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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之未落(87)

没白当书呆子,不枉费她走个路都背书。我笑了笑,也许是乡下的空气好,我的心情居然也不错。我摇摇头,继续往校门的方向走。在初三教学楼的旁边,我忽然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好啊,你们居然抽烟!”

我有点好奇,就站在树后面看。

那个女孩子正对着一间摆放着旧桌椅的教室夸张地吸鼻子。

“好浓的烟味啊。”

“呵呵,班长,您老怎么亲自上这来了。”有男生探出头来讪笑。

“少套近乎,赶紧把烟掐掉是真,被老师逮着了可不好玩。更何况——”她顿了一下,蹙眉道,“吸烟有害身体健康。”

我站在树后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乡下的女孩子还真有意思。

教室里的男生嬉笑成一团,有人大声嚷,班长,谢谢你啊。

她摇摇头走开了。

舅舅跟校长走过来,说要一起去家里吃饭。我跟在他们后面默不作声。对于安排我来这里读书,我谈不上高兴,也谈不上不高兴。哪里都差不多吧。

“周校长好,校长好。”清清脆脆的声音,她抱着一摞卷子迎面而来。

我在心里想,刚才那几个男生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可是没想到她只是简单的打招呼后,回答了舅舅的几个问

题就又走了,提也没提抽烟的事。

我有些疑惑了,她是爱多管闲事还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老任家的闺女还真是没话说。小丫头片子成绩好,人还乖巧。学生要都是这样,老师们要该高兴死了。”校长看着她的背影感慨。她的背挺的很直。与我同龄的女孩子要么害羞喜欢含胸,要么就是太高调胸脯挺的老高。她就这么自自然然地挺直了脊背,静静地向前走。

应该说她留给我的第一印象算是不错。所以开学的第一天,我就笑着对她说,很高兴认识你,大名鼎鼎的任书语。想不到这丫头居然将我一军,大名,什么大名?她表情装的很惊讶,眼底却是掩藏不住的调皮。这个丫头,出乎我的意料。

我跟她的关系,在初中阶段应该谈不上有多融洽吧。她很讨厌我跟班上的女生交往。如果是别的女孩,我会很自然地想到她是在吃醋,而她,我清楚,只是一种单纯的愤怒。多么敏感的小丫头啊,对周遭的一切都敏感。多骄傲的小丫头啊,不允许自己的同类受到任何来自外界的伤害。

有的时候看她气愤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我甚至会觉得心情愉悦。我喜欢逗她,这所初中里,有这么个伶牙利齿的丫头跟我斗嘴倒也挺有意思。她可不是什么乖宝宝,往人家脖子里塞雪团还装的超级无辜。替罪羊被苦主追杀时也好意思在一旁边看边笑。亏一帮老师还真以为她乖。把武侠藏到桌肚里看,超级没有自控力的笑出声来,支支吾吾地编出头疼的拙劣谎言居然也能骗翻整个初三的老师。

小骗子!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记忆中的她的每一个样子都那么的可爱。也许那时的自己就已经对她跟别人不同。否则也不会看见她跟同桌大晚上的出去就不放心的尾随,也不会在她跟老师发生争执跑出教室又借口不舒服去医务室看,看见她安安稳稳地睡在草地上就如释重负。那件衣服她倒保存着。小笨蛋,天天在一个教室坐着,她居然也没发现那是我的衣服。

知道她无法进入J中的时候,我还有一丝的遗憾。少了这么个尖酸刻薄的丫头在边上斗嘴,日子真的有点无聊。可是,也仅仅是遗憾而已。

没想到后来妈妈又安排我进了县中。入学的第一天就碰上她,她站在阳光里,对着我傻笑,很开心很纯粹的那种,因为遇见我而高兴。我一时兴起,说,你认我当哥哥吧。我以为她会跳起来,就你,想当我哥哥,没门!

想不到她立刻就甜甜地叫了我一声哥哥。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其实她的声音很好听;尤其是带着爱娇,软软地叫我“哥哥”的时候,我的心总会像是被轻轻地拨动了一下一般。

这个哥哥的身份,真是让我又爱又恨。因为我是哥哥,所以我可以毫无忌惮地宠爱她,而不去想更多的事情。我从来都避免思考一些问题,那些会让我觉得迷惑。我曾经问过我的父亲,是否爱过我的母亲。他告诉我,很爱。可是他和她还是分手了,在我很小的时候。原来很爱也可以走到尽头。两个陌生人即使曾经是彼此生命的唯一,也终将有一天会形同陌路。生命不过是一个周而复始的循环。

也许只有兄妹才可以天长地久吧。

我带她去游乐场玩,她玩鬼屋的时候拼命往我怀里躲。我忽然升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我绝对不会在蓝洛身上产生。然而这种感觉却真的不错。我假公济私地抱着她,甚至想如果玩云霄飞车的话,她会不会整个人都缩到我怀里。可是看她吓成那样,我又心软了。我总是很容易对她心软。

在游乐场外面遇见我的父亲让我想起了很多事。我猛然意识到我对她已经存有别的念头。我不想她仅仅是我的妹妹,然而这种想法会让我们最终走向陌生人。我开始不知所措,我只好选择躲避。

从来没有如此悲惨过。明明很想见她,听她唧唧咕咕地说话,可是当她走过来的时候,我却只能把头扭转开。看她失落痛苦却又倔强着装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心疼的感觉却强烈到想把她抱在怀里轻声哄她,别难过。然而我知道我不可以。我只能看着她在跑道上摔倒而无动于衷,我只能看着她无助的眼神视而不见。她微笑着从我身边走过,说,你放心,我不会缠着你不放。

不想放的人其实是我。

邵聪的生日并没有邀请我。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去,(都是男生,喝多了酒会发生什么谁能够保证。)于是我也跟去。她说酒精过敏的时候我再也按捺不住。这个笨丫头,一分钟不在边上看着都会出状况。

我始终自私,只想把她绑在身边,却不愿意让事情明朗化。我含糊其词的允诺会在心中留下一个独一无二的位置给她。然而我却从来不说那个位置意味着什么。

秦歌问,萧然,你究竟想做什么?

是啊,我究竟想做什么?我看着她在我家厨房像个女主人一样忙碌。我只觉得心里舒坦极了。

“你跟她,究竟是什么关系?”秦歌又一次挑起了这个问题。

“你跟云晓谕又是怎么回事?”我把皮球踢了回去。

“你知道,这不一样。从来都不一样。”

番外:萧然

我不说话。

“真是妹妹?那好,你不要,我去追她。”

我开始紧张。秦歌这小子,冲那笨丫头笑一笑,她都能头昏眼花个半天。

“别跟要吃了我似的。”秦歌拍拍我的肩膀,“想捉弄你,最好的办法就是拿任书语说事。别拿哥哥妹妹的当幌子了。哥哥看妹妹要是那样的眼神,靠!天底下的兄妹都在乱仑。”

“什么眼神啊?我的眼神可纯洁着呢。”我有些不自在,笑着调侃。

“纯洁?那神情,恨不得把她抱在怀里宠,整个都惯的不着天地了。说实话,抱着她就没有一点想法?你们俩,到今天不会连手都没摸过吧。”

“怎么可能。”她手可软着呢,跟个肉团似的,连骨头都感觉不到。

“瞧你那淫贱样,美着吧。装什么装,都不知道发展到哪个阶段了,还跟我上演纯情小白兔!”秦歌拍着我的肩膀,“嗳,别以为你家妹妹傻乎乎的就没人看上。这年头的丫头都精,搁着这么一个,还真是个稀罕的宝。”

“一活宝。”我还是嘴巴死硬。

她在厨房里面喊,萧然萧然。我皱眉走进去,这丫头做个实验都能引起火灾,别烧菜又烫到手了吧。从厨房出来去找挽头发的工具的时候,秦歌在我肩膀上捶了一拳,都这样呢,还跟我说妹妹?

我当时居然没有再坚持,而是嘿嘿笑了一声。

咱妹妹可是要看紧。瞧我都交了些什么朋友,一群豺狼!我们在厨房里弄个头发也能被满脑子黄色思想的家伙们联想成那什么。怎么会,怎么着我也不能这么委屈我家丫头,在厨房这种地方就动手啊。这念头一出来,我就吓了一跳,你都想些什么了你。看到她一脸娇憨的模样,我顿时羞愧无比。

丫头笨,一屋子的人都神情暧昧到这份上了,她还不明就里。我忽然想,误会就误会吧,造成舆论大环境到时候也顺理成章一些。这么慢吞吞的反应速度,给她再多的暗示都没用。难怪测试个心理年龄她只有十四岁。我这算不算拐带幼女啊。我立刻否决掉这种有损我形象的无稽之谈。十四岁就十四岁,我就看着养着,长大了给我当媳妇!

整个屋子最得意的人就是我了。边上不停有人恭维,不错,下手要趁早,回头赶紧也认个妹妹去。我心里乐开怀,认了也找不着咱家丫头这样的了,被惯的不着调又怎么了,我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