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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不太好吧,起码应该跟主人道一声别。”

“没关系。”我笑笑,走到他面前,低声告别,“柏子仁,再见。”

胳膊被拽住了。我回头,他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低低道,我送你吧。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我掰开他的手,淡淡地微笑,“还是算了吧。”

“能否告诉我,是你的原因还是我的原因?”他悲伤地看着我,虚弱地微笑,“我怎么觉得你一直在引诱我,等我把持不住的时候,刚好给了你一个离开的理由。你明知道我舍不得看你哭的。”

我笑了,既然事情已经这样,谁对谁错谁是谁非谁是犯罪主体谁是犯罪客体,又有什么区别呢。

“麦麦,我是爱你的。”他好像濒临没顶的落水者,反复的强调。

“我知道。”我深吸一口气,“你的好,我会永远记得,我从未怀疑过你的爱。”

“那是因为他吗?”

我伸手抱抱他,柏子仁,再见。

检票的时候,柏子仁突然从后面冲过来。我紧张地盯着他,站在检票口后面,连声道,你别过来啊你。

“我也回去。”他扬扬手里的汽车票,沉声道。

我无奈,汽车又不是我家的,我哪能决定谁上谁不上。汽车上人不多,还有好几个空位。柏子仁一上车就跟着坐在我旁边,头靠在我肩膀上睡觉。

我挣扎着想让开,他抓住我的手,瓮声道:“别动,我昨天晚上没睡。”

我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柏子仁沉稳睿智的时候仿佛比他的实际年龄大十多岁,可是当他胡搅蛮缠蛮不讲理的时候,他又好像一个要糖吃的小孩子一样。

“柏子仁,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将他的头推开,隐忍着怒气,压着声音道,“你这样又算是怎么回事?”

他闭着眼睛,头又靠过来,揽住我的肩膀,叹了口气,别动别动,真的别动。

“我不奢求别的,只想你记住今天就好。从今往后,我们还是老同学、好朋友,你让我有机会看到你就好。我真的不求别的了,真的不求了。从一开始起就是我一厢情愿。是你太好,我太污浊,配不上你。”

我缄默,僵着身子,车到站的时候,我的半边身子都已经麻了。车上的乘客一个个下去。我僵在座位上,动也不动。柏子仁抬起头,伸了个懒腰,起身下车。

他没有等我,我自己一个人坐公交回的家。

回去以后倒头就睡,居然睡得无比香甜。

第91章

暑假里,我妈所在的科室组织去北京旅游,每人可带家属一名。我爸要上班,我弟要补课。我妈说麦麦你要不去的话,这钱我也拿不出来。

难得有机会占公家的便宜,我想了又想,点头回房间收拾行李。

车窗外有大片大片碧色的风景。我躺在卧铺上,茫然地看着那些美丽的植被。这是四季中最美丽的夏天。往事一幕幕在我心间播放。我想起曾经的美好,想起过往的欢笑,想起我得到过的温暖和宠爱,想起我也曾不是这样的孤单。

天安门世纪坛故宫长城,北京城除了天空不够湛蓝外,美丽的让人屏住呼吸。我站在那所著名的学府门前,拨通了电话,喂,我是麦麦,我在你们学校门口。

夏天真的好热。我天天呆在空调房里依然烦躁不安,只觉得口渴,每天都会灌下好多杯水。家里的纯净水三天就得换一桶。我跑到街上的发廊,告诉理发师把我的头发剪掉。年轻漂亮的男孩子吹了记口哨,啧啧感慨,多好的头发,真舍得?我冷冷道,剪掉。

出了发廊,我欲哭无泪。我就素一美男控,长的像吴彦祖的理发师在我耳边三寸不烂之舌游说了半个小时后我就非常没有原则性的把头发染了又烫了。我看着镜子里那张全然陌生的面孔,尖叫一声,成功地吸引了店里所有人的眼球。半长的头发水藻一样卷曲地散落在肩上,忘记戴隐形眼镜的微眯的眼睛如猫一般慵懒。镜中的女子即使微笑,唇角也带着一股讽刺般的冷艳傲慢。

理发师得意洋洋地炫耀道,怎么样,一千二没白花吧。

我叹气,你怎么不干脆把我的头发染成绿色,可以去演女妖了。

花钱确实可以让你忘记负面事情,因为你由于银行卡上数字锐减而产生的郁闷情绪可以暂时忘记你原本的悲伤。

暑假里姜焱又跟我恢复了联系,她在我家附近的冷饮店打工。我可以趁机拿不少打折卡。我贪婪的吮吸着粉红色的小勺,贪心不足蛇吞象地感慨,亲爱的,你要是在对面的自助餐厅打工该多好,一张卡可以少十块钱一个人呢。

“有冷饮吃就不错了。再嫌好怠拐的,连冰激凌都没得吃。”她给客人端上要的东西时,趁机用点菜单敲了一下我的头。

我尖叫,你别乱动!我全身上下就我的头最值钱。

姜焱冷哼,你的脑袋要是值钱的话,我的脑袋该不是要去买保险。

“你理解错了。”我正色道,“我头上值钱的是我的头发,花了我一千二!”

“你个天煞的奢侈女人。”姜焱作势要用点菜单抽打我的头,咬牙切齿道,“我一个月的薪水就没了。”

“姐姐,真的不怪我。那个理发师哥哥OR弟弟长的实在是太帅了,简直就是翻版的吴彦祖!你想想看,这样的帅哥在我面前微笑着不断推荐,我忍心让美男失望吗。”

“吴彦祖就吃不住了?你个没志气的东西!”姜焱鄙夷地白了我一眼。过了几分钟,她又凑过来问,你在哪家店理的头发。

玻璃门开了,姜焱立刻跑过去迎接,欢迎光临。

我转头朝姜焱挥挥手,你忙吧,我先回去了。

“麦爻!”梁丘率先认出了,围着我转了一圈,啧啧赞叹,“哎哟喂,麦爻,这第一眼我可还真没认出来。”

我浅浅一笑,微微颔首,婷婷袅袅地踩着细高的高跟凉鞋起身。柏子仁愣了一下,比起一个多月前,他瘦了一些。程家明则若有所思地盯着我,考究地上下打量,皱眉道,应该换一身衣服,这发型配娃娃衫不伦不类。

“应该配件灰绿色的单肩裙。”柏子仁托住下巴,摇摇头,“总算舍得放弃清汤挂面了。”

我错愕地看他,心中闪过讶然。我哑然失笑,哪有什么会一直停留在原点啊。是我过于多虑了。

“穷人一枚,光这个头发就让我破产了。单肩裙么,”我嬉笑,“我出门就去买彩票,等中了五百万再说。”

“没出息的东西。知不知道,女儿是穷人的原始股。女人应该舍得在自己的相貌上做投资。”柏子仁点了冰淇淋火锅,他挽着的女孩嘟着嘴抱怨,一定会肥死。柏子仁拍拍她的脸,示意她去里面的位置等。其余两个女孩也跟了过去。

柏子仁顺势在我面前的位子坐下,微笑着调侃:“麦爻啊,千万别相信男人的谎言,什么我不在乎你的容貌。女人似花,男人像蝶,花愈香则蝶愈盛,花越艳则蝶越狂。蝶恋花乃千年不变的真理,男人不在乎女人容貌?那你有没有听说过蝶恋草呢?”

我笑了,淡淡点头,你可真够坦白的。

“都站在朋友的位置上了,我再花言巧语也没意思了。”他笑笑,眯起眼睛打量我一回,点头道,“不错,头发挺好看的。”

“能让你开口夸一回,我这1200块大洋总算没白花。”

“在北京玩的愉快吗?”柏子仁漫不经心地点点桌子,微笑道,“这些天被我爸抓去当苦力了,不然我也想出去散散心。”

“你?”我白了他一眼,“你什么地方没玩过啊?想当年我在各种补习班里灰头土脸的时候,谁飞来飞去地去长见识的?”

“后悔了?”他似笑非笑地睨我,敲敲我的头,“当年我让你跟我一起去,你还拿矜拿矜的。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麦爻啊,说句老实话。你吧,你就勉强算有点小漂亮,有点味道,有点另类,有点与众不同而已。”

“谢啦!”我没好奇地回敬了他一记右勾拳,“我还有自知之明,谢谢你老人家回头是岸。”我扬扬手,“走了,你们慢慢玩吧。友情提醒一下,她们家的香草冰淇淋别吃,贼难吃。”

暑假的最后几天我们又聚了一次。姜焱拿薪水,在冷饮店请客。我心地大大的不纯良,专门点我平时舍不得吃的。李苏有样学样,也跟着我做坏事。当有吃的时候,我们家阿秀小姑娘从来都不知道客气两个字怎么写。崔俊彦微笑着看自己的女友,轻声跟她讲话。柏子仁和梁丘目瞪口呆地在边上看,直摇头。程家明叹气,瞧瞧你们这没出息的样,人家小姑娘赚点薪水容易啊?

我一面吃巧克力球一面奇怪:“咦,程家明,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哭穷了?”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程家明警惕地看我。

我擦擦嘴巴,认真道:“你难道没发现一个事实吗?这里,除了你,全部都是消费者。你作为一个社会生产者,怎么能够看着我们这些毫无经济来源的消费者而坐视不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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