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此婚是我结(91)

至于是什么力量推开了门,他没有肯定答案,他唯一相信的是,刑怀栩又活过来了。

记忆里那是许久之后的一个下午,不小心睡着的康誓庭骤然惊醒,没在床上见到刑怀栩,他吓一跳,立即冲到楼下,还未出声唤她,就见她孤零零站在厨房里。

“栩栩?”康誓庭小心翼翼走近她,连声音都不自觉压低,生怕惊扰到她。

刑怀栩脸色苍白,像幽灵一样杵在橱柜前,她说:“我想吃东西。”

这段时间,她偶尔也会开口说话,但从未如此清晰地表达过什么需求,康誓庭一时受宠若惊,竟有些不知所措,“你想吃什么?我马上让她们做。”

刑怀栩缓慢摇头,似乎陷入沉思,“……你还记得学院路的蛋糕店吗?我想吃他们家的黑森林。”

康誓庭记得那家店,那是刑怀栩给他过的第一个生日,在老屋里,她送他的第一份生日礼物是块手表,百达翡丽,至今戴在他的手腕上。

他不知道刑怀栩为什么忽然想吃那儿的蛋糕,他甚至不确定那家蛋糕店还有没有营业,可只要是她想要的,他一定会给。

“你等我,我现在去买。”康誓庭热切地问她,“还有其他想吃的吗?学院路那儿有很多小吃,想吃吗?”

刑怀栩还住在学院路的老屋时,康誓庭时常给她送饭,有时候事务缠身,他会亲自给她订餐,为此他实地考察过学院路附近的所有餐厅,既要美味也要放心。

“不要了。”刑怀栩说:“你早去早回。”

康誓庭笑着答应,飞快出门。

越接近六月,天气越热,康誓庭只下楼去到停车场便出了层薄汗,但他满心雀跃,哪怕对着楼外焦灼的日头,也心无旁骛。

刑怀栩想吃东西了,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吗?

刑怀栩搬出老屋后康誓庭便再没去过学院路,可这条路他过去往往复复走过多次,相当熟悉。他把车停在路边,飞快跑进蛋糕店点单的时候,路过的学弟学妹还有认出他的,他摆摆手,想起自己和刑怀栩错过的大学时光,忍不住笑。

拎着蛋糕回程的时候,康誓庭往官部巷里望了一眼,巷子里的三角梅又是一年红艳如霞,可惜他看不见那栋老屋,也看不见那道时常绊住刑怀栩的门槛。

康誓庭开车进小区,在进停车场前遇到自家保姆,他放慢速度,从车窗里招呼她,问她下楼做什么。

保姆拎高手里的食品袋,说太太想吃新鲜荔枝,让她下楼买。

康誓庭疑惑道:“荔枝?她不喜欢吃荔枝啊。”

保姆来得晚,对刑怀栩的喜好习惯并不了解,听到康誓庭的话,讷讷站在原地,有些茫然。

就像一盆凉水浇到发热的脑袋上,康誓庭跳下车,急匆匆往大楼里跑,他跑得很快,连刻意买回来的蛋糕都落在车里。

他冲回家,进门最先看到抱着堆衣服从阳台进来的月嫂。

月嫂被他的急切惊到,“怎么了?”

康誓庭问:“栩栩呢?”

月嫂说:“和小九在卧室里啊。”

康誓庭见月嫂神色如常,悬空的心稍稳,但他还是往楼上跑,慌乱地想去验证什么。

他推开卧室的门,没有见到刑怀栩和小九,他又往书房去,仍是没看到那对母子,他的心七上八下开始狂跳。

他找遍二楼都没找到刑怀栩和小九,他往楼下厨房跑,边跑边喊,“栩栩!栩栩!”

月嫂把衣服往沙发上一丢,也急了,“这是怎么了?”

康誓庭说:“我找不着栩栩!我找不到她!”

“刚刚就在二楼的啊!”月嫂难以置信地跑上楼,找了一圈没见到刑怀栩,也急了,“刚刚就在二楼啊,我就是去外头晒个衣服!”

康誓庭找不到人,马上给小区保安打电话,问大门那儿有没有见着刑怀栩。

大门的执勤保安说确实见到刑怀栩,她坐着一辆蓝色宝马i8离开小区,司机是个陌生男人。

康誓庭让保安马上调监控,找出那辆车的车牌。

他快步回到卧室,房间里整整齐齐,刑怀栩的东西都没被动过,他又去书房,翻找抽屉。

最坏的结果让他找到了——刑怀栩带走了自己的证件和护照。

保安发来宝马车的车牌,康誓庭没有浪费时间,马上给熟人打电话,让人找宝马车的车主,又让人查刑怀栩的护照号有没有订过任何航班。

他心慌意乱,往楼下跑的时候差点跌倒,吓得月嫂惊呼出声。

等康誓庭跑到楼下上了自己的车,委托的人打来电话,说查到了刑怀栩的航班,两个小时后起飞,目的地是美国西雅图。

康誓庭往机场赶,途中又接到另一个电话,说查到了宝马车主,是李闻屿。

康誓庭很吃惊,他以为自己已经忘了这个人,更想不到刑怀栩最后会把离开的契机放在这个人身上。

他一路风驰电掣往机场赶,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等他到达机场,刑怀栩的飞机已经起飞了。

康誓庭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突然想起那年他出差回来,刑怀栩来机场接他,天降大雨,他们被困在拥挤的大厅里,刑怀栩就坐在他的行李箱上被他像个小孩推着动。

那时候的刑怀栩娇嗔可爱,会在雨夜里念一首诗,会在无穷尽的黑暗里拉紧他的手。

那时候的他们第一次明白人的生和死有时候只隔着一场雨。

作者有话要说:她是去治病了,过一段时间就回来。

至于老爷子说的那句话,既是为了救栩栩,也是自我救赎。

☆、第76章 挪威花园

第七十四章挪威花园

邻居老太提着一篮面条过来的时候,天色将晚,刑怀栩正收拾了花锄往回走,小九坐在门口台阶上,见到老太太,开心地拍手叫唤,“奶奶!奶奶!”

刑怀栩回头,招呼道:“您来了。”

老太太姓赵,说是邻居,两栋房子间也隔着二十来米的草坡,她从那头走到这头,神采奕奕地笑,“栩栩,国内给我送来各种面条,宽面细面刀削面蝴蝶面都有,我送你一半。”

刑怀栩忙摘掉手套,迎上去要帮她拎篮子,赵奶奶往后一避,笑吟吟道:“你别忙,我力气比你大。”她往花圃那儿看,乐道:“你照顾得不错,今年花期应该会很美。”

刑怀栩微笑,“我不通花艺,都是上网学的,也不知道做得对不对。”

赵奶奶笑道:“看不出是新手啊。”

刑怀栩拎着花锄,有些不好意思,“我以前住的地方也种了很多花花草草,我见过别人怎么照顾它们。”

“这些花本来就长在这儿,挪威很多地方都有,”老太太略作思索后笑道:“对,叫做欧石楠,开出的花像一盏盏小风铃,又娇弱又可爱,完全看不出是顽强抗寒生命力旺盛的花,倒是和你有点像。”

刑怀栩笑而不语,一手牵着小九,一手扶着老太太往屋里走。

赵奶奶是老熟人,进门先把竹篮搁到厨房,见案板上有盘正在腌制的牛肉,她低头闻了下,失笑道:“你腌了多久?”

刑怀栩边洗手边说:“一个小时吧,怎么,不行吗?”

“看上去不大好吃,你来挪威半年了,花艺长进,厨艺还是老三样。”老太太耸肩笑道:“别弄了,今晚去我那儿吃饭,我家有饺子。”

小九一听说有饺子,立即放下他的奶瓶,踉踉跄跄扑到赵奶奶身边,抱着她一条腿不撒手。

刑怀栩见状,把腌制的牛肉重新塞回冰箱,俯身冲小九张开手,笑道:“走吧,去奶奶家。”

小九哈哈笑,放开老太太的腿,又扑进刑怀栩怀里。刑怀栩把他抱起来,冲赵奶奶笑,“我们娘儿俩又要去你家蹭饭了。”

老太太高兴道:“求之不得!”

赵奶奶的先生姓邱,是个白发苍苍和蔼可亲的老爷爷,他们夫妻二十年前移民挪威养老,兜兜转转,最后在松恩峡湾腹地里的盖罗小镇定居下来,周围没几个华人,因此半年前刑怀栩带着小九刚出现就吸引了老夫妻的注意力。

赵奶奶很喜欢小孩,也是带小孩的好手,她看出来刑怀栩没经验,便三番两次主动过来帮忙,时间一长,两家熟识,好厨艺的邱老爷爷也时常邀请她们母子去做客。

小九尤其喜欢邱爷爷煮的面条,刚进门就哇哇地笑,边拍掌边稚嫩地喊爷爷。他刚学会说话便被带出国,英语挪威语比中文还熟练,几个中文词汇翻来倒去地喊,赵奶奶知道是刑怀栩沉默寡言给孩子影响的,便时常给小九讲中文故事,绘声绘色,比每天只出现两小时的挪威保姆有意思多了。

邱爷爷正在包饺子,听到他们的声音出来一看,笑道:“栩栩,你吃韭菜吗?”

刑怀栩本来是不吃韭菜的,却点头道:“我不挑食,什么都可以吃。”

“那再等等,一会儿就可以下饺子了。”邱爷爷八十好几的人了,精神矍铄,身骨硬朗,平日的家务活全不在话下,“栩栩,王尧挺长一段时间没来了,等他下次来,你是不是又得看病了?”

“最后一个疗程了,应该能在冬天来临前结束。”刑怀栩把长发扎起来,洗了手也想帮忙包饺子,却笨手笨脚包不住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