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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153)

我洗了把冷水脸。现在我需要镇静。我打开寝室通往阳台的门窗,站在阳台上发了一会儿呆。决定还是先填饱肚子是真。在校门口的早餐店里我点了豆浆跟鸡汁汤包。不知道为什么,平常喝在嘴巴里香气浓郁的豆浆今天怎么闻都有一股腥味,令人作呕的腥味。鸡汁汤包也由你不堪,好像里面的汤汁全是肥油。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冲到外面大吐特吐,几乎把胆汁都要给呕吐出来。

“喂,你怎么了。”有人在边上迟疑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没事,我很好,胃口不好而已。”我虚弱地扶着路旁的水杉树,努力朝热心的路人微笑,笑容还没凝聚好就僵硬了。周处杰!

周处杰也认出了我,笑容可掬,哟,麦麦姑娘,阿柏今天怎么没跟你一起吃早饭。

我一把怒火向上冲。王八蛋!艾嘉昨天晚上差点死掉,这个人渣今天早上还楼这个姑娘在这儿骚包。垃圾!

“周处杰!你好!”

周处杰笑容有点迷茫,点点头,你好。

“你是不是着凉了?最好去医院看一下吧,别拖着。”他不提医院还好,一提医院我立刻火烧中天。

“你给我过来!”我终究是不愿意当着他新欢的面说他旧人的悲怆。周处杰被我拽着到墙角边,他一路求饶,我的姑奶奶,你松手啊你,我走就是。你不知道你家男人是个醋缸啊。咱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犯不着这么往死里整我。

我还真挺想往死里整你的。王八蛋!无耻的混蛋。

“周处杰,艾嘉出事了。”我冷冷地昂头看着这个高大英俊的男生。真好,他的相貌堪称帅气,他的气质堪称雅痞,他的家世堪称显赫,他的能力堪称出众,这样的人才,怎么着也是童话故事里王子的候选人。

“哎哟,我当是什么事呢。妹妹啊,我一早跟她没瓜葛了。哥哥我通过她打探你的消息确实是哥哥欠思考没思量。哥哥我不知错迷途知返了吗,你就别再揪着哥哥的小辫子不放手了成不。改天,你赏脸,叫上李苏妹妹,我请你们吃饭赔罪还不成么。”周处杰苦哈兮兮的表情,不知底细的人看了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我这个恶女了。

“周处杰,你听懂我的话没有!艾嘉出事了。就在昨天晚上,宫外孕大出血,差点就死在我们寝室。”我闭上眼睛,用力甩甩头,鲜血淋漓的场景让我肠胃一阵翻滚。

“你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意思?”周处杰敛了笑意,居高临下地看我,面色平静无波。

“我……”我讷讷无语,说到底艾嘉也是自找的不是。周处杰这样的公子哥儿本来就是玩玩。就算他上床不带套,不还有事后避孕药。再说,诚如周处杰所言,他们已经结束了。如果周大少如此事必躬亲的话,人家哪来的时间跟新人蝴蝶飞啊飞。

“算了,她也没钱是不是。好歹也是跟过我一段日子的,我总不能落下话柄,让人笑我太小气。”周处杰拿出皮夹翻了翻,递了张卡给我,“这张,里面有一万块,密码是******,就算是营养费吧。”

“周处杰,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不过卡我还是收下!拍拍屁股就想走人,本来就该你付账。”我毫不客气地拿出手机,“密码,再报一遍。我又不是黄蓉他娘,没那么好的记忆力。我的意思是你起码应该去看看她。她现在肯定很伤心。”

“她伤心?那是肯定的。但她伤心我就该去安慰她么?麦爻啊,阿柏实在是太宠着你了。”他摇摇头,“大家游戏一场,谁都晓得规则。所以我可以说,我问心无愧,没有对不起谁。”

我被噎得哑口无言,眼睁睁地看着他大摇大摆地远去。靠!明明我才是那个兴师问罪人,为什么他到表现的跟个受难耶稣似的。不要脸!

卡捏在手里,边缘顶的我指腹疼。收下,为什么不收下。昨天手术费什么的,还是我跟李苏先垫着的。

我买了小笼包和玉米粥回医院。李苏正坐在凳子上打盹,我推推她,示意她吃东西。喝了两口粥,我想起那张卡,连忙把李苏拉到病房外头。

李苏听了事情始末,连连摇头,直说,麦麦,你闹笑话了,太鲁莽了。真是的,这种事,你怎么也该现跟我们商量一下。

“我当时急火攻心,只差一杯豆浆泼到他脸上,哪里还顾得上跟你商量。真够侮辱人的,才一万块钱。他不知道现在物价上涨了吗?”

“你够了啊!”李苏戳戳我的脑袋,“人家冤大头当的够郁闷的。周处杰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让艾嘉怀上他的孩子。你以为他不怕随便跑出个女人上他家闹去啊!”

“怎么讲?”我一头雾水。

“就是说艾嘉那个孩子根本就不是周处杰的!”

“怎么可能?艾嘉跟周处杰分手以后就没有再交过男朋友了。你不知道,有一次,你跟阿秀出去玩,她抱着我嘤嘤的哭。说实话,我真后悔当时一句话都没说,始终无动于衷。”

“小姐!”李苏一副受不了我的表情,叹气道,“不是非得是情侣关系才会发生关系。”

“你是说……不会吧,不至于吧。”我有点难以接受,“再怎么着,艾嘉,她,不至于……”

“麦麦啊,你真的是个被宠坏的孩子。不谙世事,不知民生疾苦。阿柏真的是把你保护的太好了。所以你才可以这样单纯明净。”李苏讽刺地勾勾唇角,“什么叫不至于?有什么不可能。谁又比谁干净高贵。”

我沉默了片刻,轻声问,那孩子到底是谁的?

李苏淡漠地微笑,耸耸肩膀,你问我我问谁,还是问孩子的母亲吧。当然,我也不敢肯定她是否清楚。又或者说,就是知道又怎样。

“李苏。”我望着她,欲言又止,“我觉得很难过。”

“你没有必要难过。我们只是局外人。周处杰说的没错,他没有对不起过艾嘉。游戏规则就是那样,玩得起就玩,玩不起就算。这十丈红尘,花花世界,哪里不是诱惑哪里没有潜规则。你想得到什么,你愿意付出怎样的代价,人人心中都有一套准绳。天上不会掉馅饼。”

“要掉也会掉陨石。”我笑起来,这是我们新闻摄影学老师的口头禅。

“对哦,有些人对着流星许愿,还是会心想事成。我们不会守株待兔,不会把希望寄托在童话故事里的白马王子身上。与其等待王子来救赎,不如自己成长为公主。但是倘若有那么一个人出现的话,也没有必要抗拒。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李苏淡淡地笑,阳光打在她脸上,那么明媚,那么忧伤。

我看着这样的艾嘉,忽然说不出话。护士进病房换吊瓶,我俩也跟着进去了。艾嘉的脸色极度不好,灰白至极。我们面面相觑,谁也没先开这个口。病房里另一个病人去做B超了。艾嘉忽然哭闹起来,都是你们,都是你们,你们从来都不管我。你们都没有人安慰我,你们全都不管我。

“你好像弄错了一件事。我们不是你妈,我们凭什么要管你吃喝拉撒睡!”李苏脸一下子拉了下来。我见状连忙劝架,别吵别吵,艾嘉你刚动手术,更加不能乱动,动了刀口就麻烦了。

“就是这个样子的。我都动手术挨刀子了,你们都还不知道关心我,还要怄我。”艾嘉委屈的要命的样子,可是我看了却觉得荒唐。

“我们要是真不管你,相信你现在也没有机会躺在这里继续怨天尤人。”李苏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这是看在舍友一场的情面上。你自己的破事,你自己处理。别只知道惹事,专等着别人给你擦屁股。”

艾嘉脸一阵红一阵白。我拉拉李苏,示意适可而止。我真不想再目睹一次大出血。医生过来查房,艾嘉示意要把我们赶出去。我跟李苏对视一眼,莫名其妙,我们谁稀罕呆在这里了。回去吃了午饭,我又接到艾嘉的电话,她在电话那头语带讷讷。院方需要家属办些手续,所以被拆掉的桥又派上了用场。我对李苏扬扬手机,两个人皆无奈地苦笑。天生劳碌命,怨得了谁。

到了医院只听见病房里传来一阵吼声,滚!你就是特地来看我的笑话是不是?你就是嫉妒我。你想要人上还没人上呢!

艾嘉的老乡,我们对门宿舍的果果面红耳赤地出来了,一面走还一面朝里面骂,你他妈的才欠操呢,活该!

“嗳,果果,怎么回事?”李苏跟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架势,怎么一刚做过手术的病人暴躁的跟头狮子似的。

“羊角风发了。”果果狠狠掼上门,幸好里面此刻没有别的病人,否则又会遭人投诉。

“行了,别说气话。她是什么个性的人你又不是不了解。别跟她一般见识,好歹她现在也是个病人。你就多体谅一下吧。”李苏拉她到过道的窗户边劝慰,我在边上也劝她消消火。

“妈的。我招谁惹谁了。我就是犯贱才发神经过来看她。老娘花了时间花了钱,辛辛苦苦过来看她。她好了,开始就没好脸色,最后还说那种话。什么意思?他妈的,这年头免费的公共厕所谁不愿意上。叫鸡还得花钱呢!有人免费提供开房费和免费鸡,她当然有行情,当然受欢迎。不要脸,还自我感觉良好呢!妈的,跟老娘借钱开的房,老娘还没有收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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