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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数派旅人(100)

他边教边说:“华尔兹刚开始流行时,欧洲教会嫌弃它粗俗邪恶,认为男女过于亲近的舞蹈不堪入目,也被原先喜爱其他宫廷舞的人视为眼中钉,可华尔兹还是以它的轻松自然、飘逸洒脱、简单好学吸引了广大舞者。”

“那时候的人们认为上半身不动才是美丽优雅的舞蹈,可人不仅灵魂向往自然,肢体也崇尚自由,自在的旋转摆动才能叫人身心舒畅,不要束缚自己,更不要压抑。”曹爷爷没杜若予个子高,带她旋转时还需悄悄踮起脚尖,可这并不让他显得滑稽。

他的光头上还闪烁着院里缤纷的彩光,他不再吊儿郎当,“我年轻时候也想邀请心爱的姑娘陪我跳一段舞,可那姑娘拒绝了我,我以为她是看不上我,后来才知道,她当时只是不敢。”

“不敢踏出那一步,不敢牵我伸出去的手,哪怕心里一万个愿意,也不敢,就因为顾虑重重。”

杜若予问:“那你后来有再找她吗?”

曹爷爷笑了笑,“我说‘后来’,听起来像是一瞬间,事实上却已经很多年过去了,久到她已经去世,而我也结婚生子了。”

杜若予怅然。

“小妹,不要总想着你的病,豁达点,开心点,勇敢点,要知道,男人向你伸出手的时候,也是他们鼓起一切勇气,并准备好为你遮风挡雨的时候。”曹爷爷布满褶皱的垮塌圆脸,还有那五颜六色的光秃脑袋,在此刻全像时光逆转,就连身量都长高许多,像回到他年少青春,最勇而无畏的时光。

他说:“小妹,人不言老,也不要等老,因为一老,才知道人生苦短,辜负是错。”

~~~~~~作者有话说~~~~~~其实这个养老院算是我对未来养老的某种理想型寄托啦,一群志同道合的老朋友凑在一起,玩玩闹闹互相陪伴照应,其实也挺好。

从现在开始,杜杜和微笑哥要捅破那层窗户纸啦~撒花!

他们中的少数派 第二十二章 我们一起

杜若予在慈心养老院做了个梦,梦里,有一群仙女教父和教母围着她。

欢声笑语里,她穿着漂亮的裙子和高跟鞋,彩光旋转,像回到童年的盛世。

梦醒后,她坐在自己大学城孤单简陋的小床上,在晨曦未起的蒙昧中,呆呆看向悬挂在墙上的那条仙女的裙子。

卫怀瑾在她身旁呼呼沉睡,有风吹乱她的头发,像是头皮那儿鼓起个小包,杜若予骇然地想起那只爱钻人头皮的小红金鱼,吓得忙伸手过去摸了摸。

好在那就是头发乱了,什么也没有。

那条小鱼,自从被卫怀瑾吃了后,当真再也没出现。

杜若予从枕头底下摸来手机,看着微信里卫怀信的名字,打一个字删一个字,踌躇地给他发消息。

最后,她说:“11号那天,你来接我吧。”

信息发送,杜若予仰面躺倒,摊开的长手打到身边卫怀瑾,她迷迷糊糊抱怨着,“半夜不睡觉,又发什么疯?”

杜若予见她醒了,立即支起脑袋,侧身看她,“怀瑾,我想和你哥哥谈恋爱。”

“你都想了大半年,和我说有什么用?”

杜若予眼里亮亮的,换了个说法,“我要和你哥哥谈恋爱。”

语文不太好的卫怀瑾静默半晌,勉强分清了两者意思。她揉揉眼睛,还是睁不开惺忪睡眼,嘟哝着问:“你终于看破红尘,知道回头是岸了?”

她又说:“你要做我嫂子,问过我哥哥了吗?”

杜若予倏地坐起身,“对啊,我还没问过他呢!”

卫怀瑾挣扎着翻了个白眼,“就你这样还做我嫂子呢……”

杜若予在她脑门上弹了弹,“假如有天我让你哥哥伤心了怎么办?”

天气热,她们都没盖被子,卫怀瑾把条白生生的腿直接架到杜若予的腿上,“那我哥哥可能会离开你,到时候就换你伤心了。”

“……他如果想离开,那就离开吧。”

卫怀瑾瞥她一眼,“他离开也没关系,没了哥哥,妹妹不一直还在吗。”她豪爽地拍拍枕头,“来吧宝贝,江山代有美人出,不要吊死在一棵树上……话说,我和我哥,你觉得谁美?”

杜若予眼珠转了转,刚要开口。

卫怀瑾抢先道:“敢说我哥我弄死你。”

杜若予嘻嘻笑,“宁死不屈,还是你哥。”

卫怀瑾一脚踹向杜若予,把个见色忘义的踹下床。

杜若予踏出这一步,灵魂都得到升华,爬起后趴在床沿,眉开眼笑像个没心没脑的傻子。

卫怀瑾嫌弃道:“你这样子特别像花妹。”

杜若予嘻嘻笑了会儿,想起一件事,“怀瑾,那条鱼,真的被你吃了吗?”

“你管它是不是被我吃了,它没再出现不就行了吗?”

杜若予挠挠卫怀瑾的脚底心,后者迅速缩起脚,顺便踹了下肇事者的脑门。

杜若予也不恼,“谢谢你啊怀瑾,总觉得你一点点长大了,也在保护我。”

“……”卫怀瑾抬头看她一眼,抓过枕头,盖住了自己的脸,闷声道,“……莫名其妙客气起来,真是……睡觉!”

===

杜若予让卫怀信11日来接自己,可卫怀信等不了那么久,他第二天下班后就兴匆匆来了。

瞧他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模样,就连楼下魏婶都摸着脸皮感觉自己年轻了十岁。

杜若予撑着门板故作严肃问他,“你不请自来干什么?”

卫怀信被她唬住,懵了半秒,“……想看你。”

杜若予憋不住笑了,收手抱胸,耸肩道:“那现在看好了,门票费和参观费你要不要结算一下?”

卫怀信看她得意洋洋的小人嘴脸,想揉揉她的脑袋,却故意说:“那我想进去呢?”

“理由呢?”

“我儿子还小,不能没有爸爸。”

杜若予和他大眼瞪小眼,最后瞪不过,噗嗤笑了。

卫怀信当真跑去阳台细细观赏了会儿他儿子,回屋时,瞥见电脑屏幕上暂停了段舞蹈教学视频。

见他注意到视频,杜若予有些脸红,急急忙忙去关显示屏。

“跳舞不一定非要这么正式的。”卫怀信说,“现在的年轻人,有几个会正式交谊舞的?又不是皇家舞会。”

杜若予嘟哝,“我怕丢人现眼。”

卫怀信看她片刻,忽地一笑,“我教你吧。”

杜若予说:“那你等下,我去趟卫生间。”

她溜进卫生间,洗了把脸,咬牙决定苦学成才,结果刚开门出来,就见卫怀信弓腰在电脑上点开音乐。

音乐声起,根本不是华尔兹的音乐,而是杜若予歌单里的欧美流行歌曲。

还是她最喜欢的一位男歌手的歌。

卫怀信回头看见她,先是一笑,接着双臂晃动,身体跟着节奏摇摆起来。

他跳得不伦不类,一会儿像青少年夜店风格,一会儿像老年迪斯科舞步,显然是为故意逗她,最重要的是,他还穿着白衬衣黑西裤,皮带将腰身扎出窄窄的线条,是一贯从容的精英味道。

风格混搭,也不知从哪学来的幺蛾子。

杜若予哈哈笑出声,“你这跳的什么鬼?”

他左右扭动着靠近她,脑袋在她面前一晃一晃,身体不停,扭得一本正经,“我跳的是我的灵魂和自由。”

杜若予笑得花枝乱颤,“你就要教我跳这个?在别人的毕业舞会上?”

卫怀信拉住她的两只手,带她往前走到客厅中央,四目相对,无比认真,“我确实要把我的灵魂和自由都交给你。”

教和交。

杜若予没听出区别,已经被他带着旋转两圈,一时目眩神迷。

卫怀信牢牢牵着她的手,边跳边跟着哼唱。

——Andthenwestarttodance,andnowI'msinginglike(在歌声中我们慢慢起舞,我轻轻哼着)

——Girl,youknowIwantyourlove(女孩儿,你知道我想得到你的爱)

——Yourlovewashandmadeforsomebodylikeme(你的爱也只为像我这样的人量身存在)

——comeonnow,followmylead(来吧,就跟着我)

——Imaybecrazy,don'tmindme,say(我可能会失去理智,别太在意,就开口对我说)

——Boy,let'snottalktoomuch(噢男孩儿,别说太多话)

——Grabonmywaistandputthatbodyonme(就搂着我的腰,用身体靠近我)

杜若予确实没什么舞蹈天分,肢体协调差,不仅时常要踩他两脚,偶尔还拿脑门磕他下巴,两个人时不时纠缠撞在一起,即便笑到不可自拔,也一直没有停下。

杜若予不记得自己是否也像今晚这样酣畅淋漓大笑过,她只知道自己的嘴角没有一刻落下,眼里看见的卫怀信,是全世界最好的卫怀信。

卫怀信带她毫无章法地跳舞,诚如他所言,那是他想给她的全部自由。

即便付出灵魂,他也无比愉快。

因为杜若予在笑。

欢快的混音结束,下一首自动切换,前奏却很简单悠扬。

杜若予不由自主停下动作,额头沁出薄薄的热汗。

卫怀信双目灼灼盯着她笑,“这是我最喜欢的歌。”

杜若予扬眉,有些诧异,更多是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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