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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78)

竟好像是偷的浮生半日闲。大家象征性的抱怨以后都不约而同的微笑,彼此交换着庆幸的喜悦。等车的地方是不是市民广场?我已经记不清,只记得蔓延苍翠的碧色,青草绿树郁结成网。一抬头,是湛蓝湛蓝的天空,俯眼即是流淌了无数岁月的碧澄河流。河边还有柳树吧。我们几个女生搞破坏,用柔软的柳枝和不知名的野花编成了花环,幼稚的往你的我的头上戴,追逐着嬉闹。那里离公交站台近,一位年轻的母亲抱着可爱的宝宝等车。我们都发现了宝贝,争相过去逗弄小宝宝。睫毛长长弯弯翘翘的宝宝一点儿也不认生,对着我们甜甜的笑。我见状自夸,想当年啊,我也是可爱宝宝一枚。旁边的人盯着我的脸默哀三分钟,沉痛道,怎么大了就成这样。

“麦麦——”

我诧异的回头,孙郴对着我微笑。

“你……你怎么来了。”我好久不见他,竟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你说呢?”他笑。

我理解的点头,同是天涯沦落人。

“你最近还好吗?”

“你最近还好吗?”

同时开口,又不约而同的微笑。

“我还好,你呢?”

“我还好,你呢?”

我们看着对方笑了起来。

“你学校申请的怎么样了?”孙郴帮我买了瓶绿茶,四月的阳光,明媚的叫人吃不消。

“基本上已经成了,只是牛津要求我参加国内的高考,超过600分就能拿到他们的奖学金。”孙郴自己喝了口矿泉水,他一向不喜欢花花绿绿的饮料,嫌没营养。

“喂!他们也太强人所难了。”我惊呼。要知道,申请牛津以后,孙郴已经鲜少在学校出没。我们高考的总分也就750.

“喂,麦麦——”孙郴故意眯起眼睛看我,“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我考不到?”

“当然不是。”我连忙摆手,差点没把绿茶给溅出来,“小哥哥你的超人实力我怎么敢小觑,只是你好像很久没有上课了。”

“麦麦,别担心我。”他看着我,眼睛里有温暖的笑容。

“高中的课程实际上在高二的时候就基本上结束了,我趁这两个月再好好复习一下,问题应当不大。”他拍怕我的头,“麦麦,放心吧,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嗯,前两天浅浅回国了,她在大马还算顺利,大概九月份十月份的样子也会到英国去。这个样子的话,我的两个好朋友都到英国了。浅浅看着我说,你可别哭啊。她真傻,她有美好的前程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哭呢。不过浅浅瘦了好多,眼里多了不少沧桑,感觉没有以前快乐了。呵呵,我原本以为她会意气奋发斗志昂扬的。……”

“麦麦,你想跟我说什么?”孙郴沉沉的盯着我的眼睛。

我看着他,久久说不出话。忽然头一低,轻轻的吐出几个字,好好保重。

他愣了,点点头,你也一样。

“孙妈妈也会去英国吗?”我想转移话题,结果似乎选错了方向。

“嗯,我们大概一道成行。”孙郴透过矿泉水瓶看天空中的太阳,声音平静的听不出任何明显的情绪,“我想,这样对每个人都好。”

真的是这样吗?伤害已经造成之后还能够若无其事地沿着原先的方向走下去吗?我不知道,我不敢肯定也不敢否定。我只知道,当恶之花已经绽放,必定会有人承受妖艳背后的噬人痛苦。只是本当为此付出代价的原不应是无辜的孩子。

周六晚上陆西跟我回家吃饭。平常一有空,他就往我家跑。我妈一个劲的给他夹菜,满眼慈爱的看他。我对这种场景见怪不怪,她老早就重男轻女了。何况人家讲,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呸!我都想些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姚飞这个臭小子对我挤眉弄眼,嚣张道,老姐,你在家里的地位可是直线下降啊。我在桌子底下踢他,结果不小心踢到了我妈的脚,好惨!

用完晚饭,我们在一起看了会儿书。陆西看看时钟已经指向九点,照例站起身准备告辞。话没出口,我妈先和颜悦色的端了两杯牛奶进来。

“西西,都这么晚了,你就在阿姨家住下。你妈刚才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她临时有个应酬,脱不开身过来接你。要你先在我家住下。”

“阿姨,没关系的。”陆西温和的微笑,“我妈也真是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自己可以搭车回去。”

“孩子长的再大,在父母眼中也是孩子。天都这么晚了,别说你妈妈,阿姨我都不放心你走。”我妈故意板起了脸,“除非你是嫌阿姨家地方小,没你家宽敞豪华。”

“阿姨——”陆西犯难的看着我妈,苦笑道,“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我妈不由分说,盖棺定论。说来也奇怪,傍晚放学时还晴朗的天空此刻却突然打起了雷。

我妈笑了,指指窗外,道:“下雨天,留客天,留客不?留!你看,老天爷也叫你留下。”

我听见外面已经是噼里啪啦的雨声,也拉拉他的袖子,喂,你还是别走了,被雷劈了怎么办。

陆西哭笑不得,麦麦,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我妈自顾自地把书房的沙发床铺下,拿了床单和被褥出来收拾好,笑着对陆西说,先将就一下吧。

陆西偷偷在我耳边说,这场雨下的可真是时候,我又可以多看你一会儿了。

正说着,我妈已经在外面催促陆西去洗漱了。我笑着把陆西推出门外。

我虽然对我妈的想一出是一出有点头大,但想到陆西今天晚上就跟我在同一个屋檐下,感觉真的好甜蜜。

再温了一会儿书,相互说两句打气的话,我们各自回房休息了。

临睡前收到陆西发给我的短信,今天晚上,真的好温馨,真想以后天天这样。

我想说,me too。可是我怎么也不好意思,只好回复他一个微笑的头像。

多久没有跟陆西一起出门上学了?好像小学以后都没有过这样的经历。星期天的傍晚,陆西和我一道吃完我妈准备的晚饭,开开心心的一起步行去上学。我弟推出他的自行车,对我做鬼脸,笑嘻嘻的说,我识相,不在这儿发光发热。我毫不淑女的踹了他的后胎一下。我弟差点没从车子上摔下来,一脸不置信地看我,苦着脸,姐,在陆西面前,你能不能稍微收敛点。我鄙夷的藐视他,切,我什么样,他比你更清楚,你老姐我这叫真性情。

姚飞咬牙切齿地瞪我,同情的看陆西,陆西同志,革命的道路充满了荆棘阻遏,你就当收服一个祸害也算造福社会吧。

说罢在我飞脚奉上之前溜走了。

我气得在后面大喊大叫的威胁,姚小飞,你晚上敢回家试试!

陆妈妈的公司在海外上市出了点问题,得立刻飞过去处理。她打电话给我妈,语带歉意,希望我妈能够帮忙照顾陆西的饮食起居。

“没问题。”我妈对着电话笑,“西西就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千万别跟我客气。”

挂了电话,我妈得意的看陆西,听到你妈怎么说了吧,你啊,就老老实实的在阿姨家住下。

“那我们说好了,到时候你不许烦我。”我笑嘻嘻的拈了颗她正在剥的,准备用来烧鸡的栗子。

“嘿,你这丫头!都不晓得洗洗手。”舅妈瞪了我一眼,笑了。

“舅妈,你辛苦了。”我把头靠在她肩膀上,轻声道,“你又要上班又要忙家里,还得照顾外婆,真的会好辛苦。”

“这有个啥啊。”舅妈拍拍我的脑袋,“人哪能不讲一点良心。我平心而论,如果妈一向对我不好,我肯定不会这样尽心尽力。可是妈对我好,比对自己的女儿还好,我能对她不好吗?”

我想想也有道理,婆媳毕竟不同于母女,没有割不断的亲缘联系;唯一和谐的相处之道就是将心比心,所谓人心都是肉长的。

相形之下,小姨这个女儿当的,让我都不得不帮理不帮亲。唉,我用力甩甩头,因果循环,用柏子仁的话讲,世间万物皆是前世的因,我在旁边瞎操什么心。外婆不还有我们一家和舅舅一家,还有冬冬,还有陆西,少了一个人也不会寂寞。

地瓜知道我们回老家的消息(外婆家住的镇子跟我家原先所在的镇离的很近),立刻嚷嚷着要出来聚一聚。我推说没有交通工具不方便,(我懒得出奇,不怎么喜欢出门。)结果这厮把他的富康给开来了,搞得我哭笑不得。

外婆在午睡,我们仨跟舅妈打了声招呼,静悄悄的挤上了他的车。大家都有安全意识,没人肯坐在副驾驶座,全在后面跟他胡侃。

“地瓜啊,你倒是有没有驾驶执照?”我担忧的看了眼车子,这可是一车四命。

“怎么没啊,班长,你忒瞧不起人了吧。”地瓜从兜里掏出个绿色的本子丢到后座。我还真跟我弟一起认认真真的检查了一遍。气得地瓜,一个劲的对陆西嚷,看看你老婆跟小舅子,都什么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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