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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官发财在宋朝(774)

虽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点拨,他却如醍醐灌顶般,瞬间意识到了双方层次、境界的不同。

再面对这噙着淡淡微笑,却一身威仪的陆公,欧阳修的心态已彻底不同了。

他深深拜了一拜,诚恳道:“还请陆公多教学生几句。”

“倒也称不上教。”陆辞轻轻一哂,温声道:“我与你虽只有二面之缘,却不难看出,你心怀素志,只消所具才学不差,早晚将闻名于世。然而下场赴考,却与平时写诗赋文不同,学识优长、词理精绝固然重要,却往往有人忽略了更为重要的条框,以至于遭到黜落,就此折戟。”

对欧阳修的才学有多优异,陆辞当然不存任何怀疑。

然而科考上的情景,可完全不同于素日雅集上做诗词歌赋的自由,更讲究细致的规则。

官韵、字数、答卷时必写的注脚……看似基础,却往往被下场经验较少的学子们所不知,以至于稀里糊涂地就遭到了黜落。

阅卷的考试官们水准参差不齐,但对于最一目了然的犯韵、点末、漏韵、多字或少字的错误,却是绝不可能错过的。

只要是触犯这些的试卷,根本无需多看,充其量道一句可惜,就分至黜落的那一堆了。

要说起对这些制度的了解,作为曾因机缘巧合连中三元,之后又当过一次贡举的解试考试官、和制科阁试主考官的陆辞,还真当得起欧阳修这一拜,和那一个‘教’。

“你可切莫误会我的意思了,”陆辞接触到欧阳修满怀期待、又欲言又止的一双眼睛时,笑着说道:“我绝无‘读书无用’之意,只是不论是为柴米油盐,赡养家慈,还是为兼济百姓,报效君王,你都需先保留真正的渴求,先钻研时文,博取功名,待条件时机具都成熟了,才可摆脱桎梏,自由打算不是?”

在难以果腹的窘境中,谈追求理想,显然是不现实的。

而要登上科举的登天梯,就得老老实实钻研规则,争取早日及第。

为官这么些年,陆辞没曾少见过,靠贡举出人头地,之后却又对应考的‘时文’不屑一顾,甚至深恶痛绝者。

然而考试时最看重的时文,亦是政府文书的基本格式。哪怕科举得中,之后担任职官,也不可能少写四六骈文。况且骈文不过是文体的一种,从中所出的不乏精品,单因科考独重骈文,就对此怀逆反排斥的态度,未免有过激之嫌,也过于片面。

况且要想写好四六文,也不是件‘放下身架’,就能做到的简单事——除了文体格式,思想意蕴,诸多技巧之外,对于科场制度的了解,才是最为重要的。

而对于家境贫寒,地处偏僻而文化落后的随州的欧阳修而言,最最缺乏的,还是一位对这方面熟知的人所能给予的指导。

不论是随州州学的夫子也好,私塾的老师也罢,真正下过场,场中取得过名次的人,怕是寥寥无几,高中之人,更是一个也无,哪里能给他提供什么好的建议?

陆辞说得相当浅白,却成功将欧阳修的心境给进行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陆辞点到为止,在这一番话过后,就留下陷入沉思的欧阳修,先行回房了。

而欧阳修如梦游般呆坐半天,又稀里糊涂地借了一本书,连在下仆的劝说下、由人扶着上了驴,又一路被护送回了家,娘亲惊讶地替他同人道谢……

诸多事情,都没能在他心里留下多少印痕,而全留在方才的那一幕幕情景上了。

见他神魂不属,始终一言不发,郑氏心里担忧,却忍住了未去发问。

而倒在床榻上,目视顶帐,不知过去多久后,欧阳修忽一个激灵,猛然坐起身来,点了平常舍不得点的灯盏,扫了眼家徒四壁后,就埋头开始奋笔疾书。

笔墨所成的,是一篇文辞华丽、措辞正式的书启。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就如明镜一般,是前所未有的清明醒悟。

哪怕做一回得寸进尺、忐忑无厌的恶人……他也想试图抓住这次机会,求这位陆公,替一直在迷雾中茫然摸索的他指点迷津。

作者有话要说:欧阳修历史上还真为了请人指点他科场技巧,而专程游学,也因而写过这样的书启,不过,是写给胥偃的。

第三百三十一章

熬夜精心写就这么一篇书启,再细选出三部最为得意的诗文稿后,天已是大亮。

原本沉寂的邻里渐起喧嚣,清晰可闻只隔了一面薄墙的隔壁人家打水洗漱,为一天的启始而紧锣密鼓地忙碌起来的动静,欧阳修揉了揉发红的干涩眼眶,精神头却是前所未有的好。

不管精神足不足,因他家离州学颇远,这会儿已到了他该起身的时辰,好不容易忙活完,也不可能再寐上一阵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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