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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爱上弦月(153)

“你娘动用了凤家禁忌的血咒,全族的人很快都知道了,但最先找到你娘和将你娘带回来的人是二叔,最难堪的人莫过于我爹。无论全族的人如何逼问,二叔却绝口不提你们夏家的事,权当你娘那失踪八年里的事不存在。虽然我不知他是如何阻止族人追查你们夏家,但他确实是保住了你们夏家,全族的人没有一个人知道你娘的那段过往,可惜他却被族内的长老们废掉了一身的武功,并幽禁了多年。”

“你娘回到这里,自是逃不过凤家血刑的惩罚。你可知那日执刑的人是谁?是我爹,是身为族长的他亲手执得刑。当年我只有八岁多,却要被迫看他执行那场血淋淋的刑罚,眼睁睁地看着你娘全身鲜红的血一滴一滴地滴落,直到流干流尽,她再没了气息。自那一夜开始,我几乎每夜都会做恶梦,都会梦到那满石室的鲜血在流淌。直到近几年,这种情形才好转。”

“我爹抱着你娘的尸体在行刑的石室里不吃不喝整整待了三天三夜,直到几位长老合力震碎了那道石门,将我爹打晕了,此事得以方休。但他醒来之后,就成了如今这副半清醒半疯颠的模样。他清醒的时候与常人无异,他若疯狂的时候,什么事都做得出。”

抹干脸上的水渍,甩了甩手上沾着的水滴,我很平静地站起身,他也没再开口。

我转过身对着他,淡然地对上了他黝黑的双眸,在那里我看到了一丝起了变化的情绪,但我却仿佛适才什么也没有听见,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他,便往陵墓的入口走去。

回到石室,我便僵直地坐在那简陋的木椅之上,当手指甲掐进了掌心肉里,那一丝疼痛才让我觉醒,愤怒地将眼前的茶盅杯盅全扫落在地。

从我魂魄掉落这个空间的那一刻开始,我的命运一直就不是由自己掌握操控着的。六年了,六年前是这样,六年后还是这样。这样的命运,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对面嵌在石壁上的一面铜镜里,映着我身后石台上摆放的烛台,那散发出微弱的火光,在铜镜的映射下,闪着异样的光芒。镜中那个女人,衣襟破损,发髻乱散,原本有生气的脸却应愤怒而扭曲着。

这一切在我看来却是那么的刺眼,我冲过去,一拳挥向那铜镜。

铜镜就是铜镜,它不是玻璃,无论我这一拳有多用力,它依然安稳地嵌在那石壁上,张着它的大嘴,嘲笑着我这个世间最可悲的傻瓜……

盯着拳上簌簌滴落的鲜红血滴,心中的悲愤尚未平熄,忽然间,一个熟悉声音幽幽地彻响在这个石室内,让我怔住了。

‘仲堂……天就要亮了……我等你等了很久……可是……你还是没能找到这里……呵呵……没事的……我明白就算有了那块血凤凰也是无用的……否则……我也不会走到今日这一步……天一亮……我就要接受血刑了……此生可能再也无法相见……洛儿生性顽皮……以后就全依赖你了……惜梅她……算了……多说也无用……你不可能听到的……身为凤家人……这是我无从选择的命……仲堂……对不起……此生是我凤千吟负了你……对不起……’

凤千吟?这竟是凤千吟的遗言!她竟用了音波功将她的最终遗言留在了这镜后的石墙上。

为什么她要说她等了夏仲堂很久,夏仲堂没有找到?这是什么意思?她留给夏仲堂那块血凤凰,究竟是意欲何为?

我打开石门冲出门外,正好瞧见凤柏谷立于石室门口,一双黑亮的眸子正盯着我。

我紧紧地攥着拳头,即使手中那湿露灼痛感牵痛着我的心,但没有比离开这里更为重要了。

“是不是他带着那块血凤凰找到这里,我就可以离开,永永远远地离开这里?”我的声音略带洛沙哑。

他不语,仍是默默地注视着我。

“不说话?那么我说对了?”我追问。

“方才的事你考虑的如何?”他不应我,倒反问我之前在湖边的事。

“你以你的性命、你族长的身份和血凤凰起誓,只要他带着血凤凰找到这里,你就要放我们走!”我坚持道。

“下月初,如何?”他的盯着我的黑眸毫无一丝闪烁。

“我还要你以你的性命、你的族长身份和血凤凰起誓,就算我和他是在天涯海角,生生世世,凤家人都不得再靠近我们,还有我们的家人,永远不得追我们回这里!”我依然不退缩。

“三日后完婚!”简单的五个字清楚地表述了他的答案。

手上的血干了,余下的只有那微微的灼痛。

他执起我那满是血迹的右拳,握着我的手腕,将我牵进了屋内,让我坐下,随后出了石室。未久,他又回来了,端着一盆清水进来了,将盆放下,便轻轻地帮我清理那些早已干涸的血迹。

我木纳地望着他为我清洗伤口,上药……

他同样是个可怜人,凤武君半疯颠半清醒的病态随着时间的推移,却越见越重,凤家人将新任族长的目标锁定在了他的身上。他不想自己的命运就这么被束缚,他也逃了,甚至将自己的记忆封印起来,只为离开这个死人墓。只可惜逃离的时间一年都没有,就被他的四叔和九叔给带回了。倘若不是那次在酒楼内碰见他,四叔和九叔亦不会认出我,我亦不会被抓回这里。

命运轮盘转动了之后,他逃不了,我亦依然逃不了……

下卷

我曾经一直幻想着某一天,我能够穿上一袭洁白的新娘白纱,由父亲亲手挽着我,将我交给我的新郎,共同步向那红地毯。即便是来到这里,我仍然幻想着某一天,能穿上那大红色的新娘嫁衣,牵着那绣球和寻真正的拜一次堂成一次亲。

如今,这一身的红色新娘嫁衣,我却是为了保有自我而为他人所穿,在我看来最神圣的婚礼,我却是为了保有自我与他人共同交拜。

被红盖头罩住头的我,此时正端坐在两旁镶满玲珑雕花的象牙床上。这陵墓内什么不多,就是奇珍异宝最多,遍地皆是。

我掀开了那红盖头,一把将它扔在了脚下,迈着步子,满意地看着脚上的大红绣花鞋从上面踩了过去。

“夫人,您……您……您这样做是不吉利的,要触眉头的,赶紧盖上。”一位喜娘见状,惊愕地结巴叫出了声,连忙拾起地上的红盖头,掸了掸,便欲往我头上盖来。

我立在摆着糕点喜饼的桌前,左手抓着茶盅倒一了杯茶,在她举起的手尚未碰触我之前,被我本能地一掌挥开,愠道:“出去!都给我出去!”

“这……”

我甩手将手中的杯子砸向那石门,那杯顿时被摔得四分五裂,杯中的茶水溅的石墙上地上满是。我吼道:“滚,别让我说第三次!”

几位喜娘哆嗦着,便相继匆匆地夺门而出。

望着那几位喜娘消失在石门外的身影,最触目的便是那火红的毡毯从床边经我的脚下直铺到那石门边。瞅着这满堂的红,我摘下头顶上那如千斤重的凤冠,便颓废地坐了下来。

三日前,我竟答应了他,为了摆脱凤武君那个疯子,我竟答应了他。撑着额头,我叹息着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确。若寻一辈子找不到这里,难道我真要做他一辈子的老婆,一辈子守在这死人的陵墓里?

又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我连头都没抬,便愠道:“我说了都给我滚出去的,别来烦我,谁让你们又进来的?”

“你是怎么许诺我的?”来人开了口。

我浑身猛地一震,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声音,心脏狂烈地跳动着,一紧一缩。按奈不住心头的狂喜,偏头看向来人,对上那双熟悉执拗又倔强的黑眸,让我一时间百般言语难以启口,嘴唇不自觉地轻颤,眼眶里早已噙满了泪,却在见着他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地滴落出来。

我拭去挂在下颚上的泪滴,站起身,对他微微而笑,道:“我失言了。不过,你那么恶劣,我追寻了你那么多年那么多次,这次也该换你了。”

他削瘦了许多,原本一直爱清爽的他,竟允许自己的面庞上留着胡渣,但那丝毫不损及他的俊容。让我愕然的是,那满头的银发不见了,又回到了最初的亮丽黑发,还有那只妖异的银色并翅蝶印记也不见了,他依然还是他。

他一言不发,冲到我身边,干得第一件事竟是要将我的一身大红嫁衣撕去。

我一阵心慌,把手护在身前挡住他的大手,心虚地小声道:“喂喂喂……你你你……这种时候你怎么可以想那档子事?”

他愣住了,住了手,一抹戏谑而绚烂的笑容爬上了他的嘴角。

“满脑子想着那档子事的是你吧?!迷人心志的小妖精!”他弹了一下我的脑门之后,便掰开我的手,霸道地愠道:“除了我,不许你为其他男人穿嫁衣,丧服也一样,这辈子都只能为我穿!”说完,他便不由分说地开始扒起我一身的大红新娘嫁衣。

啊,他是在嫉妒啊,我以为他想那个……

唉,见着他我总是没辙,大脑永远都属于当机状态,连人性都转变得如此邪恶了……

还有,会弹我脑门了,难道以前的事他全部想起了?

“上官?”我轻轻地叫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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