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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往桃花源(37)

赵煜显然也是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他转身冲门外吼:“打电话叫我哥哥过来处理!你们谁也别进来!”

外头敲门的护士显然是知道顾老先生和赵煜身份的,这时候也不敢违背,立即跑去通知赵钰了。

福壤一直紧盯着饕餮,他随手拧断门旁的镂花港架,举着手里握了握,这便骤然发难,向饕餮冲了过去。

木潸在他行动的瞬间,拉着赵煜奋力朝窗户奔去,玻璃窗被她一推,撞上另外一边的墙壁,发出重重的声响。

“快上来!”木潸已经蹿上了窗沿,拉着赵煜的手要他一起上来。

“你干什么?这里是二十一楼啊!”赵煜扯着木潸的手臂要将她拉回房间。

身后被福壤缠住的饕餮眼见他们要跑,几股白毛已经跟着射了过来,福壤转身去截,稍一分神,右手已经被一小股白毛穿透过去,汩汩流出殷红的血液。

木潸一咬牙,甩开赵煜的手往窗外跳。

“木潸!”赵煜撕心裂肺般扑嚎过去,像是想拉回她坠落的身体般,整个身体扑出了窗外。

很多年后,赵煜回想起这一幕,依然忍不住抹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然后回身无奈地看那个率先跳下楼的女人,他对自己说,此生,能让他赵煜义无反顾跟着跳下二十一楼的女人,只有这一个了。

那些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感情,在烈烈强风刮过耳际的时候,在眼看着地面上的花坛青草越离越近的时候,在忽然便觉得原来生死也不过是这么一跳之间的时候,他突然就领悟了。

有些人的爱情是一见钟情从此以身相许,有些人的爱情是天长地久日积月累,有些人的爱情是轰轰烈烈舍我其谁。

他赵煜的爱情,只有两个字。

木潸。

“木潸!”他想喊那个人,可是嘴巴刚刚张开,汹涌澎湃的风便灌进他大张的嘴里,堵得他喉咙生疼,疼到几乎要落下泪来。

木潸不应该死,更不应该因此而死。

木潸和赵煜的身体一前一后往下落,他们的身影在空中看上去只剩下两个黑点,以肉眼无法分辨的速度迅速坠落。

空中闪电般划过一道青色阴影,这片阴影以比他们俩下坠速度更快的速度奔到了他们身下。

“砰!”

“砰!”

木潸跌在了青鸟宽厚的背上,紧接着,赵煜的身体也砸了下来,木潸眼明手快,身体一侧滚到了一旁,这才免除被砸死的厄运。

赵煜跌了个眼冒金星,等他摇摇头晃醒过来,木潸已经半跪在他身前,担心地看着他了,“你没事吧?”

赵煜用力抓紧木潸的手,气得直骂:“你想干什么?你凭什么跳楼!”

“咦?我没跳楼啊!”木潸赶紧辩解道:“阿福说青鸟就在窗外,让我往下跳我才跳的!”

赵煜气得直咬牙,“他什么时候跟你说青鸟在窗户底下了?”

木潸无辜地眨眨眼,“他说姑姑在窗边抓了只肥鸽子啊!”

他们身□型优美气质冷艳的青鸟,听到自家主人缺心眼的比喻后,在空中无力地颠了一下。

赵煜磨了半天牙,最后也只能狠狠叹一口气,抓过木潸搂进怀里,一时无话可说。

木潸知道他在生气,自己又有点小心虚,乖乖任他抱了一会儿之后,这才小心翼翼从他怀里抬起脑袋,嗫嚅问道:“嗯……不生气了?”

“哼!”赵煜冷哼一声,面色依然不愉。

木潸皱皱鼻子,摸摸底下的青鸟,轻声唤道:“青鸟,我们飞回去,把阿福接回来。”

在他们俩吵闹的片刻里,青鸟已经载着他们二人重新飞上了天空,此时听到木潸的吩咐,青鸟低低长鸣了一声,身体盘旋着往二十一楼的窗边靠近。

可是还未等到青鸟接近,那扇明净的玻璃窗已经轰然炸裂开来,一只巨大的白色毛怪笨拙地爬上窗台,虎视眈眈地望了过来。

木潸心中咯噔一声响,贴在青鸟背上,紧张地往屋子里看,“阿福!阿福!”

冷风呼啸过耳,她听不见屋里头福壤的任何声响。

“它会不会飞?”赵煜低声问木潸。

木潸压下心中的惊恐,不安地看着那只白毛怪物,“书上说饕餮不会飞,但是……”

她的但是还未出口,那只饕餮一跃跳下窗台,在下坠的过程中,它身上的毛逶迤在身后,看上去像是长长一条白布,又似游走灵动的活蛇。

“它能飞!”赵煜眼见势头不对,搂过身边的木潸一起紧趴在青鸟背上,大喊道:“青鸟!快飞!”

龙生九子,饕餮虽然贪婪成性,但它毕竟是龙的第五子。

龙,上天入地下海,倒真没什么是可以拦得住它的。

作者有话要说:看来一月份前收藏达到200的可能性是不大了,默默地悲了个叹=。=

☆、僵尸

僵尸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如此优雅昂扬的神话青鸟,如此激情澎湃的高空翱翔,如果能从画面中抠除掉身后紧追不舍的白毛饕餮蛇,又能把烈烈刮在脸上的劲风减速加温一下,赵煜对这一趟史诗神话般的飞翔经历,倒是可以安心享受一番。

但是事实是,身下的青鸟为了躲避身后饕餮的穷追猛打,时不时要垂直俯冲一下,转瞬又要极限拉直身体,硬生生往高处飞翔,这样的飞速前进,别说初次乘坐青鸟的赵煜,就连颇有经验的木潸都有些受不了。

赵煜一手搂紧木潸,压着她稳稳伏趴在青鸟背上,另外一只手还要抱紧青鸟的脖子,频频还需回头查看一下背后的饕餮,忙得不可开交。

两边也不知在天空中追逐了多久,赵煜只觉得自己的脸就要被风刮掉一层皮肉,苦不堪言。

身后的饕餮显然也是厌倦了这种你追我赶的游戏,它身上的白毛凭空又增长了好几分,一股一股纠结成条,卷着风声朝青鸟呼啸而来。

青鸟着急上行,却不想饕餮只是徐晃一招,堪堪避开刺向自己双翼的白毛后,青鸟已经躲不开后脚处被尖利的白毛深深刺穿。

青鸟痛极,长啸出声,声音悲凉无助,清空回响,哀转久绝。

“青鸟!”木潸急得直往青鸟身下探,半个身子险些吊在空中,吓得赵煜赶紧将她拽了回来。

“小心!”木潸眼角瞥见一小股白毛破空袭来,吓得尖叫提醒。

说时迟那时快,细细的白毛无限拉长,瞬间缠上青鸟受伤的后脚,青鸟的身体被拽得一滞,差点跌下空中。

赵煜将木潸按回青鸟脖子处,自己半伏低身,慢慢往后挪,他身形刚动,意念已经先行,一簇火焰燃在白毛绳上,转瞬之间,火焰有意识一般沿着白绳往饕餮方向熊熊烧起。

火焰刚触到饕餮身上,“哗”的一声,饕餮身上的白毛立即燃烧起来,远远看过去,就像一条红焰滔天的怒龙。

“呃?”赵煜被自己放出去的火势吓了一跳,他有些难以置信地低头看自己的手掌。

木潸顶着风眯眼回头,也被身后的大火惊吓住,她诧异地看着赵煜,结巴问道:“你、你……你怎么又能放火了?”

“……我也不知道啊……”赵煜抓着青鸟身上的羽毛匍匐回木潸身边,“刚才还放不出来的……”

木潸伸手将他拉回自己身边,两个人贴在一起,她忐忑地看向身后的火龙,询问赵煜道:“你刚才为什么使不上力?”

“不知道……”赵煜也是一脸懵懂,“我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这种感觉就好像……好像一团潮湿的干草你再怎么煽风点火,也只能闷出一阵烟……”

木潸眨眨眼,片刻后轻推了他一把,笑骂道:“你这是什么破比喻呀?”

饕餮缠在青鸟腿上的白毛绳在火焰刚点着的瞬间已经自动松开,恢复了自由的青鸟展翅翱翔,带着他们二人迅速飞离高空中的火团,向远方滑翔而去。

没有了险恶的敌人后,赵煜渐渐适应起了青鸟的飞行节奏,木潸比他有经验,这时候已经爬起来,身体微倾,双手牢牢抱住青鸟的脖子,“你抱着我!”

赵煜依言抱紧木潸的腰。

两个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胸背相依,臂膀里是木潸纤细柔软的腰身,盈盈一握,身前女孩纷飞舞动的黑发纠缠进自己空裸的脖间,密密痒痒,赵煜将下巴抵在木潸的头顶,鼻息间,自己惯用的洗发水香味扑鼻而来,缠缠绵绵,好似天涯咫尺,亘古千年,只若心爱女子的发间一刹。

全没了距离。

高处,蓝天白云举手若握,低处,青山绿水踏足可依。

赵煜的胸中激荡起澎湃的心绪,他既想朗声欢呼,又想高声歌唱,世间逍遥,哪有这般行云流水自在翱翔的痛快?

木潸像是感染到了他心中的激越,愉悦地回头,轻轻一笑。

赵煜想也没想,对着那两瓣浅浅上扬的嘴唇,埋头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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