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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34)

他的笑容一下子就散了,淡淡道,还有呢?

“还有……还有……”我苦着脸,绞尽脑汁地想,灵光一闪,“你,你把号码写在我手心里,让我打电话给你。”

结果他掉头就走了。我傻乎乎的看他离开的背影,想告诉他,号码被狗狗的大舌头舔糊了,看不清楚。转念一想,就是清楚的,我也没理由给一个陌生的男孩子打电话啊。所以我只好无奈的耸耸肩膀。

“麦爻,你也是我们学校初中部的?”一直瞪大眼睛在旁边目不转睛看帅哥的陈夏忽然开腔。

“不是,我就一乡下中学出来的野孩子。”

“那你怎么既认识陆西也认识孙郴?”她狐疑,大大的圆眼睛眯成了弯月形。

“竞赛呗。”我漫不经心地半真半假,“都是同一届的,我们的带队老师跟他们老师认识,大家在一起讲过几句话。认识他们有什么稀奇,我们学校认识他们的人多的去了。”我轻笑,“你不也认识他们吗?”

她看了我一眼,没说相信也没有再问什么。我忽然觉得有点不舒服。

两个精英班紧挨着,我出去上厕所或者买东西的时候时不时会看到那个叫孙郴的男孩子。有一次,我想跟他打招呼的来着,结果他理都没理我就走开了。害得我在众人之前很下不了台阶。唯一庆幸的是,我不是初中时代呼风唤雨的麦爻,大家笑过之后,很快就忘了我这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的糗事。城里的孩子大概比较直接大胆吧,陆西半学期下来收到的情书可以论斤两卖。世道变了,换女生写情书给男生。

我很好奇那些女孩子都会写些什么,会不会跟男生写情书一样。可是陆西不允许我看,还道貌岸然的教育我将心比心,想想看,倘若你写情书给某个男生,他把它拿给其他人看,你会怎么想。

“灭了他。”我不假思索,然后又矢口否认,“我才不会写情书给别人呢。”

他笑,暖暖的笑容如秋日午后阳光一般,温和,不刺眼。

“那要不要他写情书给你啊。”

“不要!”我就跟被蝎子蛰了一样,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一想到情书这两个字眼我就头皮发麻。再来一个桥北我准得疯掉。

他笑的阴险狡诈,又没人说要写情书给你,你激动什么。

我嗤笑,本姑娘收获的情书车载斗量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晃悠呢。

“噢?那为什么现在风平浪静了?”

“自己活,也得让别人活。”我老气横秋地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咱该给水葱花儿般的小姑娘挪道了,老霸着一方舞台顾盼生姿徒叫人久看生厌。”

我们学校的课余活动还是蛮丰富的。周六上午上课,下午全部安排兴趣小组。我报了一个英语班练习口语听力,又选了音乐。生日蛋糕上的蜡烛数目越多,我就越后悔小学时代的鲁莽倔强。因为和老师一时怄气,而错过了学习音乐的最好时机,想起来就叫人懊恼。就连当年不屑一顾的竖笛,现在看见别人吹奏,也会偶尔冒出“我本来可以比他(她)吹得更好“的念头。我常常告诫自己,做事之前要无所畏惧,做完以后不管结果怎样都不要后悔。但实际上,谁又能一生都无所遗憾。

我在老师发给我们的心愿卡上写下,希望我能够识谱。

是的,这就是我小小的心愿;因为后来的非典,它成为了我至今的奢侈。

兴趣小

组是全校打乱集中起来的。我高一时的同桌陈夏趣味独特,是个无线电发烧友,初中时代还获得过省里比赛的一等奖,据说因此收获了不少笔友。我承认我对英语实际上没有什么兴趣,报名不过是为了给自己额外加小灶。比起每次都兴致勃勃的陈夏,我所谓的兴趣真是名副其实。兴趣小组没有固定的座位,大家可以随意坐。大概是为了方便对听写答案,同班的同学都喜欢坐在一起。你猜几个单词,我猜几个词组,凑合着把句子文章填写完整。老师叫到的时候,硬着头皮读出不知所云的句子,倒也蛮好玩的。

有时候去早了,我会拿班级报栏处的报纸看。高中时代我是个报纸控,一天不看报纸就难受,哪怕拿张旧报纸来给我瞧瞧,我的心情就能平复下来。我想我还是太紧张了,高考结束后这种轻微的强迫症状不治而愈。

有一次我看报纸的时候,桌子忽然被人敲了敲。我抬起头,看见了一张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或者说从未想过会再次出现的面孔,姜焱的前男友。

“呵,真巧,你也在这里。”他笑,左颊有个深深的酒窝。

我一时半伙没回过神,头昏眼花之余,只觉得这世界未免太小了一点。情绪回位,我礼貌的微笑,淡淡道,是啊,真巧。想了想,我又加了句,我在九班,你在几班?

“就在你隔壁,十班。”他微笑的样子很平易近人,“你说巧不巧,我们就隔着一堵墙,非得上兴趣班才有机会遇上。”

我觉得要再鹦鹉学舌般重复他的话“是啊,是啊,好巧”,未免傻气的够可以。所以我只是笑笑,重新垂下头看《参考消息》。

“看完了给我。”语气不容置喙。

“啊?”我抬起头,有些茫然。

“我说报纸。”他嗤笑,“确实有够傻的,跟看《汤姆和杰里》时的傻劲有的一比。”

“啊?”我更加惊讶,语气也急促起来,略有些戒备,“你怎么知道?”

他笑意更浓,牙齿洁白晶莹。

“我们上跆拳道课会经过音乐教室,你们班老师放动画片,大老远就能看到你坐在第一排,露着个大板牙。先前我们还没在意,孙郴看呆了以后,我们才知道里面有这一道风景。嘿嘿,确实傻的够可以,浑身都冒着傻气。”

我哭笑不得,把报纸往他手里一塞,给你吧。

等他走了以后,我在心里恶狠狠的骂,你才一傻冒呢。他如我所料,没有打听姜焱半个字。我甚至生出一种恶趣揣测,倘若我提及姜焱,他会不会一脸茫然的问我,姜焱是谁?我没有问,因为我知道我的想法实在自以为是的无聊。

傻冒不是傻子,起码人家外国话说的比咱溜多了。老师说,柏子仁,把你听写的结果念一遍。然后我们就听到了如山涧清泉般流畅自然的口语,发音可真够地道的。我惊讶的回头看他,他瞥见我,得意的眨眨眼。老师真不厚道,他珠玉在前了,还叫我这个读写勉强凑合,听说惨不忍睹的末流稍子出来丢人现眼。我的声音就跟蚊子哼似的。老师神色不悦,不指名道姓的训斥,以后同学们一定要放大声音。

丢人丢到外婆家了。我下课以后有气无力地收拾东西,蓦然发现桌子前多了一道长长的影子。抬头,影子的主人挺热情爽朗的笑着邀请,一起走吧。我看看周围同学考究的眼光,简直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我匆匆忙忙的抓起书包,好像逃一般急急摇头,不要了,不顺路。

话一出口就生出咬下自己舌头的冲动。瞧这借口找的叫蹩脚。跆拳道班上课的体育馆就在我们音乐教室楼上。

第25章

柏子仁笑笑,并没有戳穿我拙劣的借口。我低着头,从另一个楼梯口下去了。在楼梯上意外碰到孙郴,我下意识说了一句,柏子仁从那头下去的。

他讶然地扫了我一眼,皱着眉,神色古怪的看我,想说什么。可我担心音乐课会迟到,急急忙忙地从他身旁跑过去。我潜意识里有点害怕这个男生,大概是他看我的眼神让我不由自主觉得我有什么地方做错了。这种感觉让我忐忑不安,可我又没有立场去质问他。我只好有意无意的躲开。

经过操场的时候,我看到了陆西,他正准备去踢足球。看看周围没人,我想了想,还是传达了我妈的指示,晚上去我家吃饭。这小子不知道人情世故为何物,连推辞都不推辞,满口答应。

尽管我小心翼翼不敢越雷池半步,班上的女生还是因为陆西的缘故而故意疏远我。这让我既无奈又难过,出教室上体育课的时候,如果我同桌陈夏不在,我就只能一个人孤独的走到操场。为了不让我被孤立的更厉害,陆西在班上都不怎么敢跟我讲话。女生之间的事,如果男生插手的话,只会把矛盾推向更加激化的地步。

我不能在教室里大喊“你们凭什么孤立我?”,我只能埋首于书堆,希望通过学习来证明自己。我在心理安慰自己,试图讨好别人的人只会为人所轻视。阳光会公平的洒在我们每个人身上。因为进班时成绩垫底,入学摸底考试也不尽如人意,班主任一开始对我很看不上眼。这就是重点中学,要么你背景深厚,要么你成绩骄人,否则不要期待老师会春风满面地看你。我在心里憋了一口气,在别人看不见的时间默默用功。终于在第一次初中考试进入了班级的前十名。想想那时候老师还拿我的试卷不停的跟坐在我旁边同学的试卷比照,希翼找出我作弊的证据。幸亏我考了班上唯一一个生物满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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