E那么多年……怎么?”

“没什么。”邵夫人慢慢地长出了一口气,“这件事,你放手去干。”

邵钧哲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就微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嗯。”

然后,脚步声在楼梯上响起,渐渐远去。

苏慕彦低着头逗那只波音达,额前的碎发垂散下去遮挡住了他的表情……直到被突然兴奋起来的小猎犬一口咬住了食指,哼哼唧唧地继续讨要吃的,他才作势要弹鼻子吓走了这只笨狗。

“得了,”邵夫人一指头弹在了儿子脑门上,“心里有什么话想说就说……你从小心里就不会藏事。”

“没什么,”苏慕彦说出了和邵夫人刚才一样的话,顿了顿后才说,“……看来,哥哥他的确很……”

“很怎样?”邵夫人接过了他的话,浑然不在意地直接说道,“很爱那个男人?”

苏慕彦笑了笑,脸上的尴尬和不好意思一闪而逝,恰到好处地让自己的母亲心情大好。

邵夫人伸出手指按在儿子额上,食指上的蔻丹从他的眉间滑到鼻尖,指尖干燥而又微凉,“阿辰,你要记得……”她慢慢地说道,一个字一个字地都很低声但是清晰,“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人,才能让人肆无忌惮地去爱他……”

蜷在苏慕彦怀里的波宝儿被靠近的距离碰到了伤处,于是嘹亮地吠了一声,“……汪呜——!”

第8章 长眠与现世

有种说法是:成功的定律是30%的天赋加70%的努力。

但是总有一些人是在这个定律之外的。

第二十三期艺训班共有27名培训生,班导是人称“编剧鬼才”的徐凯新。此人在台词的编排上极有才气,但却仅仅将“编剧”这个职业作为自己的业余爱好,兴趣来了便是再没有名气的导演也愿意和对方搭班子……而在A.E,此人的另一个身份是人事部副经理。故而,艺训班的班导一向是由他来兼任的。

“……如果说一般能够成功的人,天赋占三,努力占七的话,”徐凯新和走在自己身前的女人始终保持着半步的距离,彬彬有礼的态度丝毫不见他在教训学员们时的严厉苛责,“那么,Ivan就是天赋占到了七……他悟性很高,一点就透。比如在上表演课的时候,他总是站在不远不近的一边,还默不作声地很是安静;但是轮到他上去表演的时候,往往表现最好的又是非他莫属。”

这番话极大地愉悦到了邵夫人,她勾起的唇角精致而又优美,笑着说,“徐经理,你可不要因为阿辰是我的儿子,才故意这么逢迎我哦~”

徐凯新哈哈大笑,“夫人您这么说可有些不恰当……呐,如果除掉他是您儿子这个因素的话,Ivan是天赋占到了五……毕竟,家庭背景也算得上是天赋技能不是?”

“把你这点儿小心思专心地用到剧本上来,你早是我邵氏的金牌编剧了。”邵夫人停下了脚步,“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去看看阿辰上课时的样子了……现在过去看看?”

“那您应该早来十分钟,”徐凯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这位邵氏的前总裁继续前行,“杜家的那位小太子比您早到了十五分钟,用了五分钟的蛮不讲理,成功地拐走了我班里这位资质出众的学生翘课去了。夫人,这事儿您可得管管。”

“卓阳又在胡闹了。”邵夫人轻轻地摇了摇头,“这孩子,从小就爱逗阿辰,就没个消停劲儿……哪天要让二哥好好说道说道他。”

“所以,您不如先去看看艺训班里的其他学员,鼓励一下一直以来勤奋刻苦的大家?”徐凯新快走了两步,轻轻推开右手边的门,礼貌地把邵夫人让进去了以后,才对着房间里正对着镜子做形体训练的26名培训生拍了拍手,“各位,请允许我来为各位带来一份surprise:这位是我们A.E的大姐大——杜睿女士……来来来,鲜花掌声闪光灯都不要吝啬地给过来……”

车子已经驶出了市区,苏慕彦看了一眼车窗外因为急速后退而呈现出模糊一线的景色,有些略带无奈地问身边坐着的男人,“请问,我现在可以知道被‘劫持’的目的地了吗?”

“NO~NO~NO~”杜卓阳夸张地摇晃着食指,洋洋得意的样子十分地欠揍,“礼物要在该拆封的时候解开彩带,树上的小果实不能在青涩的时候采摘……还不到时间呢。”

苏慕彦看着自己名义上的表哥,觉得满头的黑线都不能衬托出他此刻心情的无奈,“……多谢好意提醒。不过你如果在说到‘青涩的果实’的时候,眼神、手势和语气都稍微少那么一点点猥琐,会更有说服力的。”

“请相信我,”杜卓阳正色道,“不为人知的猥琐是闷骚,无伤大雅的猥琐是情调。”

苏慕彦平静地看了他一眼,继而继续把目光投放到车窗外——应对这种摆明了的逗弄和恶作剧,最行之有效的不是与之据理力争或者反唇相讥,置之不理和无视态度要来得更加有效一些。

微微俯身从两个座椅之间的车载冰箱中取出来一瓶冰镇啤酒,杜卓阳咬着瓶盖若有所思地看着邵逸辰,“……喂,你在防备着谁?”

“什么?”苏慕彦转身过来,眼捷手快地接过迎面砸来的一瓶鲜榨果汁。

一连灌了两大口冰啤酒后,杜卓阳才像是漫不经心地说道,“自从你回国以来,虽然只是和我见了两次面……但是总觉得你在戒备着什么……”

男人突然前倾过了身子,拿过冰镇啤酒的手指冰凉而且潮湿,抚在下巴上的时候会让人没由来地想起没有温度的冷血动物,突然低下来的声音像极了在最浓重的黑夜里悄然绽放的大朵丝质花瓣,“……你能让我感受到:你的身体里……连皮肤上的毛孔,都丝毫没有在放松……你在紧张着什么?……”

苏慕彦想要避开他的手指,却被他整个人地倾压上来。于是,便只是冷静地回视着对方的眼睛,黑色的夜幕一样的眼睛。

行驶着的车子一个刹车停了下来,前排的司机对车后座上发生的事情视而不见,尽职尽责地提醒着自己的老大,“太子爷,到地方了。”

杜卓阳慢腾腾地从苏慕彦身上爬了下来,打开车门走出去后还伸了一个歪歪斜斜、东倒西歪的懒腰,“……啧……还真是被人扎几刀扎坏了脑子,逗来逗去地根本就没个反应。”

苏慕彦整理了一下上衣,才跟在杜卓阳的后面跨出车门,“明明是你神经敏感并且兴趣恶劣还……”他停下了说了一半的话,“这里是……”

“坟地!”杜卓阳用力地吐出咬下的雪茄烟头,在一旁下属早已送上来的火柴上慢条斯理地烤着手里的雪茄,“……我领你来看死人。”

他转过身去如愿以偿地看到了邵逸辰脸上的惊色,于是一口咬住雪茄,一边伸手去勾自己表弟的脖子,大大咧咧地往公墓里走,“猜对有奖哦……是苏慕彦的。”

这里是一处高档墓地,地处郊区,风景优美,风水上乘……当然,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的是,想要在这里“入住”,仅仅用金钱是不够的,还需要你拿出一定的社会地位或者直接的权势证明。

喷出了一口雪茄的杜太子像一只孔雀一样,不管公墓管理员在后面大喊大叫着什么“先生请您出示进入许可……”,几乎是拖着苏慕彦一样地大踏步地往前走。

而他那群行动大于言语的属下们早已用了最直接也最有用的办法,让不断喊叫的公墓管理员乖乖地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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