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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26)

“镇上水果品种少,我去挑水果,你去买别的东西。”一进入口,我就迫不及待地甩开陆西。老天,我再不找个地方平复一下心情,我终有一天会因心力衰竭而亡。

我在超市里吹了半天冷气,脸上的温度才渐渐恢复正常。我想想也哭笑不得,我竟然对着陆西发花痴了,简直就跟乱仑一样。本来陆西是我一路看着从美正太成长为美少年的,他的容貌再出色我正常情况下都会视而不见。这次大概距离上次看到他的时间太长,我这个没意志力的盯着他看了三秒钟竟然颜面扫地的惊艳了。@@这要让他知道了,我岂不是会很没有面子。我揉揉鼻子,深吸一口气,雄赳赳气昂昂上三楼,挑选水果去也。

新上市的芒果清亮温和的微黄入眼舒爽,我走到摊前,夹在三三两两挑选的人堆里比来比去。我也不会挑选芒果,只能拣色泽干净的装进袋子。旁边眼明手快的人已经挑选好了去称重贴条。我还站在原地慢慢挑选。旁边不远处有什么商品新鲜出炉促销活动,人潮汹涌,我的胸部被人猛地抓了一下。

十四岁的我,身体正经历着微妙而神奇的变化。胸前微微凸起的小小的硬核连自己不经意间碰到都会痛的一阵瑟缩,那萌芽似的乳哪里禁得住这般恶意凶狠的拧捏。

眼前一黑,脑海里一片空白,我的脑子缺氧了好几秒钟才恢复清明。双眼的视野慢慢清晰,我愤怒的瞪着旁边道貌岸然的中年知识分子模样的男人。从挑选芒果开始他就一直紧挨着站在我旁边。胸部巨大的痛楚和强烈的羞耻感让我嘴唇都忍不住瑟瑟发抖。我羞愤难当,恨不得杀了这个猪蹄子乱伸的无耻男人。他快步走到旁边的摊位,目光猥琐的看着我,黑框眼镜下入发面馒头般白滚滚的脸挂着得意,你能拿我怎么样。旁边的人流漠不关心的来来往往,偶尔投过来的目光都带着探究的轻蔑,个个都等着看我的笑话。我知道刚才的一幕定然落入了不少人的眼睛,我所站的位置也没有多隐蔽,只是没有任何人站出来为我说话。我的肩膀不住的颤抖,一般是久久难消的疼痛,一半是心头的委屈。我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我没有勇气跳起来大声怒斥他猥亵我,我只能竭尽全力不让自己当场落泪。

旁边的人潮渐渐散尽,那只咸猪手也混在人群里消失不见。我站在芒果摊前,手里的袋子散了一边口,芒果滚了几个出来。

我低下头捡芒果,重力推波助澜,泪珠一颗一颗地落下。我又气又恨又委屈,胸部还在隐隐作痛,心里的苦楚翻江倒海。

“麦麦,水果买好了没有?”陆西推着推车过来,蹲下身子帮我捡芒果。

我转过身,飞快的擦干净眼泪,低声含混不清的支吾,还没有,我也不知道选什么好。

“芒果不错,再挑几样就好了。”他接过我手里的袋子,准备去旁边称重,转而又改了主意,“算了吧,等全挑好了再一块称。”

“哦,好的。”我心神不宁的应道。

“麦麦,你怎么呢?”陆西忽然转过头盯着我的脸,“你好像要哭了一样。”

他一句话害得我好不容易压下的泪水差点又涌上来。我看着他微微蹙起的眉头,心里百味交集,委屈难过牵织在一起,嘴唇蠕动了许久,却怎么都没办法说出口。我脸涨得通红,牙齿紧紧咬着下唇,手捏着芒果好想要把里面的汁水全挤榨出来。我很想大声的哭,我很想亲手剁了那只猪爪子,我恨不得千刀万剐了那个死不要脸的流氓;可事实上我什么都不能做,我只能违心地摇头,轻声道,我没事。

“你的脸色很难看,手好凉。”陆西皱眉问,“麦麦

,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

“我没事,大概刚才站在冷气口时间有点长。”我虚弱的挤出惨淡的笑脸,“我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我很好。”

走了几步,陆西忽然低声道:“洗手间在出口的旁边,你先过去。等我买好东西就出去找你。记住,就在出口的右手边。”

我心中一动,侧头看他微微泛红的脸。他神色有些尴尬,鼻尖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我看着他,忽然说不出话。

“那个在二楼,我带你过去挑。”他看了眼我的牛仔裤,动手解衬衫的扣子,“衣服借你。”

“不要了。”我抓住他的手,轻轻道,“不是那个。”

他怔了一下,生平第一次在我面前挠挠头,自嘲道,看来健康卫生课开了也有副作用。

我的脸也跟着腾地红了起来,连连催促他,走了走了,赶紧去找水果。

挑选好东西,我们在三楼结了帐准备往下走。快到楼梯口的时候,我突然看到刚才的咸猪手正色迷迷的盯着楼上看。四楼的电梯上有个穿短裙的美女正在一边往下走一边打电话。咸猪手看得过于入迷,脚下一踏空,直接滚了下去。旁边有人惊叫,他一路滚到了底下。

“活该!臭色狼!摔死最好!”我愤愤的看着那个躺在地上挣扎了半天都没爬起来的男人,旁边有人走过,一脚踩在他摔落的眼镜上。

陆西略有些疑惑的看我,我抿住嘴唇,匆匆向前走。他紧紧跟在我后面,遇到人多的时候立刻把我拉到他身边。我们没有再对那件事说一个字。

回到家里,我把东西分类整理好。陆爸陆妈都不在,我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陆西削好了水果端到我面前,我没有什么胃口,吃了一片就放下了。窗外大片大片浓荫如碧,雪白的墙壁有斑驳的光影。

“你要不要吃点冷饮?”

我摇摇头,双手下意识地抱在胸前。时间是一条无声的河,缓缓的在空气的每一个角落流淌。等到外面的日光不再那么热烈,我轻声道,我该回家了。

他看了我一眼,吃过晚饭再走吧,我叫我妈开车送你。

“不用了。”我笑着摇摇头,“我妈会等我吃晚饭。”

“我送你。”他没有多言语,拎起大大小小的袋子走在前面,两个人的空间有种难言尴尬。

我想如果没有那只咸猪手,这个夏日我会过得很快乐。可是它出现了,我小小的快乐成了无言的恐慌和愤怒。

走到公交站台前,我轻声对陆西说,你先回去吧,我到家了会给你打电话。

他看着我,一字一句,我陪你。

我以为他所说的陪伴就是等到公交车过来送我上车,没想到他也跟到了车上。

“你上来干什么?”我莫名其妙,“你明天不是一早就要去上辅导班么?车上人还这么多。”

“我送你回家。”他给我挤出一片小小的空间,笑容清爽而明亮。

“不用了。”我哑然失笑,“这点距离,我还不至于迷路。你下一站就下去吧,我可以的。”

“我送你回家。”他调整了一下手的姿势,认真地微笑,“麦麦,我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陌生的地方。”

我略有些惊愕的看着他,他安安静静的微笑,扶住我肩膀的那只手始终没有移动过位置。

陆西在爷爷奶奶家匆匆忙忙地吃了顿晚饭又赶最后一班公交车回去。我送他上站台的时候,他狡黠的笑,要不你也送我回去吧。

“不要,那我就没办法坐公交车回来了。”

“那样最好,你就住我家。我把房间让给你,我去住客房。”他一本正经的提议。

“才不要!你的房间肯定满是球鞋和臭袜子的味道。”

“那你刚好帮我洗干净,你不是怕没事做无聊吗?”

“去,我才不当苦力呢。”公交车来了,我把他推上车。

第20章

独自坐在书桌前,我心情很不错,哼着不知名的曲调写了一套英语模拟卷。呵,真不赖,阅读和完形我居然全对。

学校重新分班,我跟姜焱没能继续在一起。倒是地瓜,他煞费苦心的老爸把他送到了我座位的前面。他第一天来的时候,对我不住的作揖,嘴里不伦不类的念叨,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我同桌瞭了他一眼,怒吼,小日本崽子,拖出去打!旁边一周的人都笑翻了。快班要赶进度,老师题目往往只讲一遍就算过去了。我从念书起就不是一个上课多认真的学生,身子是一本正经的端坐着,脑子能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关注着老师的讲课就谢天谢地了。初中的课程也没有多艰深晦涩,就这样我竟然也能混的堪堪,不得不说老天爷有时候也是不长眼的。

底子本来就薄的地瓜被亲爹毫无商量的丢到了这么一个水深火热的渣滓洞,小日子过得凄凄惨惨切切。他的旁边也是个关系户,闲暇时最喜欢回过头来向我跟我同桌描绘他构建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宏伟蓝图。

“我一离开这个鸟学校就包百十亩田,里面种水稻再养黄鳝和龙虾。现在龙虾多贵啊,弄这个肯定来钱。嗳,班长,你跟单珊来的话,我烧龙虾和黄鳝招待你们,保证是土生土长纯天然,不含激素敌敌畏。”

“好嗳,讲好的,我们一定放开了肚皮吃。”我写完了物理作业,丢到前面地瓜的桌上。日子终究得让人过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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