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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奴(109)+番外

孙岩狼狈逃到御书房外,终于爆发了。

“简直是胡闹!”李庆成拍案怒道:“谁让你们朝延和殿跑的?!”

几名侍卫单膝跪着,李庆成道:“拖出去,书房外跪着!”

孙岩这才消了些气,李庆成随手在纸上写了几行字,递给黄谨,黄谨会意收了。

李庆成又吩咐道:“一人打二十板子。”

御前侍卫统领去吩咐人,黄谨着人搬了条凳摆好,递给其中一名侍卫李庆成随手写的字条:假打,叫唤须得大声些,若懒得叫唤,不够卖力,朕可就真打了。

板子一下,还未碰到双腿,一名鹰卫登时夸张地大叫。

李庆成微微蹙眉,黄谨忙关上了书房大门。

孙岩听到侍卫们哭爹叫娘的嚎,深呼吸,总算平了气。

“舍妹终日在殿内无事可做,不知陛下意下如何。”孙岩问。

李庆成:“再说罢,延和殿还未修好呢。”

孙岩只得作罢,李庆成又道:“你来得正好,有事问你。今年各地秋收的折子我看了,预估的余粮……”

孙岩向李庆成一一回报,随口道来,大小事宜却都记在心里,二人谈得片刻,御书房外叫声停了。

“张将军求见——”

张慕进宫,站在御书房外,蹙眉看着趴在椅上,不住叫唤的侍卫,问:“这是做什么。”

那侍卫忙示意张慕不可大声,交出李庆成的手谕。

张慕站了一会,入内。

李庆成抬眼道:“什么事?”

张慕递出一封折子:“陛下,你该成婚了。”

李庆成蹙眉,孙岩心知不妙,正要告退时李庆成却道:“坐下!”

“也该成婚了啊……”李庆成冷冷道,翻开折子一看,上面是成婚时的择日,张慕亲自以朱笔圈出三个日子,一旁以挥洒酣畅的草书批注:百子千孙,人丁兴旺。

李庆成面无表情地合上折子:“改日再议。”

张慕并不坚持,改问道:“外头儿郎犯了什么事。”

李庆成轻描淡写地答:“跑到皇后眼皮底下晃,乱了规矩。”

张慕:“谁让你不成婚?”

李庆成怒道:“放肆!”

抬眼与张慕对视时,张慕眼中却带着一抹复杂深意,李庆成道:“不谈此事了,延和殿还在修缮,连个成婚的地方都没有。”

孙岩听得心内忐忑,张慕又道:“我带着人去修,修好了你就成婚。”

“你……”李庆成几乎忍无可忍。

孙岩不敢接口,连忙给张慕使眼色,张慕却依旧倔顶着,盯住着李庆成案前墨砚,不知在想何事。

李庆成:“滚出去。”

张慕一躬身告退,李庆成又道:“接着咱们方才的话继续说,孙岩,西川的税从今年起就分文不收了,但你得通商,我要抽一部分各州商税……”

孙岩担惊受怕,只恐李庆成将张慕来禀一事认作自己暗中撺掇,幸好李庆成绝口不提,心内转过几个念头,开口道:“陛下,这事急不得……”

说话间张慕出了书房,两名鹰卫仍旧趴在凳上。

张慕取过廷杖,两声巨响,侍卫们齐齐惨叫一声,大腿先后被两棍打折,连着条凳从中折断,摔在地上晕了过去。

李庆成又住了声,黄谨忙出外查看,李庆成深吸一口气,冷冷道:“带回去接骨调养。”

第62章 孙尚书

当夜,李庆成先去探视孙嫣,孙嫣身穿素袍,在殿内绣一块红布,殿中已多了不少伺候的宫女,一应物事也早已俱全。

案上摆着西川的糕点与金桂茶,榻上铺的是点点红梅的大锦,吃的喝的,摆的看的,用度精致玲珑。

孙岩财大气粗,定是重金送了礼,并亲自打点其妹所需,将延和殿装点成昔日西川孙府规模,如此方能一纾孙嫣思乡胸臆。

李庆成本只觉得把孙嫣晾在后宫近三个月终究有点说不过去,然而亲自来探过,忽然就心软了。

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不过只是眼熟,对孙嫣来说,却是西川家的味道。

她很想家。

孙嫣抬眼看了李庆成一眼,不起来迎,也不施礼。

李庆成让黄谨等在门外,迈进殿内。

孙嫣若诚惶诚恐起来迎,李庆成反而不当一回事,多半要奚落她一番再走人,然而孙嫣此刻不理不睬,李庆成就像碰上了个对手,小孩心性发作,在旁看了一会,决定说点什么。

彼此心里都清楚,李庆成因为孙家斥巨资,又因孙岩才过来探望他的妹子,也都清楚对方喜欢的并非自己。

孙嫣埋头绣花,头也不抬道:“见过陛下。”

李庆成亲切道:“陛下见过你。”

貌合神离间,李庆成开了口:“皇后也会绣花?”

宫女们捧着西川的锦绣退下,孙嫣依旧埋头在钉一个繁琐的底纹。

李庆成又道:“女红之事,唤人来绣就行了,孙家富贵,连个绣娘也请不起么?”

一名宫女道:“陛下有所不知,西川刺绣的女娘,再没有一个及得上孙大小姐了。”

李庆成:“……”

孙嫣:“胡扯,让你开口了?退下。”

李庆成眯起眼,打量孙嫣,孙嫣又取过一根线,捋顺了边纹。

李庆成道:“皇后在绣什么?”

孙嫣淡淡道:“绣陛下大婚时的袍服。”

孙嫣玉指缓缓抽长了线,侧头与李庆成对视。

“西川的少女,待字闺中,婚服俱是自己绣的。”孙嫣心不在焉道:“嫁不出去,便在箱底压一辈子罢了。”

李庆成正要奚落孙嫣的话却被她抢先说了,当即好大没趣。

李庆成:“一国之后,竟是醉心于这玩意,堪当天下表率。”

孙嫣答:“一国之后,就不能有点自己的乐趣?”

李庆成:“穿来绕去,有甚么乐子?”

孙嫣:“这陛下可就不懂了,有人爱征战天下,运筹江山的乐子。自然也有人爱这不盈方寸间,落针引线的乐子。归根到底,不都是个打发时间的念想么?”

李庆成一哂起身,宫女忙跪地恭送。

“打发时间的念想……”李庆成背对殿里孙嫣,叹了口气,摇头,转身朝僻院里去。

僻院还掌着灯,李庆成去看了一眼那两名腿骨被打折的侍卫,黄谨讨好鹰卫,下来后便马上派太医来接上,敷上药卧床,想必也无事了。

侍卫们散在院里乘凉吃瓜果,洗澡的洗澡,发呆的发呆,见李庆成来了,一窝蜂地来迎,开始告御状了。

“陛下,孙岩那崽子……”

“陛下,张将军下的狠手……”

“什么狠手!”李庆成伸脚就踹了那侍卫一跟斗,怒道:“吃的什么?不捧点出来孝敬,光顾着骂了?!”

是时侍卫们才哈哈笑,自去捧了瓜果,斟上茶出来伺候。

李庆成随便吃了些,吩咐道:“以后别再跑延和殿去,一个个老大不小的,自己不去找媳妇,光瞅着朕的媳妇做什么?”

“陛下什么时候大婚?”一鹰卫道:“兄弟们也可讨个赏。”

简直是无法无天,李庆成没好气道:“别再问这事啊。”

“我们也想寻点旁的事做。”另一鹰卫道:“出不得宫,无所事事,能做什么?要么陛下带咱们打匈奴去罢,东疆的事儿还没平呢。”

“是啊。”又有侍卫附和道:“打猎也成,儿子们蹲鹰厩里,再不动都胖了。”

李庆成道:“没法的事,我就自己一个呢,批折子都忙不过来,还带你们秋猎去?要去自己去。”

那鹰卫队长是张慕亲自挑的人,名唤郑楚天,忙道:“陛下不如把弟兄们的出宫令给解了罢?”

李庆成一想也是,总在宫内闷着不行。

“这么罢。”李庆成道:“楚天去寻唐鸿,让他给你们一人制一个出入宫的腰牌,白日间出去,夜里闭宫门前便回来,话说在前头,轮值排好,功课都得做足了,实在闲着才出去。”

“出宫不许挥霍,不许给我……给朕惹麻烦,否则这腰牌可就收上来了。”

众侍卫瞬间欢呼,李庆成忽又觉得不对,眯起眼,瞥见一人兴奋地在井栏边蹦,当即起身冲过去拍他的头。

“林栩,这么高兴做甚?!”李庆成揪着那人后领将他拖过来,问:“有相好了的么?猴儿似的。”

林栩忙笑着告饶,李庆成道:“别看哪家姑娘长得标致就私自许了终身啊,查清楚家世,带到宫里来,起码得门当户对的,我给你们御笔点婚。”

这一下更是群情耸动,李庆成一句话直将侍卫们的荣宠抬到了顶,侍卫们纷纷跪下谢恩。

李庆成方拂袖道:“罢了,楚天你盯着点,别再给我添事。”说着要走。

郑楚天道:“再待会儿呗,弟兄们可有好几个月没和陛下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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