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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39)

“哦,那你等一下。”我跑进房间拿起羊毛手套戴好再跑回电话机前。

“你刚才一直在跟孙郴打电话?”

“是啊。呵呵,我以前都一直不知道小哥哥的名字,可把他给郁闷的。我以前还以为他有毛病呢,嗳,你千万别告诉他啊,不然他肯定抓狂。”

“麦麦——”

“陆西,你们是一个初中的,肯定很熟咯。呵呵,我妈说真有意思。四岁以前我跟小哥哥玩,四岁到初中我和你天天在一块,初中了,你又跟小哥哥玩到一起了,现在你们三个人又在同一个学校。想想真是奇妙。哎呀,你们宿舍就连在一起,你们在一起不许说我的坏话啊。还有,我的糗事你也一件不准告诉小哥哥,更加不准恶语中伤我。……还有还有,等我想起来再慢慢说吧。——陆西,你怎么都不说话。”

“没什么,我在听你讲话。”

“哦,今天打电话找不到我你有没有生气啊?”我窝在沙发上,把电话机抱到了怀里。

“没有,就是有点着急。后来想到你可能跟同学去博物馆了就不太急了。”

“还说博物馆呢,她们都黏在电视机前不肯挪窝了。等写好作业,你陪我去吧。”

我回房间喝完牛奶,刷了牙准备上床,突然想起还没有跟陆西讲我弟弟的事。我在睡衣外罩上一件羽绒服赶紧跑出去,时间不早了,我怕再迟会吵到人。

偷了个小懒,我直接按下的重播键。听到一个男声的“喂”以后,我忙不迭开口,陆西,明天我弟弟会来我家玩,你也过来吧,有空我们一起去看爷爷奶奶。好了,没事了,我得赶紧上床暖身子去了,我都已经换好睡衣了。

电话那头一直没有声音,在我要挂电话的时候,突然传来清朗醇厚男声。

“麦麦,欢不欢迎我也去你家玩?”

我傻眼了,什么时候我妈还是我爸又给孙郴家挂的电话。

“那个,那个……”我期期艾艾,“欢迎,欢迎,当然欢迎。”我的气顺了,声音恢复轻快,“人多热闹。按我妈的话,就是多一双筷子。”

挂了电话,我吐吐舌头,今天是什么日子,中国电信跟我有仇吗,净出乌龙。

第二天妈妈休息,一早就准备吃的招待客人。我赖在床上不想起来。我妈拉了窗帘,气势十足地威胁,你要再不起床,等西西来了,我要他掀你的被子。

“啊!”我尖叫,“妈,你合伙外人欺负你女儿。不要,我难得放假,我才不要起床呢。”

我妈从鸡毛掸子上拔下一根鸡毛搔我的鼻子。我打了一个喷嚏以后干脆躲到被子底下去了。我妈拿我没办法,虚张声势了两声也只能作罢。我本来只打算再眯一会儿,冬日被子的温暖委实让人留念,结果眯着眯着我又沉沉地睡着了。等到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洁白的床单上荡漾着灿烂的阳光。我百骨消融,早已不困顿,就是不想起来,只想这样赖着赖着,赖在被窝里什么都不考虑,静静的感受光影变化的每一个瞬间。

“姐,姐,你够可以的,竟然还睡!”我弟在外面砸门,都初二的人了,一点身为美少年的自觉性都没有,处在变声期的嗓子跟个破锣似的。

我装死,把头埋进被子里去。门外传来门锁扭动的声音,我弟一个箭步跃进来,伸手就扑到我床上掀被子。

“姓姚名飞的小破孩,你找死啊你!”我放下抱在头上的手,笑着骂我弟弟。抬头看到他旁边的陆西,不待我说话,他先笑了,赶紧穿衣服吧你,太阳都到什么地方了。

“要你讲!”我翻身跳下床,在床上找了找,没发现我昨天说要穿的蓝色短款大衣。于是我就喊,妈,我的大衣呢,蓝色的那件?

我妈大概在跟我舅舅讲话,没听清楚,问了一句我说什么。

我趿拉着兔子耳朵的棉拖鞋,半个身子探出门外,大衣,大衣,我说我的大衣。

正在讲话的两个人抬起头,我“啊”的尖叫一声,弹回了房内。

我妈拿了我的衣服走进来,嗔怪道,你这孩子怎么一惊一乍的。

“人嗳,男人嗳,小哥哥在外面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我哀怨的不行,有这样当妈妈的不,竟然如此玩忽职守。

“谁晓得你穿个睡衣就乱跑!”我妈数落了我一阵,看到我房里的两个男生,脸一板,“你们俩小伙,呆一姑娘的房间干什么,赶紧跟我出去吃甜汤去。我刚煮的,浓稠着呢。”

“我俩是小伙子没错,至于我姐,这姑娘还真没看出来。”我弟笑嘻嘻的奚落我。

“姚小飞!你皮痒是不是?我可以成全你!!”

“老姨,你听到了,我姐平常就是这么对待我的。”小P孩一逮着机会就告御状。

可惜我妈从小就把我弟当亲儿子待,对他跟对我信奉同一个原则,不打不成才。

我妈凉凉的白了我弟一眼,说,你姐打你两下就有意见呢?小时候是谁抱着你到处玩的。

我在房间里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出去的。看到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孙郴,我嘿嘿傻笑了一下,赶紧溜到了厨房里去。

“舍得起来了?”我妈盛了碗甜汤给我,“小心,别烫着。你要天天这样也行,刚好帮我省口粮了。”

我捧着甜汤走到客厅,边挑里面的菠萝吃边疑惑地问孙郴,你怎么不吃?我妈的甜汤很好喝的。

“我不吃甜的东西。”他笑,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我坐下。

“陆西跟姚飞那个小兔崽子呢?没理由有好吃的他们俩会闪人的道理。”我从碗里挑了颗莲子送到他嘴边,“吃吧,这个不甜的。”

他愣了一下,张口接了吃下。

我呼呼啦啦的把剩下的汤水都倒到了喉咙里,心满意足的冲还在厨房里忙着剥栗子壳准备烧栗子烧鸡的女主人喊,妈,你的甜汤越来越好喝了。

“吃的好说的好!”我妈嗤之以鼻,“等飞飞和西西把芦蒿买回来,你自己理,要吃的东西都折腾死人。”

“小哥哥,你喜欢吃芦蒿吗?”我转过头,不怀好意的问孙郴。

“不喜欢。”孙郴头靠在沙发靠垫上,笑的眼睛都弯成月牙形,“我不喜欢吃,怎么办?”

门铃声响起,我弟站在外面抱怨,我是来度假的,怎么成小工了。

“同学,要度假的话自找场所。舅舅说了,随便我方着还是扁着捏你。”我从陆西手里接过菜,“抄手当大掌柜的还好意思挑三拣

四。”

陆西换好鞋,问我,要不要我帮忙理芦蒿。

我看看袋子里绿色的蔬菜,摇摇头,我要敢让你动手,我妈有的讲我了。

在饭桌上,我妈一会儿给我弟夹鸡腿,一会儿给孙郴夹爆鱼块,一会儿给陆西夹虾子。根本对我的咳嗽和挤眉弄眼无动于衷!我就知道我不是我妈亲生的!桌上的三个被伺候的跟大爷似的男生笑的得意,奸佞当道,忠贤无靠。

“吃吧!芦蒿干子。”两双筷子同时出现在我面前。

我看看左边筷子的主人,再看看右边筷子的主人。手里的碗往前面一推,我身体向后倾,痛心疾首,姚飞同学,你都一点没有想到你姐我吗?

正忙着啃鸡翅膀的我弟连眼神都懒得施舍我一个,嘴里包着鸡肉,含混不清的念叨,知足吧你,好歹还有两个人理睬你。

陆西站起来,把菜放到我碗里。孙郴迟疑了一下,看了他一眼,也站起身子,将筷子间的菜覆到碗里的米饭上。

我低下头,扒饭吃。

吃完饭,玩心重的的姚飞借口要跟陆西哥哥叙旧,被我赶回房间去写作业。我妈端了南瓜子和榛子出来陪我们在客厅里聊天。说了一些我们在学校的事以后,我妈又问了问他们父母的状况。两个男生并排坐在沙发上,一样的谦和明亮。我靠着我妈坐,看他们两个正襟危坐的样子,觉得好玩极了。

陆西屈起食指,轻轻叩叩我的额头,努嘴指房间,去,老师是这么当的?把学生一个人丢在里面写作业。

我歪头,白眼向上。他微笑,另一只手掌心摊开,满满的瓜子仁。我喜欢把瓜子仁聚集在一起,可是我又从来没有耐心等到集好就迫不及待的塞到嘴巴里。

看在吃的的面子上!

我唧唧咕咕的回了房间。

我弟头也不抬,讽刺道:“怎么呢?被赶过来了?”

“我这是有职业道德,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不管。”我仰面躺在床上,手指叩击床头,“说,小朋友,你有什么题目不会做?”

他皱起眉头,敲什么敲?吵死人了。

“哟哟哟,小孩子开始不耐烦了。”我八卦兮兮的凑到他面前,狐疑的眯起眼睛,“来来来,跟姐姐讲讲都有什么烦心事。是不是有少年维特之烦恼呢?姐姐我是情感分析派高手,免费帮你分析分析。”

“姐——”我弟送了我一个大大的白眼,老气横秋的样子,“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的事吧。都自顾不暇了,还有心思多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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