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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官发财在宋朝(773)

他虽不知那日陆郎主所说的‘日后可随意登门借阅’,究竟是出于真心,还只是一句客气话。

可他却清楚,自己必须厚着脸皮去试一试,也不能放这机会就此溜走了。

于是在将这两本书完全读透后,欧阳修赶在学院将要重新开课的前一天,背上借来的书籍,提上一小盒娘亲特意准备的糕点,就鼓起勇气,要往那处庄园去。

李舒恰巧在他出门前一刻来到,原想着约他出门,听了他是要去还书再借后,咋舌之余,忙不迭地摆手道:“那这回我便不陪永叔你去了,我借来的那一本,可还未翻过几页呢。”

他家里又不催着他下场,难得连着的休沐日,自得放松放松,何必刻苦成这样?

各人情况不同,对露出不好意思神色的李舒,欧阳修只点了点头,并未做任何规劝,就先步行出门了。

由他家到陆氏庄园,哪怕快步走,也得走上整整一个时辰。

若是赁上一匹驴来代步,自然要轻松得多,但欧阳修却想都不曾这么想过——家中银钱本就吃紧,哪能这点路都走不得,浪费那钱去?

然而近日春雨绵绵,地上潮湿泥泞,等他终于走到来过一次的庄园大门前时,单薄的鞋履早已被泥水淹去大半,很是狼狈。

欧阳修难掩窘迫地抿了抿唇。

他早习惯了被脏水浸透的鞋袜的冰冷刺骨,但却疏忽了,忘了像平时去书院前那般,该带上一双更换的履来——如此脏污的鞋底,怎能踏入窗明几净厅房,还有那一尘不染的书房?

欧阳修犹豫片刻后,还是决定先不敲门,而是折返回家,带上更换的履袜再来。

只是他不知晓的是,自己踌躇不定,最后下定决心、要转身离开的模样,早被正在二楼书房的陆辞看了个清楚。

陆辞一眼就认出了这位苍白瘦弱的少年,就是史书上大名鼎鼎的‘醉翁’。

见人静悄悄的来了,却在大门口踟蹰不前,他虽不懂具体缘由,但也不可能让人就这么不声不响地离去。

他遂召来下人,简单吩咐两句,领命而去的下仆,就一路小跑着出了大门,将还没走出多远的欧阳修给带了回来。

一脸诧异的欧阳修,完全还搞不清楚事态,就已经被热情的仆从带入因燃烧着炭盆而暖融融的厅中。

他正要为留下的泥足迹而感到羞窘,就不得不接过了对方递来的一身远比他正穿着的要厚实得多的新衣裳和鞋袜,去隔间进行了更换。

待他怀着满腹问号、一身清爽地重回厅中,就见到了那日曾见过的、将一身麻布孝服穿出令人一不开眼的潇洒风姿的此地主人了。

“学生冒昧上门,打扰陆公了。”

欧阳修哪里不知,自己从下仆处得到的客气优待,全是因眼前这位俊美郎君的吩咐,当即行了一个大礼。

“永叔不必多礼。”陆辞莞尔一笑:“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加上有孝在身,门庭实在是冷冷清清。蒙你不弃,专程上门拜年来,我是再欢迎不过的了,又如何称得上‘打扰’?”

欧阳修被这暖心的话给惹得耳根发烫,半晌才抬起头来,红着脸实话实说道:“……不敢瞒陆公,学生非纯心拜年而来,更是另有目的。”

以陆公的玲珑心思,又怎么可能看不出他背书前来的真正目的?

与其昧着良心,接了这‘登门拜年’的台阶,还不如老老实实承认了,才对得起本心。

陆辞眨了眨眼,愣是被这大实话给逗得一笑:“既然永叔坦诚相待,那我也不瞒你了——那日之后,你可是你们之中头个上门来的。”

其实最想登门的,当属牵头的何齐云。

只是那日被陆辞的一个了然的眼神吓得不轻,他心里发虚,饶是家里长辈明里暗里地劝他,他也轻易不敢再上门套交情了。

欧阳修闻言一愣,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

他同其他学子们并不熟识,不清楚旁人心思,自不好为其辩解,不如保持沉默——至于落井下石的心思,他更是从未有过的。

见他微露为难之色,陆辞微微一笑,未再继续往这话题上绕,而是话锋一转:“见你是真心爱念书,我这有一席话,想同你说,只难免有交浅言深之嫌,你挑着听便是。”

欧阳修神色一凛,下意识地立直了身子,低头道:“陆公请讲。”

“若我所料不差,”陆辞口吻温和,话语却是一针见血:“你寒窗苦读,自是怀有靠科考晋身之心。那依我看,人精力有限,在你中举之前,所读之书便不宜太过庞杂,而当有所专攻才是。”

欧阳修一下怔住了。

他身边人,不论是友人也好,同窗也罢,夫子亦然,皆是劝他多读多看,见他时常抱着书,只赞他用心刻苦,却从有人似陆公这般,直接点出他一直隐约有所察觉、却难以言说的症结所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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