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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数派旅人(104)

卫怀信皱眉,从小只以读书为喜好的他,还真没听说过这样黑暗诡异的组织,但他已经明白孙永盛刚刚话里的意思,“你怀疑,今晚自杀的小景,和这个海洋同盟有关系?”

孙永盛点头,两道略稀疏的眉拧在一起,“我刚刚不小心看见了她大腿上的疤。”

他的喉咙咽了咽,“那好像是个烫疤,我没看清,但我怀疑是只鸟的形状。”

“鸟?”卫怀信疑惑。

孙永盛说:“鸟是这个自杀同盟的图腾,或者说logo。”

卫怀信下意识问:“不是海洋同盟吗?为什么不是鱼,而是鸟?”

话刚问完,他自己也觉得这问题没问到重点上,“呃,你好像对这个同盟很熟悉?”

“唉!如果可以,我一点都不想了解它!”孙永盛重重叹口气,“其实是,这个自杀接力游戏,在最近的大学里好像挺流行的。”

孙永盛效力于天使基金,专门为年轻人,其中以大学生为主,提供创业基金,为此,他时常往来各大高校,和年轻人的接触绝不仅限于商业贷款,毕竟他们要谈的,许多时候是梦想和生活。

梦想高高在上,生活却根植于凡尘,有幸福,自然也有苦难。

“我也是听个大学生说起的,说他朋友加了个群,玩的就是这种自杀挑战,好好一个创业小伙伴,有天半夜突然拿烟头烫自己,还想割断自己的手指,被朋友紧急送去医院了。”孙永盛连连叹气,“我听说后就查了查,才知道了那个海洋同盟。”

卫怀信和杜若予相视一眼。

孙永盛终于道出来意,“……其实我是想麻烦怀信你啦,因为你好像和李先生比较熟,如果方便,你能问问李先生的千金,她那同学的家长联系方式,我觉得这种事还是有必要和人家家长说一下……刚刚人太多,警察也在,我没能挤进去……”

李先生就是今晚宴会的主办人。

他说着说着便胀红了脸,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这要求过于唐突,说到后头声音越小,变成了蚊吟般,“……不好意思哦,这事明明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就是担心小姑娘没人看着会再……”

他没有想过,这事其实和他自己也一点关系都没有,但这世上总有热心肠的好人。

他们才是推动社会进步的脊梁。

卫怀信笑道:“没关系,我回头就问李先生。”

孙永盛感激地道了谢,又提出改天请卫怀信吃饭,卫怀信爽快答应后,三个人也渐来到停车场,各自取车道别。

一上车,杜若予便说:“那个海洋同盟,几年前就销声匿迹了,最近怎么又出现了?”

卫怀信问:“你说你几年前住院的时候,曾接触过这类人?”

“嗯。”杜若予回忆道,“我那时候大四,第二年的时候,医院收治了个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年轻女孩,李嘟嘟说她有严重自杀倾向,把她列为重点看护对象,我隔着门见过她几次,等她病情好转后,也和她聊过几次,从她和李嘟嘟那儿听说了海洋同盟。”

她想起卫怀信刚刚的疑问,笑道:“这个组织用鸟做图腾,而不用鱼,是因为他们认为经历过死亡,他们的灵魂就会变成鸟,飞离海洋,到达比海洋更广阔的天空。”

卫怀信撇嘴,“听上去像邪教。”

杜若予也学他撇嘴,“谁说不是。”

车子开出江滨路,卫怀信记起更重要的事,“你什么时候去医院?我陪你去。”

“下周一。”杜若予说,“我预约了李嘟嘟,她对我的情况最了解。”

她顿了下,“这事我没有告诉我家里人,他们都不知道。”

卫怀信明白她的担忧,点点头,十分坚定道:“我会陪着你。”

~~~~~~作者有话说~~~~~~可搜索蓝鲸,但不要过度好奇,更不要冒险尝试。

你们中的少数派 第三章 重新治疗

夜里迷糊入睡时,杜若予总觉得有道视线愁怨地盯着自己,她挣扎着揉眼醒来,才看见身旁盘腿坐着的卫怀瑾。

昏暗中,卫怀瑾的表情不大好,秀眉拧着,嘴唇噘着,像是受到极大委屈。

“怎么了?”杜若予翻身朝向她。

卫怀瑾定定看她两眼,才问:“杜杜,你是不是下决心要回医院治病了?”

杜若予嗯了一声。

卫怀瑾又问:“你说过我是你的幻觉,那等你开始治病吃药,我这个幻觉是不是就会消失了?”

杜若予闭上眼,想了想,重新睁开眼,“会消失。”

卫怀瑾漂亮可爱的嘴唇用力往下瘪,“如果这次我消失了,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再出现了?是不是这个世上,就真的没有我了?”

杜若予想安慰她,又不愿意哄小孩似的骗她,便撑着胳膊坐起来,静静看向她。

卫怀瑾越想越伤心,一眨眼,落下两行清澈滚热的泪珠,“……我有时候会觉得,杜杜你是在我和哥哥之间做出了选择,你选择要哥哥,而不要我了。”

“我……”杜若予张开口。

卫怀瑾抹掉脸颊上的泪,又说:“可是我也觉得你选择哥哥比较好,毕竟哥哥是活人,他可以很好地照顾你。”

杜若予瞧着她公正的神情,轻轻叹口气,“怀瑾,你会怕吗?”

“怕什么?”

“怕消失。”

卫怀瑾委屈地拧了把杜若予腿上的肉,“当然会怕啊!怕得要死!怕得想打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她手劲大,杜若予嘶嘶抽冷气,好不容易缩回无辜受累的腿,才轻声道:“我也不想让你消失,可如果我要变回一个普通的正常人,接受治疗是我唯一的选择。”

她顿了一下,苦笑,“这条路未必比较好走。”

“而且这条路上没有我。”卫怀瑾郁闷地说。

“……是啊,没有你。”杜若予重新躺下,双臂枕在脑后,有些无神地望向天花板。

卫怀瑾也侧躺下,手脚收着,像只小猫蜷缩在杜若予臂弯下,“杜杜,其实现在这样不也挺好吗?我在,哥哥在,你害怕的事一件也没发生,如果能维持好这样的平衡,我们三个人是不是就可以过一辈子了?”

杜若予腾出一只手,摸摸她的脑袋,“可是,病魔不会停留在原处。”

“……也是。”卫怀瑾顶起脑袋,蹭着她的掌心,喃喃道,“那好吧……其实我是同意你去看医生的……我又不小气,我很大方的。”

她揪住杜若予睡衣一角,细声细气道:“……我不愿意你变成下一个刘勇,所以,去看病的话,还是好的吧。”

===

虽说卫怀瑾也同意让杜若予去治疗了,可她这两天还是蔫蔫的,对裙子美妆等一切小可爱都提不起兴趣,整日萎靡地蹲在卫饱饱身边,发呆。

杜若予心里难受,想哄她开心,但效果都不大。

等到周一,与李嘟嘟约好的门诊时间到了,卫怀信早早来接杜若予去省神经精神病防治院。

临出门时,杜若予回头看了眼讷讷站在客厅中央的卫怀瑾。

卫怀瑾一手拽着衣角,一手局促不安地冲她挥手,“……再见,杜杜。”

她说话时眼眶微红,好像这一声便是永别。

杜若予很想回去抱抱她。

可她没有动。

“你在家等我,我下午就回来。”杜若予边说边戴上眼镜,她已经习惯和卫怀信一起出门便不带长柄伞当拐杖,可这一回,不知怎的,她又顺手捞过了伞,紧紧握在手里。

卫怀信在车里翻完早间新闻,听见铁门声响,忙下车迎向杜若予,帮她开车门。

他是个擅长察言观色的人,即便杜若予戴着副能遮住半张脸的墨镜,他也察觉出对方心情不佳,甚至没睡好。

重上车后,他问:“怎么了,是担心回医院后的事吗?”

“我不担心。”杜若予靠在位置上,透过车窗,望向自己居住的五楼阳台——她戴着眼镜,什么也看不见,因此她不知道,卫怀瑾此刻是不是就躲在窗后,忧心忡忡望向自己。

沉默片刻后,她又重复了一遍,“我不担心。”

卫怀信看看她的眼镜,再看看她的伞。

他对她总有无限耐心,便拍拍她的肩,驱车往市区医院去。

这是他们俩第三次一起来这家医院,第一次时卫怀信连门都没进,却被杜若予要求做她的监护人,并且提出个气死人不偿命的要求;第二次他们一起过来看董阳;如今第三次,他们终于站到李嘟嘟的门诊室内,拥有一起改变未来的决心和能力。

大半年的时间过去了,总有些事情在悄然改变。

李嘟嘟看见杜若予时,开开心心请她坐下,反倒是杜若予有些羞赧,坐下时十根手指绞着墨镜腿,扭捏得像个初次相亲的大姑娘。

不对,她本来就是大姑娘。

李嘟嘟笑逐颜开地和她说了会儿天气饮食,才示意卫怀信去门外等待。

等卫怀信一离开,李嘟嘟身体往后一靠,压得椅子发出嘎吱脆响,她板起脸,严肃道:“现在,咱们来聊聊你的那些新‘朋友’。”

杜若予叹气,也有些惶恐,知道该来的终究要来,“……从哪聊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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