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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奴(41)+番外

李效静了,许凌云又道:“成祖婚后,张慕将军尚且敢说:你得圆房,这事早晚得办的。臣冲撞了陛下,臣罪该万死,但臣一片忠心,愿为陛下死,请陛下治臣的罪。”

李效深深吸了一口气,想了想,吩咐道:“来人。”

后头侍卫约略听到只言片语,却不知何事,过来听命,李效拂袖道:“把鹰奴关进死牢,明日午时押去问斩,不用知会孤了。”

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许凌云一眼,冷冷道:“这下合你意了。孤入洞房,你上刑场。来生再会,许凌云。”

说毕转身就走,许凌云则被两名侍卫架着拖走了。

过御花园时,恰逢林婉的亲信宫女与亭海生谈完话过来,许凌云低低吹了声口哨,朝那宫女道:“回去带个话,八月十五匣子里那物再备一份,千万记得了。”

那宫女脸色煞白,目睹许凌云被拖去死牢,忙踉跄朝延和殿去。

许凌云被押进死牢,狱卒取了囚服过来,无人敢动手,生怕喜怒无常的天子一下改变主意了,又得连累死一群人。

许凌云道:“不换了罢,明天又得出去了。”说毕自提了狱卒桌上小酒,拈了个酒杯进牢里自斟自饮。

当夜。

李效像个大马猴,总坐不住,一会起来到花园里站着,一会又回殿踱步。最后在殿内自斟自饮,喝了不少酒。

“出去!”李效醉意一起,斥道。

司监吓了一跳,眼望坐在榻前的林婉,林婉抿着唇,嫩脸绯红。

李效实在是气够了,昨夜本就未睡够,早朝时又被林懿合着言官们劾了一通,林懿扣了秋猎的折子,言官们跪廷不起来,个个引经据典,句句指桑骂槐,把李效批了个狗血淋头。

户部尚书更言明江南旱涝歉收,今年国库空虚,大婚已耗去不少钱,要秋猎,请皇上自己出钱。

李效喝了酒昏昏沉沉,只想掀桌子砸东西,实在不知道这皇帝该怎么当了,成婚不是他甘愿的,秋猎是他一直念念不忘的,到头来这婚莫名其妙地成了,钱还得算他头上,反倒是六年未出过宫门,盼了许久的秋猎没预算了。

简直是忍无可忍!

回殿时许凌云又来添堵,这下爽快,明天就把鹰奴问斩,大家都别想去了,养了两百年的海东青也可以放生了。

不,李效的气还平不了。

“来人!”李效醉醺醺道。

司监又战战兢兢地进来了,李效正要开口,林婉忽道:“陛下。”

李效一扬眉,示意林婉有话快说,林婉柔声道:“自古只有盛世贤君,臣子才敢开天子的玩笑,臣妻不知鹰奴犯了何事……”

李效截住话头:“爱妻所言甚是,孤不斩他了,传令将鹰奴带过来。”

李效打算寻件什么物事,亲手抽许凌云一顿,在房内绕了个圈,忽然又没了兴致,叹了口气,坐在床上。

林婉低低道:“陛下,饶了他罢,已是三更了。”说毕轻轻解开李效的衣领。

李效酒意上涌,也不知自己在做什么了。

这事迟早得办,否则没完没了拖下去,不知何时是个尽头。李效活了二十二载,头一次觉得当皇帝真是无聊透顶。

李效草草脱了衣袍上得榻去,不片刻后,面红耳赤,喘着气下来,静静看着地板出神。

“陛下……”林婉低声道。

李效眼中满是悲哀,知道不能迁怒于林婉,回身道:“弄疼你了么。”

林婉摇了摇头,李效随手为她拉好被,正起身时忽然记起一件事,蓦然转头。

“你……林婉。”李效沉声道:“孤不记得你父说过……”

林婉咬着下唇不作声,片刻后把手伸入枕下,那处有枚锐利的铁簪,手指悉悉索索地朝被下摸,预备割破指头,正寻思要如何揪出榻上白绢时,李效却长吁了口气,道:“罢了。”

林婉难以置信地抬头,见李效起身扯了袍子裹着,胡乱束上腰带,太监上来伺候,李效冷冷道:“都退下,明日再说。”

太监们躬身退了出去,李效心绪烦乱,回头道:“孤出去走走,你歇下罢。”

林婉胆战心惊地躺下,李效又道:“太后那处,孤会亲自去说。”

林婉直至此时方真正松了口气,疲惫得无以复加。

李效推开殿门,迈出园内,门外守着那人蓦然抬头,眉毛微微一弯。

李效:“什么时候来的。”

许凌云:“方才便守着了。”

李效小声道:“都听见了?”

许凌云点了点头。

李效未料许凌云竟是跟得这么紧,深深吸了口气,蹙眉极小声道:“孤还不想与林家翻脸。许、凌、云,你若敢再在太后面前胡说八道……”

许凌云取出一方折得齐整的染血白绢,手臂上还有一道不明显的划痕,伤口已愈合了。

李效静静站着,许凌云看着李效,不说话。

李效接过白绢:“谢了,许爱卿。”

“爱卿?”许凌云嘴角轻轻勾着,摇了摇头,转身离去:“陛下若无事吩咐,臣便告退,回大牢里蹲着了。”

“站住。”

李效叹了口气道:“陪孤去走走罢。”

二人在太掖池边停下,三更时分,李效道:“你也坐,赐你坐。”

许凌云也不推辞,便坐了下来,君臣并肩坐着,谁也不开口。

坐了很久,李效起身走了,许凌云又发了会呆,独自回房。

人散后,一弦秋月天如水。

第26章 指间哨 …

李效的秋猎一如所料地黄了。

翌日李效早早下了朝,面无表情,提笔写字,林婉则裹着一袭金蓝锦袍,倚在李效肩头小声说着什么,显是温言安慰李效,陈衡利弊。

李效漫不经心,也懒得再争,片刻后勉强笑了笑,侧头轻吻林婉的脸,示意不需再多说。

殿外,许凌云刚起,一阵秋风吹起满园木芙蓉花瓣拂过,殿内帝后佳人如璧,许凌云跃下地去。

“许大人。”一老太监过来,手里捧着盘子:“太后赏你的,今日不须去谢赏。”

许凌云揭起红布,上置个小绢包,包着一叠江州的桃片。

赏什么都不及这零嘴儿实在,许凌云眼前一亮,接过桃片便起身谢恩,顺口问道:“什么时候秋猎去?”

那老太监摇头遗憾道:“听说陛下昨日在早朝上发了老大的火,今天大臣们又合上了折子,只怕今年秋猎去不成了。”

许凌云闻言垮了下来,敷衍地说:“哦。”

老太监走了,许凌云回房取来书,心想给李效讲故事,不定帝君心情能好些,遂朝门里探头探脑地张望,见林婉小声说着什么,李效又自顾自地笑了起来,想必也不生气了。

李效抬眼一瞥,恰见许凌云转身朝花园里去,折了枝木芙蓉别在领上,木然对着太掖池发呆。

许凌云摸出那手绢儿,掰了片桃片朝嘴里送,李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吃的什么,给孤也尝尝。”

许凌云忙起身参见,李效在亭边石凳坐下,接过许凌云递来的零嘴:“今年秋猎去不成了。”

许凌云笑道:“陛下别放心上,来年再去也一样的。”虽这么说,话中却带着淡淡的失望之意。

李效叹了口气,随口道:“颇不自在,你坐罢。”

许凌云撩起袍襟,骑在亭栏上坐了,笑道:“这蜂蜜桃片是江州特产,陛下吃起来没什么奇怪,却是臣小时吃到大的。”

李效缓缓点头,也吃不出个所以然来,问:“带了书不曾。”

许凌云打起精神,从袖里摸出书,笑道:“带了。”

李效道:“那夜你先自入睡,孤看到成祖于汀州搬了宅子之处。孤不知为何,竟是身临其境,隐约能想到一些事。”

正说话间许凌云认真地看着李效的眼睛,彼此视线一触,许凌云便翻开书,淡淡道:“那夜张慕去送信,召来的俱是江湖人……”

“不忙。”李效道:“孤且问你一事。你对成祖与张慕,方青余三人如何看?”

许凌云合上书,想了想:“千秋功过,无从评说。”

李效负手起身道:“孤知道你心内有看法,说就是,孤不罪你。”

许凌云笑道:“倒不是怕获罪……”

李效剑眉一挑:“那为何不说?”

许凌云道:“怕陛下笑话我。”

李效斥道:“嬉皮笑脸,吊儿郎当。”

许凌云莞尔道:“扶峰先生说过,成祖是一个厉害的皇帝。”

李效眼望太掖池秋色,缓缓道:“怎么样做,才算是厉害的皇帝?”

许凌云笑答道:“臣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自古有云伴君如伴虎,成祖无疑将这事做得十分到位。他对臣子时亲时疏,时而亲近方青余,时而亲近张慕,于这两名支撑他所有事业的重臣之间来回游走,真正是打一棍子,给个甜枣。他对外人城府颇深,对方青余与张慕又直率得令他们死心塌地。成祖惯于逢场作戏,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既不得罪孙家,又令孙岩心甘情愿为其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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