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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主的傻儿(19)

×××

水如云跟在白颜玉後头,地牢潮湿,只有水滴伴著二人的脚步声,各怀心事。白颜玉熟练地走到地牢深处,看管的竟是一个面目疮痍的少女。见了白颜玉,少女呀呀地叫了几声,白颜玉唤她开门,她连忙取了钥锁。

门打开来,里头浓重的霉味,水如云不禁掩鼻。“韹爷的毒气已经攻心,现下唯有让毒过渡他人,主上让您看看,那孩子是否合适。”

水如云觜角扯了扯,走近拿卷缩在一团的东西,定定看了眼,不禁一顿。俯身撩起那杂乱的发丝,水如云这回是真懵了。“这……他们兄弟怎都和这孩子过不去啊……”

凤惜感受到来人,虚弱地挪了挪身子,睁开眼。望著水如云,不禁打了个寒颤。他不会忘的,那三日非人的折磨,那毒物穿身的痛楚,那一阵阵麻痒难耐的感觉。水如云望著凤惜,许久才道:“不知此番决定,殿下可有让韹爷知晓?”

白颜玉没有回话,笑了声,道:“素问水家医术盖世,却也仅是几度慈心,尤其水氏族长,代代无情。”水如云转头对白颜玉一笑,道:“公子能否让水某独自和这孩子谈一会儿?”

“也行,我在外头。”

监视,水如云不自觉眯起双眸。转过身对著凤惜,眼尖地望著那身上的那道狰狞的疤。“噬虫似乎,长得太快了。”凤惜不禁颤抖,而後想到什麽似的,缓缓抬头对水如云道:“救…救爹爹……”

凤惜想是怕水如云没听清似的,又说了声:“…求…你……救爹……”枯瘦异常的双手,捉著水如云的衣袖。

“你可知,将毒过渡於你,是何意?”见凤惜摇摇头,仍是那句“救爹”。水如云冷笑,“凤家人尽背伦常,就连你也是麽?”凤惜顿了顿。“与生父苟且,你可知这是逆伦?”凤惜呆呆望著水如云,许久颤声问:“喜…欢……爹爹……是不对…的麽……”

水如云挑眉。“喜欢?可是儿子对父亲的崇敬?你爹又是如何待你?”

爹爹……爹爹怎麽待我?……

爹爹,爹爹待我…待我很好很好……很好……

那几天,爹爹怕他冷,会抱著他,会对他笑,像对少爷小姐一样……很温柔很温柔……

“凤韹自是冷情对你,不然也不会以你做药引。”

见凤惜怔了怔,水如云脸上的笑意,不达眼底。

“取你血气,伤你身子。你可知道,一旦毒让渡於你,暗魂丹和噬虫会和余毒相冲,三五年你自是无事,可毒力会不断反噬,到时,人不人、鬼不鬼。就为了一个从未将你当人看的父亲,你当真愿意?”

就为了一个从未将你当人看的父亲……

一个从未将你当人看的父亲……

不是的。不是的……爹爹、爹爹……爹爹最喜欢娘亲,所以…所以会待他好的……阿婆说的,爹爹会疼他,因为……因为……

爹爹最爱的人,是娘亲。

胸口顿时一窒,眼睛酸涩。爹爹最爱的人是娘亲……是娘亲……

“…爹……会死麽?”

水如云轻声附耳道:“没有你,他就算不死,也会武功全废,四肢尽损;有你,他不会死,但日後会是腥风血雨──”

定定看了凤惜一眼。

“天下──大乱。”

第34章

天下大乱。

天下之大,又岂是这孩子一人能动得了的。

凤王爷,您这不是口是心非麽……凤韹──凤凰,虽不是真龙之命,犹能翻云覆雨,独霸一方。

鸾鸟凤凰,命运多变。凤二少爷日後呼风唤雨,却是逆格叛伦之命。

这是何意?

弑父杀兄,颠倒伦常。

凤二少爷,不是苍天之福,却是天降煞星,犹是霸者之命。

“凤凰涅盘,狂傲神州,武霸天下。”

水如云轻喃,一别之前的吊儿郎当的模样,若有所思地望著白玉桌上的瓶瓶罐罐。此时,由外飞来一只白色信鸽,水如云笑著取下竹筒,轻瞥了眼信里的内容,随後扔入一旁的火炉中。

叹口气,取了瓶黑色药罐和几个大小不一的细针。缓缓走入内室,目光落在躺在地上的凤惜。灯火明亮,映在那伤痕遍布的身子上,著实骇人。水如云上前,难得问道:“你今年几岁了?”凤惜懦懦地移著身子,他怕著水如云,由心底地害怕。

“如果和严珞俞死了几年来算算,你也不过十岁的年纪,不过这身子骨看来,我小表弟还高你一些些。”俏皮一笑,“他今年八岁。”水如云的一双俏眸盯著凤惜,取出了针。“会很疼,但得先封了你的大穴,这样毒气过渡於你时,方不会因毒气相攻,七窍流血而亡。”

凤惜听著,徐徐闭上双眼,拿细长的针头就直直扎在後方脖子上。倒抽了口气,身上那到狰狞的疤顿时红得如同滴血般,鲜艳异常。“…爹……”咬著牙,害怕得扭曲著身子,全身的血液如同逆流般,痛苦难耐。接著又是第二针,水如云脸色越发沉重,下手越快。

白颜玉站在外头,冷眼往里头瞄了一会儿。许久,针全数扎在那瘦得几乎见骨的身子上。水如云忽地站起,白颜玉上前说:“主上在候著,韹爷的毒务必全数渡於这孩子身上。”凤惜无力地动著身子,眼睛已经睁不开,手指几乎扭在一块儿。

转眼。凤冥抱著仍旧昏迷著的凤韹,将怀中的人安稳地置在软榻上。凤惜贪婪地看著,至始至终那双眼从未移开。“爹……”轻声唤著,却没有回应。凤冥淡扫了眼,犹如见到蝼蚁般,嫌恶地移开眼。水如云做了取出药罐,里头倒出的竟是如同水蛭般的白色虫子。

“俞王失礼了。”取出小刃,轻轻划开凤韹的手脉,凤冥一双眼就要喷出火来。那虫子顺著血流,半刻功夫便钻进凤韹体内。似是因为疼痛,凤韹轻呼了声,双眸缓缓睁开,对上的却是那方凤惜的眼。觜角无力地扬起,绝美的笑靥。“珞俞……”那笑容落在凤冥眼里,又是万般刺眼。

水如云此时扬手,奋力定住凤韹的脉穴,凤韹顿时昂首狂哮,那虫子又从手伤涌出,却成了紫黑色,凤韹额上已是冷汗连连。凤冥抬眸狠狠瞪著水如云,只见水如云无奈笑了笑,多了份苦涩。

“珞俞……俞儿……”

凤韹此刻只觉得天旋地转,眼里闪过的,仅有那曾经的容颜。水如云转身步向一旁的凤惜,不知何时,那凹陷的小脸上,已布满了泪痕。心疼,钻心般的疼,凤惜看著凤韹苍白的面色,泪水不断滑落。

水如云的动作缓了许多,轻盈地在那道疤上划开了口子,那虫子便往伤口进入体内。如同火烧般,凤惜的唇已咬出了血,在自己身上划开了一道道的刮痕。凤冥冷哼了声,横抱起凤韹就要离开。凤惜抬眸,声音已经发不出来,全身火烤般的难受,猛烈一咳,竟是滩滩黑血。

“这身子──是坏了。”

水如云扔下了一句,而後别过眼。“你可知,他最後心心念著的,还是严珞俞。不是你……不是……”这话,是说给凤惜听的,却也是另一个离去的人。转眼对著凤惜。“最後,你什麽也不是。他不会回头,不会再看你一眼,你就算死了,他也只会记著严珞俞,而不是你。”

凤惜清醒著,全身已经痛得麻木,泪水没有听过。

你就算死了,他也只会记著严珞俞,而不是你。

你什麽也不是。

惜情,愿上天惜情;永世情、吾将永惜。

他知道的,怎麽会不知。他的名,便是爹爹和娘亲的情。剩下的,他就什麽也不是了。可是,他只是……只是喜欢爹爹而已……

只是喜欢爹爹而已……

×××

章澧脸上尽是温柔的笑,为身前的黑衣少年梳著头。“东方凛……死了麽?……”章澧一顿,珞转过身,扬首对著他。“是不是?”章澧垂下眼,捧其少年的脸,在那道道痕迹上落下一吻。

“嗯……现在外头很乱,不过没关系,我会保护你,不会再让你受一丝伤害。”谁知,章澧的深情,却让珞直直笑了开来,似是嘲讽。“他死了?!他真的死了?!”那老家伙死了,那害爷和孩子的老家伙死了!

“冷华……”

章澧突地将珞拥在怀里,“冷华……我的冷华……”恐惧,从东方凛的尸首出现在他眼前,无尽的恐惧便笼罩著他。他害怕,害怕冷华又会被抢走,害怕冷华又会离他而去。珞轻轻笑了开来,扬起头,主动吻在章澧唇上,随後又是细细缠绵。

恨──

章澧的唇被咬出了血,珞缓缓放开,竟是上前解了章澧的衣裳。“我要。”章澧微顿,而後不禁面红,那是他爱的人呵……珞一笑,妖娆非常,抬眸,狠狠地扫了眼那在外头一直看著章澧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