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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25)

十三四岁的少年人是不是都觉得自己已经长大,可以自行处理好自己的事情?那天晚上我辗转反侧失眠彻夜,却始终没有冒出过向父母求助的念头。年少时大多的折磨都是我们强加给自己的。

地瓜请老大喝了一扎青岛啤酒,老大嚼着花生米信誓旦旦,你放心,我他妈的从来

不打女人。

姜焱传回消息以后,我的心跳总算是恢复正常了。我这人也就一假大胆,真撞上什么事情,最先六神无主神神叨叨的肯定是区区在下。老大这句保证比什么灵丹妙药都有效,我立马生龙活虎起来。后来想想我也真是一嫩雏儿,老大不动手,能动手的人多的是。他只说他从来不打女人,可没说他能保证别人也不会动手打我。

可是我一直安然无事,继续老神在在的上学放学,闲余的时候跟左邻右里插科打诨。焦婕再也没在我面前叫嚣过任何一个字,我以为她是在老大面前碰了钉子只好就此罢手。直到好久好久以后,姜焱才一次无意间说破,那个时候,焦婕并没有善罢甘休,恼羞成怒的她纠结了一帮人要给我好好上一课。桥北找到她,丢了一句话,你动麦爻试试,她少一根头发,我保证你横着被抬出学校。

我听说这一切的时候,窗外是这个城市最美丽的初秋。我看着同样已经长大成人的姜焱微笑,我从来没意识到,那些岁月,是那个男孩子一直在我背后默默充当我的保护神。

我想起高中时有一次在超市偶遇桥北,他正陪着一个面容柔美的女孩子买东西。四目相对,我下意识的微微一笑,然后点点头,擦肩而过。后来姜焱告诉我,那天桥北很兴奋地跑到她家(平时姜焱跟他几乎不往来。),语无伦次的重复这一句话,她对我笑了,麦爻对我笑了,这可是她第一次对我笑。

我只觉得心酸。

初中的日子过得飞快,回想起来,画面早已模糊暧昧,唯有那些欢笑永远存留于我们记忆的最深处。我记得初二结束前我们要统一参加市里的生物化学会考。镇上初中的副科名存实亡,我们的地理课由数学老师兼任,生物课由物理老师包揽。这课上的,大家心知肚明。我的地理书跟生物书都是崭新的。老师给我们突击复习了两节课就赶鸭子上架。这试考的,班上乱成一锅粥。几个考场相互串考,有同学不亦悦乎的楼上楼下的传送答案。老师们都非常有默契的站在外面的走廊上抽烟聊天。书本是不允许带进考场的,大家只能集众人之智慧。我坐在位子上认认真真的考,左邻右舍正伸长脖子等着呢。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相信我会写,实际上我也在乱填。第一轮选择性填空下来,我看着大片空白没辙了。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我向外转战。瞄见一张试卷,不错不错,写了不少,我连忙抢过来抄。还没等我左翻右找倒腾出可供参考的答案,试卷的主人一头雾水的看我,班长,我全是抄你的啊。

靠,我说答案怎么这么似曾相识呢。

十八般武艺使尽,最后都有人把书给翻出来了,大家分工合作,终于写完试卷交上去。结果开班会的时候,老班一脸严肃,生物地理会考的模拟考纪律实在太差了。大家哀嚎,苍天,你早点说是模拟考啊,害得我们抄的那么辛苦。

老师嘴巴差点没被自己的不肖弟子气歪。

我在信件里绘声绘色地向陆西描述这些事。他回复,笑翻了,暑假你能不能到我家来玩。我想了想,初三要多买些参考书,镇上的小书店肯定不能满足我的需要。于是我的信笺上只写了两个字,好的。初二的期末考试关系着初三分班,每个人都憋着一口气。

第19章

姜焱跟地瓜进入了冷战期,两个生活目标相差太远的人总会走到这一天。姜焱原本就巴掌大的小脸此刻只剩下一双黑黑的大眼睛。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我只好默默的陪伴在她身边。两个女孩子一起复习功课,一起讨论题目,一起看天上云卷云舒庭前花开花落。我们寂寥而孤单的青春把时间拉的细细长长。我想我们的生命中总会出现这样的同伴,她们见证了我们彼此的成长。年华若伤,岁月如歌,快乐也好,忧伤也罢,日历终究会一页页的翻过。

陆妈妈开着车子去站台接我。她好像永远也不会老一样,永远漂亮而时髦。一件改良的紫色旗袍把她的身材勾勒的让路过的青春少女都忍不住驻足观望流连。陆妈妈只在胸前别了一枚小小的水钻,不张扬却别有一番风韵。我偷偷对陆西讲,你妈妈真优雅。他闻言微笑,极力隐忍着眼底的得意。我推了他一下。陆妈妈从反光镜里看到我们,笑了起来。我吐吐舌头,连忙端坐好。

到了书店挑选好参考书,陆妈妈要付账,我执意不肯。最后她告诉我,她的购书券不用也不能折现,只会浪费掉。陆西也劝我别跟他妈争,我这才作罢。因为陆西暑假还得去上竞赛辅导,他也挑选了好几本参考书,我拿过来翻了看看,悲哀的发现,就着答案我也看不懂题目。他听了我的感慨,乐的说不出话来,那笑弯了的眼睛,甭提有多得意。

我以为那一桌的饭菜是阿姨做的,结果看到陆爸爸系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只觉得陆妈妈实在是幸福。我说我爸一年到头难得给自己盛一碗饭,陆妈妈听了笑笑。饭桌上,陆爸爸陆妈妈竭力要留我住几天。我推辞,我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带。

“这有什么关系,让西西下午陪你去商场买两套好了。阿姨下午还有事,不然阿姨一定亲自帮你挑。西西,认真点给麦麦挑,回头妈给你报销。”

陆西笑着问,光报销花费啊,劳务费怎么算。

“不要不要。”我连忙摆手,“陆西明天就去上辅导班了,我还不得无聊死。再说我都答应我舅回去给我表弟补英语了。这家伙小升初英语差点没不及格。”

“怎么会无聊呢,阿姨晚上回来就带你俩出去玩。要不,阿姨也给你报个名,你跟西西一道去上辅导班吧。”

“不要!”我惊恐,“我才不要去呢。我们暑假统共才放一个月不到就要去补课,我才不要再上什么辅导班呢。我连小学竞赛数学题都没看明白过。”

陆西扑哧笑出声来,妈,哪有你这样留客的,简直是硬要把人给吓走。

吃完饭,我俩上陆西的房间去玩了一会儿电脑游戏。他突然问我,多留两天好吗?我课上完了就马上回来陪你。我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我不喜欢等待,等待会让我不自在。陆西没有再说话,他的手指在电脑键盘上不住的跳跃,我看着屏幕上不断上涨的积分一点也不觉得快乐。时间是个奇怪的东西,可以十年如一日,也可以一日如三秋,

他忽然退出游戏,关了机。

“走吧,你陪我去超市,把东西带给爷爷奶奶。”

“啊?”我有点疑惑,“陆妈妈没有准备好这些吗?”

他已经走到房门口,闻言,回头沉沉的看着我。我慌乱间竟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我乱乱地唤他的名字,陆西。

叫这个名字的人慢慢地走到我面前,浅浅微笑,麦麦,走吧。他的脸逆光,从窗户和房门钻进来的阳光在其上投下暗黝黝的阴影。他眼睑微垂,长长的睫毛微微向上翘,黑白分明的眼珠静静的在我脸上滚动,沁凉如露的目光被我越来越烫的面庞炙烤成白色的氤氲。弥漫的雾气,他的脸清晰而模糊,我的脑海清醒而迷茫。

“哦。”我慌忙低下头。仿佛就是这电击火石的瞬间,我沉睡许久的性别意识突然被唤醒。我脸红的诡异,别扭的跟在他后面。他同我说话,我回答的声音就像蚊子哼一样。我不敢碰他的眼睛,目光刚爬到他的下巴就惊慌无措的逃开。

“麦麦你什么时候开始上课?”

“嗯。”我心不在焉的随口应答。

“麦麦,暑假你打算做些什么?”

“哦。”

“麦麦,你说我们买些什么给爷爷奶奶好?”

“呃。”

前面不断移动的人影忽然停下,我收力不及,撞到了他的背上。

“你干嘛不走啊你?”我捂着被撞酸的鼻子,眉头不满地皱起。

他转过身子,又好笑又好气的看我,麦麦,我刚才说什么你听到了没有。

说什么啊,我心虚的摸着鼻子嘿嘿的笑,低下头,匆匆往前面走。路上差点还撞到了摩托车。

“你小心点啊你。”陆西及时拉住了我,半是埋怨半是担忧的念叨。我的肩膀被他抓着,整个人几乎要贴在他的怀里了。我慌忙跳开来,六神无主之下差点连红灯也一并闯过。

陆西家离超市才一百多米的距离,一路都是碧浓如墨的林荫道,我愣是走的满头大汗,整个人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陆西在超市门口买了杯冰淇淋递给我,我条件反射的状态竟然是想推开,他递过来的冰块都是火焰山。

“吃吧,一杯冰淇淋还吃不胖。我给你挑了卡路里最低的那种。”不明就里的陆西同学还在不遗余力的向我推销,可怜我连他的手都不敢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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