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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流年(36)

“真的吗?真可惜,我点了法式烤羊排嗳。吴孟洐,一会儿你要分点给我。”韩璃娇笑,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涂着雅姿睫毛膏的浓密睫毛仿佛蝴蝶的翅膀。

“不好意思,我要去趟洗手间。”我仓促起身,恶狠狠地瞪阿达,无声警告,王八蛋你要不想死的话就给我赶紧过来。阿达感受到我身上发出的死亡威胁,讪笑着跟在我后面。“你搞什么你!”我烦躁郁闷。他奶奶的,就知道这混蛋没好事,敢情把我打扮光鲜了想卖个好价钱。

“没搞什么,这不给我找妹夫嘛。你也一把年纪了,再不找个人,等到人老珠黄,想找都难了。”他勾勾我的脖子,语气亲热的不行,“咱们兄弟一场,眼看着我跟叶子都有着落了,哪能把你一个人你孤伶伶地丢下不管。韩璃说的没错,我就是再有心,也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找个人专心致志地照顾你,我也就放心了。”

我没好气地白他,谢谢啦,我亲爱的好兄弟,这么多年我不都是自己照顾自己,不让我做牛做马使唤来使唤去我就谢天谢地了,只要你不折腾我我就能过的很好,哪里轮到别人照顾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的朋友,不是不事生产的二世祖就是纵情声色的花花公子,小女子一呆二傻三穷,惹不起躲得起。

“别价啊,哪有你说的这么难听。蔡智勋条件真不错,绝对有能力照顾好你跟你家里。你放心,要不是好货,我能介绍给你吗?我会把你往火坑里推?你自己不心疼我还心疼呢。你考虑考虑,别一下把话说死了。”他大力拍我的肩膀,“女人是花,弹指红颜老,刹那芳华。都大二的人了,也该打算一下自己的终生大事,别整天一门心思地看书学习,人生要及时行乐。”

“乐极生悲。”我语气凉薄,“到此为止,总而言之一句话,我没兴趣,你自便。”不知是阿达传话没到位还是蔡智勋觉得我富有挑战性,至此以后,他跟我算是卯上了。我们总能在各处“不期而遇”,食堂、图书馆、教室还有我打工的地方。我唯有感慨此君真悠闲,悠闲到任何时刻都能有空出来堵人。我冷眼旁观,不动声色,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腿长在他身上,他要往哪走岂是我所能控制的。

我没有进入角色的自觉性,始终跟别人一样,无所谓地看他自导自演的独角戏。话已经说到那个份上,他执意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也无能为力。除了他在我面前转来转去绕的我有点头晕外,我的生活倒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蔡智勋虽然人跟的紧,倒也颇为识眉眼高低,没有胡搅蛮缠让彼此难堪。

舍友们整天催着问什么时候请她们吃饭。大学里的恋情,价值不过是一餐酒席。我无奈地叹气,怎么大家都急着把我推销出去,我还没有漂亮到成为单身公害的份上吧。“非也非也,亲爱的,爱情是生活的调味剂,你要是一直不谈恋爱,很容易内分泌失调,影响正常的生活质量。”大姐出言恐吓。

我哀嚎,我错了,以后你们熄灯后在宿舍跟男友讲电话我绝对一句废话都不说。“不是这回事,亲爱的二姐。你没听说,大一的女生是樱桃,好看不好吃;大二女生是苹果,好看又好吃;大三女生是黄瓜,好吃不好看;大四的女生是西红柿,你以为你还是水果呢!我们得趁着自己还是苹果的时候赶紧把自己卖出去。当季的产品价码最高。你看那些名牌服饰,再大牌再精致再出类拔萃卓尔不群,只要一过季,立刻打着削价处理。有钱人都送到你家门口了,你要是不好好把握,就是暴殄天物,会遭天打五雷轰的。”

我懒懒地收拾东西准备出门家教,冷笑道,这世上有钱人多的去了,我还把握不过来呢。“有钱人是多,不过看上你的好像只有他一个。”老三不愧是打入学起就视《用MBA策略嫁个有钱人》为圭臬的专业人士,话说的叫精准毒辣。

我默不作声,嫁个有钱人又怎样,钱照样是有钱人的,与我无关。做人,还是脚踏实地靠自己来的稳妥些。

家教的小孩明天要考英语口语。她的英文一直够呛,紧张的要命。我给她辅导完已经十点多钟。楼梯口的灯坏了,我借着手机光才开的自行车锁。天色太晚,小区里静悄悄的,阒然无影。开始时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是突然想到今天中午在阅览室看的报纸上有大幅的分尸案侦破报道,心里顿时发毛。我哼着颤抖的小曲给自己壮胆,孤单的声音响在寂静的夜空里听得我越发瘆得慌。又不敢停下来,只怕陡然的寂静会叫我更加受不了。

越怕越慌,我上车的时候居然踩空了脚踏,直直地跟车一起摔倒。好痛,痛的我脑子木了半天才积攒起力气爬起来。我的脚插进了钢圈里,崴到了,手也似乎擦破了,一阵一阵地疼。我咬咬牙,艰难地骑上车往前走,步行的话,脚会更疼。车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大概是摔得变形了。我得快点骑到路上就着路灯稍微整一下。

“筱雅,你总算出来了。”小区门口路灯下抽烟的男人掐灭烟头,笑着朝我跑来,头上沾着雾水,似乎已经等了蛮长一段时间的样子。

我惊讶地挑起眉,疑惑,蔡智勋,你怎么在这里。

“我是来接你下班的。”他倒没有拐弯抹角,直言不讳道,“你一个女孩子这么晚还要出去做家教,我不放心,所以过来接你。”

我浅浅地微笑,不动声色地拉远因他上前而靠近的距离。

“谢谢你,不过真的不必。我已经这样走了好几个月,没关系的。”

“筱雅,你没必要这样拒我于千里之外。”他低下头看我的眼睛,“请你相信我,我没有恶意。”

“我没有说不相信你啊,只是真的没有关系。我能照顾好自己。嗯,时候不早了,我明天第一节还有课,那么,再见,我先走了。”我点点头,重新骑上车。

“等一下。”他拉住我的车龙头,将我的手掰开,“你的手受伤了。”

“不过破了点皮而已。”我缩回手,再次告别。

他不由分说把我拉下车,整了整车龙头,笑着看了眼我一瘸一拐的脚,自己骑上去,转头道,上来吧,就你的脚这样,我保证,你要是强行骑车回去的话,明天早上肯定没办法下床走路。我踌躇了片刻,反问,你怎么敢这么肯定?

“哈哈,怎么说我也是体育生。——你以为我这个体育生是冒牌的对不对?其实我确实是国家二级运动员,只不过当年没有参加C大的体育生考试,所以才不得不曲线救国。”他对自己的另辟蹊径却也毫不遮遮掩掩。怎么说呢,能够违规操作不正是能耐的一种体现?

我思前想后,这里虽然不算偏僻,但老式小区也谈不上繁华。想在短时间内拦一辆的士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我点点头,腼腆地笑笑,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能有机会被你麻烦是我的荣幸。”他的牙齿极为洁白,笑容灿烂而明朗,略有些调皮地眨眨眼,“这样说你不会误以为我希望你麻烦不断吧。”

我摇头浅笑,怎么会。

深秋的夜晚清冷而萧索,空荡荡的街头陪伴我们的只有孤独的路灯。

“你应该找一份地点更好的工作,这里这么偏僻,很容易出事的。”

“还好啦,今天情况比较特殊,学生明天要考试才拖延了一会儿。平常九点多钟时,这边的夜市还是挺热闹的。”我淡淡地微笑。不当家哪知柴米贵,是工作挑我,不是我挑工作。他载我去医院处理了手上的伤口,医生又帮我冰敷了脚踝,叮嘱我近期不要做剧烈运动。我虽然觉得他有小题大做之嫌,但还是感激他的体贴。我并非悲观的人,但事实上这个世界对我好的人真的不多,每一份好我都会感激,也愿意努力去珍惜。

这件事以后,他坚持每天接我回学校,我推辞再三未果。免不了尴尬异常,两人却也渐渐熟悉起来。他不咄咄逼人穷追猛打,只是温温淡淡地陪在边上,隔三差五约我一起吃饭逛街,

偶尔说说冷笑话,让人为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发笑。我喜欢努力的人,所以对于蔡智勋,我虽然没什么心动的感觉,却也并不讨厌。他约我出去,十次我也应答一两次,只是坐在一起天南海北的聊天。他为我描绘南国风情,讲述各种各样有趣的事情。他知道的东西极多,走过的地方也不少,加上形容生动,让我颇长见识。

两个人不咸不淡地交往着,有一点暧昧又有一点疏离。生性使然,我没有太强烈的情感需要,心里又记挂着一个人,所以倒也不急着马上交男友。老三骂我矫情,然后叹气,趁着能矫情的时候赶紧矫情,等到人老珠黄嫩韭黄变成老韭菜花时,想矫情都没人理你。大姐则眯着眼,疑惑,友情至上,恋人未满?

我冷笑,你还真抬举我,说到底不过是我们最近比较熟,我想实质上我们连朋友都算不上。有阿达这个奸细内应,蔡智勋对我的点点滴滴几乎了如指掌。我渐渐觉得招架不住,他这招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来的委实太高超了点。等我惊觉过来,似乎前方阵地都已经失守。惹不起,我惟有推脱躲闪,整天惊惶不安好似被警方通缉在逃的罪犯。大姐一语惊醒梦中人,你干嘛搞得跟帝后武工队似的,这多大点事,不就是谈个恋爱交个朋友而已,又不是结婚生子过一辈子。谈恋爱,谈恋爱,先谈后恋爱。要是先恋爱后谈,就会被所谓爱情的真相吓跑,你会清楚以前的所有理解全是YY的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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