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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沦陷(38)+番外

真是,生亦何欢啊!

也许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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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夏末的季节了。

裴家大院里的高大乔木依然保持着盈然的绿意,但是在这如墨的绿色中,却也不可避免地带上了将要凋零的衰败气息……像是发酵过头的酸意,丝丝缕缕地散发在过往的空气里。

昨夜刚刚下了一夜的暴雨。被风雨摇曳下枝头的树叶,还没来得及被佣人们扫去,颓废着铺满了一地。

咬着一支烟,裴晟随手拉了一件无袖风衣搭在肩上,另一只手抛着车钥匙打算再次出门去。

脚下的树叶因为饱吸了积水而沉重不堪,踩上去会有绵软的陷入感,而不会是秋日落叶的那种爽利感。

烦躁地喷出了一口烟气,裴晟正要从嘴里取出抽了一半的烟,就被身后充满威严的一声大喝喊住了脚步——

“裴晟!”

随着他慢慢地转身过去的动作,是一声懒洋洋且外加吊儿郎当的应声,“到~~~”

拖长的尾音里,还带着深夜失眠的倦意。

叫住他的是裴家的最高掌权人,裴罡安。

“你一大早的,要去哪儿?”老爷子身体健康得连拐杖都不用拄,身穿着一件黑色打底红色龙纹的唐装,背着双手,一步步地走下裴家主楼的阶梯,“公司的事儿,还不用你操心到这种地步吧?”

掐灭了烟,裴晟一甩手把指间的白色扔到角落的落叶堆里去,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爷爷,咱也甭互相糊弄着玩儿心理攻防战了,就这么直接说吧……我去找人。”

“那个男人?”裴罡安脸上的表情一丝都没有动容,“早知道……”

“你杀了他我会恨你一辈子。”裴晟堵上了他的话。

冷哼了一声,裴罡安对裴晟的这句话不置可否,“性别、年龄、家世、职业、性格、相貌……这几项,只有最后两项勉强过关。这种人,不可能入的了我裴家的大门。”

“切……”裴晟“啧”了一声,“什么‘入门’不‘入门’的?又不是娶媳妇儿,我是在找男人!”

裴老爷子的脸色终于变得难看起来,“胡闹!”

“我是认真的。”惯于甜言蜜语的裴晟一副“对天发誓”的严肃表情,看起来……还真有偶像剧中男主角的几分气质。

“裴晟,你是我最看重的后辈……裴家,我是打算留给你的。”裴罡安的语气愈发严厉了起来,“……给我想好了自己要什么再下决定!”

“我要他。”裴晟丝毫不带迟疑地接着裴老爷子话语的尾音回答,“裴家再怎么家大业大,一开始也有徒手创业的时候……事业、地位、金钱、名望……这些,我裴晟如果想要,可以花上大把的时间从头开始。人,……”他的声音低了下去,但是其间蕴含着的重量却越来越大,“错过了,这辈子都……找不回来了。”

裴罡安冷笑了一声——他这声笑里,包含着莫大的失望、嘲讽、冷酷、残忍……

“很好,我总算把你养出息了。”他猛抬手指向了裴家大院的大门,“不是说要‘从头开始’?!我看你离了裴家,拿什么去开始!……从这门里走出去,你不再是我裴家人!”

“哇靠!”裴晟难以置信地看着裴罡安,“爷爷你搞笑吧?!”

“搞笑你个头!”裴罡安的声音比他更大。

“……爷爷,你玩儿我。”裴晟竖起右手食指,点在自己鼻尖。

“玩儿老子的是你!”裴罡安指住大门的手指转而指向裴晟的鼻尖,怒气简直快要从他的指尖凝成了一条实线,“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情,你说不要就不要了!只是为了一个男人!!”

“其实,”裴晟收回了手,无奈地摊了摊,“爷爷,归根结底地说,这仍然不过是选择男人的问题——是选择你,还是我家亲爱的。鉴于……”

“滚!”裴罡安一声暴喝,打断了裴晟的胡言乱语。

用受伤了小动物一般的眼神看着裴罡安,裴晟无限伤感地说,“……爷爷,是您赶我走的。”

说完,飞快地向大门口走去。

“钥匙,”裴罡安冷冷地开了口,“既然要走。裴家的东西你别想带走一根线头。”

裴晟大跨步的背影猛地停了一下,然后止住了脚步,慢慢地转身,慢慢地把左手里的车钥匙放在地上;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钱夹,抽出自己的身份证后放在钥匙旁边。

他直起身来,一向狂妄自大的声音里带上了抽之不去的伤感,“……爷爷,好歹我也为您打了这么久的工,这一身衣服……还是给我留下吧。”

说完,疾步走出门去。

裴家的住宅建在A市郊区的一座小山头上,而从山脚下到裴家的车程是近四十分钟。

裴罡正要他放下车钥匙本来就是出于刁难的心理——只是,没想到这小子狠到连钱夹一起扔下……

四十分钟的车程,裴晟是一步步走下去的,全然不顾身后缓缓相随的一辆黑色宾利……甚至,在经过了两个半小时的步行到达山下后,还转身拍开了宾利的车门,在司机满怀希望以为自己可以把大少爷接回家的目光中,羞涩地含蓄一笑,“是你主动借给我打的费,还是我揍你一顿后再给我?”

二九章 重逢

暴雨过后的城市,总是到处透着清新的空气……而令人烦躁的正午烈阳直射还没有来到,空气中滞留的雨水分子依然散发着晶莹剔透的亲和感。

白色的半袖亚麻风琴褶衬衫,香槟色长裤,鼻梁上架着的淡棕色墨镜——这是一个举止温文尔雅中透着含蓄高贵风范的男人。

哦,当然,关于名字的介绍是必须的。

柯尘,男,……即将迈入32岁的31岁。

为了享受到多日炎热后的雨后清爽,柯尘选择了步行前往现在的工作地点。

他在几个月前偶遇到了自己大学时的一位师兄,当对方询问到他这几年的工作情况时,他避重就轻地回答了:“即将失业。”

“啊!”架着依然很土的圆底厚镜片的师兄立刻表达出了自己对师弟的照顾之情,“我现在在一家中学里做教务主任,不如介绍你过去做老师怎么样?我记得当年你毕业后是留校任教过一段时间的,经验上肯定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哦。”柯尘喝了一口咖啡,淡淡地应了一声。既没有态度明确的反对,也没有表露明显的同意。

但是,那位师兄却愈发热切起来,开始絮絮地讲起自己所任职的那所中学的各种好处来,“学生们都很懂事,同事也好相处,工作不累而且薪酬又高……正好走了一位英语老师,虽然这不是你所学的专业但是你英语一向很好啊……”

柯尘皱了皱眉,还没有找出什么话婉拒,那位热心至极的学长已经把他的名片递了过来,“……就这么先说定了!我学校里还有点儿事儿就先走一步了!下次再一次喝茶……”

说到“喝茶”这两个字的时候,步履匆匆的男人已经走到了咖啡厅的门口,一脚跨了出去——连饮品费用都没有付。

如果不是凭借着记忆中对这位学长个性的依稀概括,柯尘也一定会认为此人是来故意吃白食的。

不过……眯着眼睛看着男人撑着伞行走在雨幕中,急匆匆走过拐角的背影,柯尘想,这样子忙碌到错乱的样子,看起来,还不错?

然而,那张名片,却是被他和咖啡厅免费送上来的纸巾一起丢弃在了桌子的一角。

而同样在这一天,半个小时后,他被一个叫作裴衍的男人在街道上拦了下来。

然后近乎兵荒马乱的经历,让他很快地忘记了这件平淡到不值得去记忆的小事。

但是,令柯尘没有想到的是,居然在不到一个月后又遇见了这位学长,在自己疗伤的医院里。

那天的天气很好,因为身上的伤势好了个七七八八的缘故,柯尘心情颇好地到了住院楼下的小花园里散步——这也是出于医生一再提醒他多去锻炼的嘱咐。

没想到的是,刚刚下楼后,背后就传来了男人惊喜的叫声,“哎呀,师弟……”

还没等他转身,肩膀就被男人重重地按住了往花园里拖,“我那边儿已经帮你办好了手续怎么一直不见你联系我啊?!啊……你怎么一身病号服是生病了吗?那怪不得一直没有你的消息。最近还真是流感的多发期啊,我岳母大人也是因为肠胃不好住院很久了……”

柯尘被男人一长串的话砸得有点儿发懵,等到他从这一大堆繁琐的信息中归纳理顺了有用信息后,男人已经说到了联系的问题,“我就说名片这种东西不靠谱的……来来来,”他不由分说地从身上掏出钢笔,在柯尘白色病号服的袖子上重重地描下了一行数字,“晚上电话联系我啊!一定……正好8月底新学期来学校上课,住宿方面有问题的话我找宿管中心给你分配老师宿舍……”

“等等,师兄……”柯尘打断了对方的口若悬河,“我没说要去上班啊。”

“不是说失业了吗?!”男人一脸的理所当然,“没有工作怎么行呢?正好我手里有这个权力能帮帮自己的同门师弟……肥水不流……”

“行了行了,”柯尘打断了后面明显不会是什么好比喻的话,“……我会考虑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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