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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数派旅人(74)

卫怀瑾笑骂她,“你这臭不要脸的!我哥怎么就偏偏看上你了?该不会他才是真瞎子吧?”

杜若予笑着挠挠脸皮,感觉自己这脸,要不要也没什么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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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那天午后,冰释前嫌的卫怀信早早来接杜若予,杜若予一身浅蓝短袖T恤黑色牛仔裤,和卫怀信的浅蓝格纹领带一不小心便凑成个情侣色。

杜若予戴着眼镜察觉不到,等到酒店门口见到方未艾,方未艾哟呵一声,撇嘴不屑,“情侣装啊!结婚的又不是你们,抢什么风头。”

杜若予立即顶开眼镜,才发现色彩和细节的昭然若揭。

卫怀信却很正直坦荡,“我本来就喜欢蓝色,清爽。”

方未艾哼哼,“那杜杜你去换件红的。”

卫怀信泰然以对,“我本来也喜欢红色,热烈。”

方未艾用拳头捶他肩膀,“我看赤橙黄绿青蓝紫,就没你不喜欢对不上的吧?”

杜若予低头揉揉鼻子,假装自己是个眼盲智残的聋子。

迎宾处,新郎新娘和伴郎伴娘全都喜气洋洋,陈家家底丰厚,昭显出的气派自成格调,往来宾客更非富即贵,饶是泼辣爽利著称的荆鸣,在这样的背景里,穿着件露肩典雅婚纱,也只敢矜持紧张地微笑。

杜若予走到她身边,打趣道:“你的脸都快僵了。”

“真的吗?”荆鸣摸摸脸颊,沮丧道:“我以前以为自己至少是只黑天鹅,如今才知道我其实只是丑小鸭。”

新郎陈副队被引去和某位贵客说话,就连卫怀信,因为是南城金融圈的新贵,刚露面也被某位富商带去引荐。

杜若予看他自在地应酬,笑笑,“丑小鸭终归要长大,而麻雀,那才是一生的麻雀。”

门口往来都是客,方未艾冒出来,把杜若予和卫怀信带走,“喏,大花把你们俩的位置安排在我们刑警队那一桌了,大家都认识,你们过去坐吧。我去抽根烟。”

刑警队那一桌确实都是熟人,唯独肖队和其他领导被请到了上桌。

卫怀信牵着杜若予要入座,杜若予的座位却被身后一个男孩卡住了。

那男孩并不像其他人好好坐着,而是盘腿坐在自己椅子上,故而他的座位离餐桌甚远,影响到了身后杜若予的进出。

卫怀信礼貌地问:“小朋友,能把椅子推进去一点吗?”

那看起来七八岁,穿着精致小西装的男孩子,连头也没抬。

男孩手里拎着个透明塑料盒,盒里有条游来游去的红色金鱼,男孩专注地盯着那金鱼,似乎自动屏蔽掉了宴会厅里的所有嘈杂。

卫怀信又去轻拍他的肩膀,“小朋友?”

男孩子总算回头,但也只是无神地瞥他一眼,就又无动于衷地转回脑袋,低头继续看他盒子里的游鱼。

刑警队的一名警察看不过眼,扯高嗓门喂了一声,隔壁桌的宾客一起看过来。

那刑警问:“这谁家孩子?让让不行啊?”

那桌的宾客一起摇头,有个男人说:“他妈去卫生间了。”

男孩子仍像没听见他们的对话,浑然不觉,只沉浸在自己和一条金鱼的小世界里。

刑警要去拍男孩的胳膊,卫怀信压下他的手,轻声笑道:“副队和荆鸣的婚礼,别惹不愉快了。”

想想也是,刑警便悻悻缩回手,只嘟哝着抱怨,“谁家孩子啊,也不管管。”

正无奈,方未艾双手插兜,哼着小调,吊儿郎当回来了,一见杜若予和卫怀信都站着,他也没看出气氛诡异,只高兴地说:“嘿,你们猜我刚刚在卫生间见到谁了?一个大美人!特别年轻漂亮!我一看见她就知道,自己一见钟情啦!”

没人回应他,他才茫然地注意到这二位还都站着,“怎么不坐啊?”

刚刚的刑警努努嘴,示意方未艾看那霸占过道的小朋友。

方未艾呵地翻个白眼,上前连人带椅,直接腾空抬起,往圆桌里一塞。

小男孩也不知躲避,拎高的塑料盒碰见桌沿,一磕,洒出不少水,全溅到男孩西装衣襟上。盒里的金鱼也受到惊吓,在方形天地里剧烈地来回游了数圈。

男孩毫无征兆地尖叫一声,声音之凄厉,把附近几桌宾客全吓个激灵。

方未艾还未反应过来,身后冲来一个女人,浅色蕾丝仙女裙,头发也精心编绑过,只不过她的气势与气质不太般配——只见她雷霆万钧,直接撞开方未艾,一把搂住小男孩,气急败坏质问:“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谁欺负我儿子了?”

小男孩还在尖叫,强烈的噪音已经让整个宴会厅的人全停下交谈和动作,像一群迷路的火烈鸟,集体朝这边张望过来。

陈家立即有主事的站过来,皱眉问怎么了。

陈副队虽然只是个刑警队小副队,他家生意却做得不小,加上上席一圈市局领导,男孩的妈妈很识时务地不再叫嚣,虽涨红了脸,也只俯身抱起男孩,马不停蹄往外走。

男孩手里的塑料鱼箱落到地上,水漫延开来,那条殷红的金鱼不住弹跳。

男孩回头朝地上的金鱼伸出手,可他的妈妈并未驻足。

母子俩在制造混乱后,又迅速消失了。

方未艾这会儿才回过神,摸摸鼻子,有些尴尬,“……我是不是闯祸了?”

肖队从主桌大步走来,问询情况后,瞪了方未艾一眼,显然把他当成罪魁祸首了。

服务生赶来收拾地上的水和死去的金鱼,新郎新娘的家属一起出面打圆场,没过多久,宴会厅里又恢复祥和热闹,好像大家都集体失忆了般。

杜若予坐下后,悄悄松口气,她没想过,参加个婚礼还能发生这样的插曲,万众瞩目的感觉可不好受。

她更瑟缩地压紧自己的眼镜,生怕再出变故。

坐在她左手边的卫怀信给她夹了点开胃凉菜,让她先吃。

失魂落魄小半会儿后,方未艾才闷闷地说:“我失恋了。”

杜若予差点被一口凉拌海带丝呛到。

她实在想不出方未艾如何能在弹指一挥间自发失恋的。

卫怀信也惊讶,“你什么时候谈过恋爱?”

“我刚刚不是在卫生间门口对个美女一见钟情了吗?”方未艾垂头丧气,“刚刚那小孩的妈就是我一见钟情的对象。”

“……”杜若予趁自己戴着眼镜,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谁看得出她已经有个那么大的儿子啊?”方未艾仍在扼腕,“有儿子也没关系,可经过刚刚那一遭,她在我心中的形象已经大打折扣,不再是一见钟情的女神了。”

刚刚的混乱里,卫怀信根本没留意那个年轻母亲长相如何,他舀起一勺醋泡花生,放进杜若予面前的小碗里。

他记得杜若予爱吃这个小菜。

受到冷落的方未艾伤心欲绝地揪住卫怀信衣袖,“你倒是理我一下啊!”

卫怀信哦了一声,头也不抬地问:“然后呢?”

“然后我就失恋了啊!”

“……”卫怀信想了想,“哦。”

===

荆鸣挽着陈副队的手,款款步入宴会厅时,灯光齐暗,只有一束聚光灯笼到主角身上,杜若予才万分谨慎地摘下了她的眼镜。

他们的酒桌靠近宴厅入口,美丽的新娘路过时,先冲杜若予笑笑,又顽皮地眨了下眼。

杜若予也笑,由衷地感慨,“荆鸣真漂亮!”

方未艾听见了,得意又怅惘地笑,“要不怎么说是我们的警花?那可是我多年的老搭档了,从她进队,我们就臭味相投了!”

看他神色,倒像送女出嫁的老父亲,只要一杯二十多年的女儿红,就能饮醉当场。

“真好啊!”这位“老父亲”海豹似的拍着手,欢欢喜喜的,“真好啊,我们刑警队,越来越好了!你们不知道,这样的婚礼,可是我们大花的梦想,她刚进队,就说将来想美美地嫁人,后来破了相,她表面上大喇喇无所谓,还安慰我们其他人,其实心里比谁都难受。她以前多漂亮啊,白净净的,不像现在,蹉跎成了个小包公。”

旁边的同事附和,“对对,我记得,她刚来那会儿,比电视上的女明星还漂亮。”

另外的同事也笑,“大花现在也漂亮,就是有个疤,黑了点,糙了点,哈哈,女刑警嘛!反正不管怎么说,她永远都是咱们刑警队的大花小公举就好了呀!”

卫怀信小声问:“荆鸣脸上的疤,是怎么来的?”

有个同事说:“唉,就是好几年前查到一伙极端分子,我们队里有个兄弟中了埋伏,差点被砍了头,大花为了救他,脑袋挨了一刀。为此,大花破了我们队的两项记录。”

卫怀信问:“什么记录?”

那刑警笑道:“一个是入队后最短时间内重伤的,我记得大花那时才加入咱们不到两个月吧?”周围人纷纷忆往昔,最后一致认可是不到两个月。

刑警继续说:“还有一个是我们队里年纪最小拿奖的,大花这道疤,公安部二等功。”

桌上有个小年轻,闻言哗了一声。

旁边立即有老前辈打了那小年轻一掌,笑道:“现在知道怕了吧?以后见面不许跟着我们喊大花,要喊大花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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