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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奴(92)+番外

韩沧海脸色铁青,李庆成又道:“何进,这人是你养子?”

何进道:“是。疾风,你怎在这处?”

韩沧海怒而一拍茶案,发出巨响,喝道:“何进!你如今还有何话说?!”

何进丝毫不慌,谦和道:“殿下请让臣说一句话,说完再治臣的罪不迟。”

李庆成冷冷道:“说罢。”

何进:“有人陷害我。”

厅内静了,韩沧海道:“从实道来,若有半句欺瞒,治你死罪。”

何进:“疾风是我养子,确实;那尸体也是我部下,确实。但臣从未派人与疾风接头,让他谋刺殿下,方才那人生前定是受人收买。疾风回到眉山之后,我未曾与他打过照面,近十年寻不见他下落,如何与他接头?”

李庆成眉头拧了起来。

何进又道:“殿下可详细盘问疾风,这些年里,他是否见过臣?”

疾风登时道:“没有。”

何进道:“那么如何断定,这些事,俱是受臣驱使?自殿下抵达江州数日间,臣的兵营里共有四名逃兵不告而别,臣先前还在疑惑……韩嵘?”

韩沧海眯起眼,思索片刻,起身抱拳道:“殿下,臣今日确是听何进提及此事,早间何进派人前来知会,便因兵营内离奇消失了四人,当时并未多想,只道是寻常逃兵,如今看来,确有蹊跷。”

李庆成一听就知道何进不见信使回归,定是提前作好了布置,暗叹此人老辣,淡淡道:“小舅你坐。”

何进又道:“臣从功曹之职十年,领江州预备军统领,兢兢业业,从不敢生他念,一片忠心日月可表,恳请殿下明察。”

韩沧海沉吟不语。

李庆成早就料到何进会有这一招,缓缓道:“再问你一次,你是全不知情,对么?”

何进道:“请殿下给臣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今夜可派人从旁监督,让臣前去查明内情,那四名逃兵的家或在北县诸地,或于眉山村庄,让臣前去一查便知。”

韩沧海看向李庆成。

李庆成心道本还打算看在小舅面上留你一命,你既不认须怪不得我。

李庆成:“我还有一事想说。”继而从案上纸下抽出信,扬了扬,说:“这是从信使身上搜出的信,是你写给自己儿子的,是也不是?”

疾风一见之下登时气血翻涌,吼道:“父亲!”

何进自若道:“不是我写的,从未有过此事。”

疾风一愕,李庆成道:“把他带下去。”

张慕与方青余马上把疾风架了下去。

李庆成拆开信封,却不取信纸,自言自语道:“但这信上是你的笔迹。”

何进几乎完全忘了此事,此信沾手即死,不管李庆成还是疾风,得了信定会拆看,如今李庆成和疾风都活着,也就证明这封信并没有交到任何一个人的手中。

李庆成还未拆,何进的呼吸几近停顿,看着李庆成的动作。

孰料李庆成看了一眼便不拆,随手一扔,那信打着旋飞到何进膝前。

“你且看看,是不是你写的。”李庆成道。

何进:“殿下,决无此事!”

韩沧海道:“取来我看看。”

李庆成冷冷道:“不,小舅,只有他自己,才最清楚自己做过的,不是么?小舅你纵然认得出他的字,但他自己是否写过这么一封信,一看就知。”

“何进,你自己看看?读出来。”李庆成调侃的声音传来。

何进这下彻底完了,只要抽信一碰就死,不碰信,又显得可疑至极,说信上有毒?李庆成定会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做都不行,身边的亲兵早被李庆成吩咐拦在府外。

疾风也被架走了。

何进额上满是豆大的汗水,韩沧海正要起身,李庆成却先一步走到何进面前,躬身拾起信。

“疾风吾儿。”李庆成左手持封,右手捏信一抖,背对何进,挡住了他的视线,念道:“小舅,你看是他的字么?”

韩沧海起身来接,李庆成却不着痕迹避过,只以手掌挟着让他看。

韩沧海也不多想,对着灯光端详,道:“极像他的字,小舅看不出来,但我觉得不是他写的。”

李庆成侧过身,刻意让何进窥见甥舅二人看信之景。

那一刻何进心内打了无数个主意,虽不知李庆成为何没中毒,那么毒信定是被掉包了,里面这封信纸多半是换了临摹出的新信。

太子是打算试探,还是陷害?

短短顷刻,何进选了一个最保险的办法。

“臣确实曾经写过一封这样的信。”何进道:“但那是许多年前,托人寻找流落在外的疾风。”

李庆成随手把信团成一团扔到何进膝前:“你自己看罢。”

韩沧海回位坐下。

何进拾起信,展开,对着灯光端详,瞬间发着抖抬头,看见李庆成正低头漫不经心地解下手套,与他对视时,眼底闪过一丝残忍的,得逞的笑意。

何进的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说出什么来,手指头现出墨黑,全身抽搐,最后朝地上一歪。

第54章 逐日箭

“何进!”韩沧海一个箭步上前,何进颤抖着避开他的手。

“韩嵘……”何进喘息着道:“我……”

何进声音渐低下去,手指缩回,犹如鸡爪一般不自然地痉曲着。

李庆成道:“小舅,此人罪有应得。”

“殿下,这都是你预料之中的。”韩沧海的声音低沉而悲痛。

李庆成欣然道:“是。”说着解开一个纸包,递给韩沧海:“小舅,你看看。”

韩沧海怔怔看着何进的尸身,长叹一声。

“何进这些年来在你的兵书上下了毒。”李庆成径自道:“你已中了慢性毒药,此毒潜伏于你体内,毒发时将散去一身功力。”

“这封信,也是他派人交给疾风的,此人早与朝廷方家暗通消息,若不及早诛去,只怕多生变数。是他自作自受,咎由自取。”

韩沧海静了许久,声音带着些沙哑:“你既已全盘谋策好,又何必问我?”

李庆成一扬眉,笑道:“小舅,我不能看着你死。”

韩沧海依旧站着,李庆成把纸包朝他推了推,韩沧海接过时手一颤,碎纸如花蝴蝶般飞了满厅。

李庆成:“这药……”

韩沧海:“罢了,人已死,不必再说。”说毕转身出厅,李庆成道:“何进的手下须得彻底搜查,小舅。”

韩沧海头也不回道:“全凭殿下吩咐。”话音落,离府而去。

李庆成看了一会,说:“厚葬,张慕与方青余去领兵符,彻底搜查江州军预备兵营。”

是年七月,何进的毒计未曾启动便已全盘伏诛,李庆成干净利落地把这场变乱扼杀在了萌芽期。方青余与张慕带着黑甲军彻查了整个兵营,几乎将每一寸地皮翻了个遍,在何进住所底下发现一个暗格。

暗格内是与方皇后多年来的通信,一份潜伏进预备军内的亲信势力名单。

张慕按着名单抓捕了所有的人,佰长以下共六百四十余,尽数押至寒江边斩首。

三天后,一大箱书信被送抵江州府,李庆成亲自来了。

这些日子他手持韩沧海的兵符,调动全城兵士,韩沧海留在府内不管不问,任由李庆成放手施为。

韩沧海一夜间仿佛老了许多,孤寂地坐在厅堂中央。

李庆成笑道:“这里都是证据,小舅,你看。”

“何进,东海池州人士,十四岁入江州投前任江州刺史,我的外公,小舅的父亲韩廷,任文书之位。五年后先帝辗战江南,江州全境归顺,何进因谋策有功,遂提拔为佐吏。”

韩沧海的声音遥远而陌生:“他犯下何罪?”

李庆成懒洋洋道:“功曹专管官吏考核,与朝廷互通政绩,何进二十一岁时平东疆将军之乱,不费一兵一卒,扶助方家夺权上位,解去父皇腹背之危,也与方大将军之女方氏结下良缘……啧啧。这里有他的书信。”

韩沧海说:“何进昔时曾与臣提及,他对方氏乃是一心仰慕,并无他想。”

李庆成笑道:“我也宁愿相信是这样,去年秋后京师生变,方皇后派人带了一把弓,一封信到江州,送给何进,令他说服你,举江州全州兵力归顺于朝廷。”

韩沧海缓缓道:“他只交给我一封信。”

“嗯……”李庆成掏了掏耳朵,使了个眼色,方青余捧着一把搜到的弓上前。

“此弓名唤‘破月’。”方青余淡淡道:“是千年前便流传下来的,镇守玉璧关的神兵,历代镇疆参知俱可继承此弓。”

韩沧海道:“知道了。”

李庆成又埋头看信,自顾自道:“小舅,最近的这一封信是方皇后亲笔所书,那字我认得,正是她的笔迹,于三月十五由密探送来。详细提及玉衡山顶的陷阱一事,方皇后说你不动,打算设下埋伏,将你诓到玉衡山登禅台,再一举抓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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