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桑之未落(86)

“小语,对了。暑假里萧然到我们家来了一趟,给你留下了一盒巧克力,说是给你的生日礼物。我问他怎么不自己送到你手里,何况现在还没到日子呢。结果这孩子只是笑,留下东西就走了。你们小孩子在外面读书就是不会照顾自己,我看这萧然也瘦了整整一圈。……”

“妈,巧克力,巧克力在哪里?”我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在冰箱里,你怎么呢?”

我跌跌撞撞地跑到冰箱旁边,颤抖着拿出那盒巧克力,是金帝。

高中时,萧然每个情人节都会收到很多金帝。我那时还很奇怪,为什么大家不送其他的牌子。晓谕骂我笨,金帝的广告词是什么?

只给最爱的人。

我抱着巧克力坐在床上,泪水一滴一滴地落在手背上。

我趴在萧然身边搜刮巧克力,边吃边叹气,幸好你这里没有金帝,否则我一定会误会的。

他笑着问我,巧克力好吃吗?

甜,很甜。

妈妈探进头来,疑惑地问,小语,你怎么呢。

手机响起,林风焦急地问,他没有过去找你?你们俩,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回到学校。大姐对我嘀咕,真奇怪,咱们宿舍的电话线什么时候断了。要不是我爸说宿舍的电话打不通,我都还不知道有这么回事呢。对了,萧然找到你没有。你那天上午刚走,他下午人就找过来了。难怪都没有回家。是不是一直两个人甜蜜着哩。

我对着电话机默默地流泪,我当时为什么要去什么大别山。我应该考完试以后就直接去找他的,我为什么要这么执拗。我为什么总那么自以为是,我为什么一定要等他先主动。

“老二,你怎么呢?是不是你家萧然又欺负你了。丫的,亏他长的还人模狗样的,居然敢这样……”

“闵苏,他不在了,我把他给弄丢了。”

番外:萧然

我跟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坐在候机室里,心中一片茫然。旁边的旅客都有明确的目的地,而我虽然知道自己要上的是去K国的航班,却依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我拿出手机,居然还不死心地想打她的电话。我在心里骂自己,够了吧你,萧然,她躲你都躲到这份上了,你怎么还不死心。非得逼的她走投无路,冲你大声嚷,我不喜欢你,我不喜欢你,一直是你莫名其妙地自作多情才开心?真到了这一步,恐怕以后再见面了,连点头微笑也做不到了吧。

七月底搞了次同学聚会,是用她的名义组织的。邵聪,当初那个想追她的男生端着酒杯过来敬酒。

“萧然,还是你厉害,知道循序渐进,从兄妹开始一步步地发展。我被踢出局也是再所难免。输在你手里,兄弟我,不觉得丢人。你说咱们班长多狠的人啊,当初愣是连开口告白的机会都没给我留下。”

旁边有同学哄笑,得了吧,你小子,咱班长一早就打定主意为我们家萧老大守身如玉了,哪还轮得到你。

我只是笑,没有说什么,一口干了杯子里的酒。开口告白了又怎么样,关机,拔电话线,最后干脆躲着连家都不回。够绝!任书语,你这个鸵鸟要当到什么时候。

“哎——我们班长人呢,怎么女主人不出场啊。萧然,这就不够意思了。好歹都是老同学,怎么能光把老婆藏在家里不让我们看呢。你放心,咱班长就厉害,除了你谁降伏的住她。林风她都敢当小弟使唤。”

“嗳,我那是从来不跟女生一般见识好不好。”林风凑过来碰杯,“恭喜恭喜,五年内战终于取得全方面胜利。”

我笑笑,照样干了杯子里的酒。

陈浩在边上嚷,别这么灌萧老大啊。咱班长保不准就设了门禁,酒精浓度超标者,不放进门。

一个包间的人全都暧昧地笑。

“嗳嗳嗳,别胡说八道。”云晓谕站了出来,“我妹子正在大别山社会实践呢。什么门禁啊,咱家书语可打小就是乖孩子。萧然,真替你跟书语高兴。真的,我真高兴。看你们这一路走下来,看书语快乐,我比自己开心还开心。”

我看了她一眼,碰了碰杯子,她的朋友跟她一样,都是一根筋。林风怎么待她,她心里清楚,却始终不为所动。我记得有一个跟秦歌出去喝酒。他醉的东倒西歪,拍着我的肩膀说,知道我们为什么能处成这样吗?因为我们都只认准了一个就不撒手。

“萧然,书语有时候小孩子脾气。她待你怎样,你看的清楚,别跟她一般见识。”酒足饭饱之后,大家散开了在俱乐部玩,云晓谕凑到我身边,“有件事你大概还不知道。高二刚开始的时候,你们俩不是闹矛盾吗。书语那段时间就跟丢了魂一样。她的性子,真有什么情绪也是藏的好好,不让人看见。她脸皮儿又薄,人还死犟,凡事你就多担待着点。你要是也欺负她了,她不还得委屈死。”

“我明天就过去找她。她一天到晚糊里糊涂的,一个人在外边我还真不放心。”我笑了笑,任书语,想躲着吗,给我把话讲清楚。

“你早该过去了。嗳,记得多带点防晒霜万金油什么的。好好的庐山不去,上什么大别山,不用猜,又把自己整的灰头土脸的。没听她说要社会实践啊?你不是已经帮她安排好在医院呆两个星期了吗?”

“临时决定的。”我避重就轻。我告白也就是学期快结束时候的事情。

“总觉得书语傻乎乎的,实心眼。还替你捏把汗,不知道你这场持久战要打到什么时候。想不到,我家书语也有了开窍的一天。”

“什么叫你家书语,是萧然家的好不好。”林风过来对晓谕笑笑,“你少喝点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我走开了,应该留一个空间给他们。

我坐在车子上开始回想往事。我是怎么认识她的?每次她跟别人介绍的时候都说,他是那时侯转到我们班上的,人特拽巴,跟老师说话都是坐着的。别人问我是不是这样,我总是不置可否。

实际上,更早的时候我就已经见过她。只是,这个丫头似乎已经没有印象。我记得初二那年的暑假,舅舅陪我到他创办的初中办理借读手续。因为打架,我已经在多所初中辗转过。为什么打架,我也不知道。也许只是单纯地想发泄自己的暴戾和苦闷。这就好象为什么交往女朋友一样,一个人难免太孤单,有一个人在身边发出点声响来也是好的,可是大多数时候她们弄出的动静又太大,所以我只好不停地换。

其实她们最初的时候都是挺好的姑娘。脸红红的跑来找我,说,萧然,我喜欢你。

然后呢?我漫不经心地玩着打火机,我从不抽烟,但这并不妨碍我中意打火机。

然后……

我微笑,她们低着头跑开。

然后我想做你的女朋友。

我不置可否。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就又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女朋友。

曾经有一个自称是我女友之一的女生(原谅我这样形容,真的是太多了,多到我自己对她们的面孔都印象模糊。)说,萧然,追你其实一点都不难,只要以你女友的身份自居,你的风度就不会允许你否认。

我笑笑,反正有没有女友区别也不大,多交往一个又怎样。

“可是想留住你的话好难。我想留住你的时候,你就甩了我了。真奇怪,我明明隐藏的很好,你怎么还是察觉到了。你实在太恐怖了,女生的心思一点都瞒不过你。”

这其实是一个很大的误会。人人都以为我很了解女生,知道投其所好,实际上我一点也不懂她们的心思。从来都是她们主动来找的我。

我如果这样说,她肯定会牙齿咬的“咯咯”响,怒骂,你少不要脸!最多也就是个项少龙,还真当自己是个楚留香。

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她的印象应该还没有这么差。因为是她主动跟我打的招呼。

“同学,那边的铁门是锁着的。”

从大厅里往楼梯口走。我向左,她向右。相貌普通的女孩微笑着叫住我。

这个女孩子还挺聪明,知道自己既不漂亮也没什么气质于是走温柔随和路线。我当时在心里下评语。当然,后来我知道自己是看走了眼,不仅是相貌气质,包括温柔随和,她哪样都没有。

我没有理会她,径直往左边走。抬头一看,铁门果然锁上了。皱眉,无可奈何,只好又折到右边。经过女生的时候,她小小声地嘀咕了一句,真奇怪,为什么不相信我。我回头瞪她,她却已经低下头,口中念念有词地背着英语课文。

在办公室里舅舅陪我办理好手续。他要跟校长讨论问题,我没有兴趣听,就随便到学校里去走走。乡下的中学,果真简陋的可以。简简单单的几幢教学楼,大棵大棵的梧桐树倒是枝繁叶茂。我循水泥道往下慢慢地走,经过橱窗时,无意间瞥向光荣榜,照片上笑的一脸傻气的女孩子不正是刚才的那位。她拿了一个物理奥赛的省一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