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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男(畸形秀系列一)(5)+番外

在近乎窒息的快感之中,他终于达到了高潮。

——就这样,黑色的欲望一步一步地蚕食着他,将他的灵魂一点一点地蛀空。

威廉.莫尔变得越发贪婪,他并不再满足于只是遥遥地望着箱中的人蛇。在品尝到了甜头之后,为了距离他的蛇神更加接近,他甚至不惜为此一掷千金,用上千镑来购得一张距离舞台最近的座位。每一场演出对男人来说都是一场神圣的仪式,他无疑成为了人蛇最虔诚的信徒,每一次朝圣都能使他的灵肉得到至高的升华。

就像是个无可救药的瘾君子,越是想要戒除毒瘾,便越是不可避免地越陷越深。

莫尔伯爵已经失去了判断的能力,他为了快速得到钱而四处向人借贷,使得自己声名狼藉,大伙儿戏称他是来自克利夫兰郡的疯子,威廉.莫尔彻底沦为了上流社会的笑柄。他过去原本还有些朋友,现在也都因为担心他向他们伸手借钱,而急不及待地同他撇清关系。长期以往下来,莫尔伯爵便债台高筑,迫使他不得不将自己的家产贱卖,那些图谋不轨的家伙便能趁此牟利,用低于市价几倍的价格来占有他的产业。

转眼间,半年便过去了。

一个男人从牛津街上的银行走出来,外头大雪纷飞,他的衣着略显单薄,以至于一踏出银行时便浑身哆嗦。这人正是威廉.莫尔,现在的他和先前比起来完全像是两个人——他的面颊深陷,两颧突出,看起来落魄潦倒。

莫尔伯爵来到银行兑现了身上的最后一张支票,银行将他在克利夫兰郡的伯爵宅邸进行拍卖,在偿还完所有的欠债之后,他们只留了两百磅给他。

这下,威廉.莫尔终于破产了。

要是他还有些理智的话,应该要将这笔钱给放起来,虽然不多,只要不过度浪费,它能让他衣食无忧好一阵子。可是在得到这笔钱之后,男人便马不停蹄地来到了西区巷尾的一家当铺里。见他走进来,当铺的老板只是冷漠地抬了一下眼皮。过去他也曾经对这个出手阔绰的伯爵先生毕恭毕敬,甚至还同意他赊账,但是随着威廉.莫尔的破产,他便越发看不上他。

男人会来到这儿只有一个目的,他向典当行的老板打听最新一场畸形秀的邀请函。埃蒙德的畸形秀依旧在贵族间流行,热度只涨不褪。现在它每个月都会有固定两场的演出,而它的邀请函至今仍是重金难求。

“你还打听它做什么呢?如果你还有钱的话,应该想想今后的日子。”老板的这番话乍听像是出于好意,可是他的语气却充满了嘲讽和挖苦,“伯爵先生,如果是以前还好说,可是你现在穷困潦倒,我劝你放弃这些有钱人的消遣。”

威廉因为他的羞辱而涨红了脸,可是除了这里之外,其他人都不愿意再同他做生意。他拿出了身上的两百镑:“这是我身上所有的钱财了,我现在只要一个位子,什么地方都可以。”

“噢,是吗?”原本擦拭着宝石的老板放下了手上的活儿,他看了看两边,鬼鬼祟祟地凑向前,“我听说你身上还有一样价值不俗的东西——”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威廉.莫尔瞪大了眼,他马上便知道对方在打什么主意:“不!”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出口拒绝道。

如果说,贫困的莫尔伯爵身上还有什么东西值得打探的话,那么大概便只剩下他无名指上的那枚红宝石戒指了。

“先别急着拒绝,不瞒你说,一位公爵愿意将他的位置出让——听好了,是公爵的位置,他们将他安排在最前面的位置!”

听到这句话时,莫尔伯爵顿住了。这时,商人的眼里散发出狡黠的光芒:“已经有许多人向我打听价格,毕竟这是个绝无仅有的机会,如果能坐成为埃蒙德的贵客,这必然是个值得到处炫耀的事情。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并不介意将这个机会留给你。”

威廉露出了犹豫的神情,对方却不耐烦地说:“伯爵先生,要知道你已经败光了家产,那么一件旧古董对你来说还有什么意义呢?你有两天的时间好好考虑,如果没事的话,现在请你离开这里。”

男人被赶走之后,便回到了他简陋的住处。那里四面漏风,让人冷得像是置身在冰窟里。他捡起了被冷风吹到地上的纸,上头书写着十四行诗,只不过这些优美动人的诗句却无人欣赏。他打开了抽屉,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戒指。他将它拿到眼前打量,那是莫尔家族世代传承的权戒,象征着高贵的血统。

威廉.莫尔想起来自己半年来的遭遇,他忽然意识到,这也许是上帝对他的惩罚,作为他迷恋上了一个怪物的代价。他想到他曾经将那封邀请函投进火炉里,冥冥之中,似乎早已决定了他的结局。他一次次奢望能够像初次那样碰触他所恋慕的人蛇,却一次次失望而归。这注定无疾而终的感情终于让男人感到绝望,他早就生出轻生的念头,因此才会无所顾忌地花光自己身上的最后一分钱。

——如果,这注定是最后一回的话,那么他为何不在距离最近的地方再看一看它呢?

他捏着戒指,它的中央缀着一颗古老的红宝石,那暗红的色泽宛若在血液里浸染过一样。

第五章 畸形秀 蛇男(五)

这一夜的布洛姆街4号依然熙来攘往,无论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贵妇人,还是一些想趁此机会结识一些上流人士的暴发户,如同一群闻见了肉味的鬣狗,全都一窝蜂地聚集在此。

“……每个人都知道要得到一个好位子有多费劲,想来你听到后会有些吃惊。”坐在前排的贵妇将绸扇挡在嘴边,凑到另一个夫人耳边神秘地说些什么,对方随即露出了惊讶的模样:“八百镑——”

那名贵妇得意洋洋地说:“这算不了什么,我还听说约克公爵已经为他的位置找到买主。”

“这是真的吗?”那夫人拍着胸脯,像是呼吸不畅地说,“噢、噢,老天,那可要三千磅,我们都以为他疯了。”

“这世上总不缺一个疯子买另一个疯子的账,坦白说,比起今夜的表演,我更想知道是哪位绅士如此慷慨,恐怕这有些困难。”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戴了面具,如果不是原来就相熟的话,便很难弄清彼此的身份。他们在这里不被允许随便透露身份,这是埃蒙德立下的规矩,贸然违反的话就会被逐出这里,而且再也无法踏进此处。

“——噢,是他吗?”

就在她们交谈的时候,今夜的贵客终于来到了——对于伦敦的贵族们来说,能在畸形秀上得到一个好位置不啻于一个殊荣。这同样也是畸形秀另一个值得人津津乐道的地方,它只设立了一个贵客专用的位子,它就在中间的第一排位置。它常常空置着,不同于其他座位,能被邀请到这个位置上的只有埃蒙德的贵客,听说之前曾坐在那儿的还是一名来自维也纳的大公。毫无疑问,今夜之后,这个“慷慨的疯子”必然会成为整个上流圈子的话题。

随着灯光的照入,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那个方向——那是一个男人。他戴着一个暗红色面具,身上是一件崭新的正装,看样子便知是为了这一夜精心打理过。他手里拄着一个漆黑的杖子,在刺眼的灯光和无数双眼睛的注目之下,一步步走到属于他的位子上。

“……居然是他?!”

“真叫人不敢相信,我听说他早已破产,连他过去的仆人都耻于提起他……”

他们一眼就看穿了来人的身份,一个个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威廉.莫尔像是没听见身后的闲言闲语,他在仆人的带领下,来到了最前排。那里只有一张椅子,当他坐在上头的同时,所有的灯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同样的,还有来自四面八方的质疑、艳羡、猜测和妒忌。对威廉.莫尔来说,这些都微不足道,他缓缓撑开四肢,将身子往后倚靠。就像是想要静静地享受这一刻,他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在贵客坐下来不久之后,表演便开始了。双头人司仪走了出来,一齐说道:“先生女士们,欢迎来到奇妙的畸形梦幻秀!”

每一节表演都浮夸而炫目,从未有过的精彩演出让观众们惊喜连连。空中飞人坐在吊栏上,在亲吻手里的捧花之后,将它抛向前方的贵客——这是畸形秀的传统,他们会给予贵客最高的礼遇。威廉.莫尔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他终于从一个行尸走肉变成了活生生的人,眼前这荒唐的世界令他起死回生,他们专程为他敞开大门,使他完完全全地融进了这个奇妙的盛宴里再也无法抽身。脸上长满了胡子的女人、擅用腹语术的操偶师、长得像是兽猿的野人……他们在铁栏的世界里,穿着最华丽的服饰,对着台下一张张戴着面具的观众。那些人或是夸张地大笑、或是瞠目惊呼,每一张鲜艳的面具都对应着一个面孔,这个画面诡妙奇特,时常让人分不清究竟哪一边才是笼中的世界。

今夜的莫尔伯爵并不吝啬他的掌声,在他的视野下,整个舞台的任何一个角落都能一览无遗。那原本死气沉沉的双眼变得炽热,就像是在燃烧灵魂最后的焰火,随着表演进行到了尾声,他的视线越来越狂热,心口怦怦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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