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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朝传说(14)+番外

世人传说,临终前说过的话、许过的愿,总具有无比念力,能让人在来生按其诺言行事。

所以,他想他,仍不后悔。

“真有来生?”忆起他的深情遭人利用,无神的眸子化为愤恨,“我宁作畜牲,不作人!什么东西都好,反正不要是人,没有人的七情六欲,我就再不会伤心欲绝--我不要再作人!”

“好!随你便!”他动怒了,一向平静而淡漠的脸因怒火而变得狰狞,一把撕开他的衣衫,拿出随身的“妖月”匕在他胸口划开一个十字,再一把扯开自己的衣衫,在同样的地方亦划上一个十字,捧起自己心口上的血,滴入他的心口,五指向天,他向天起誓,“苍天在上,我以鲜血起誓:不管上官破玄来世变作什么,我要他永生永世都爱上我,永远离不开我!”

他的眼一下子变得晶亮,他为何要作这样的血誓?

“为什么?”他脱口问出,难道,难道,他终于也爱上自己?!

看着那一双因兴奋、希望而变得光亮的眸子,他有着说不出的难受,说不出的厌恶,一如每当看到意气风发的他时,就让他情不自禁想打击他,使他匍匐于自己脚下、让他依赖自己、信仰自己一般。

“因为我恨你!我要看见每生每世索爱不得,伤心欲绝的你!”他诡异的笑了,“我要你每生每世都追逐着我,却永远也无法真正得到我!我要让你死不瞑目!--带着对我的深情去喝孟婆汤吧,我要你生生世世心中总有着莫名的遗憾!!”

破玄默然。他脸上的一片死默,让他感到无比的痛快,只是,他觉得,似乎有一条虫子钻进了他的心,在心里啃啮、扭动。

他木然,“且初,不要太伤一个男人的心。”心,只有一颗,失去了,就没有了。

后面的话,他并没说出来,但,莫名的,他知道。

怔怔的,他再也开不了口。

上官突然疯狂的拥他入怀,他的吻灼热,而他的唇冰冷。

终于,他放开了他。

鲜红的血沿他的唇角而下。

在看到他嘴边那朵凄楚的微笑时,他突然碎了。

--他居然忘了他最爱的人!

“告诉我,”他的声音低微至几不可闻,“般若对你具何意义?”

“没有任何意义。”他平静回答,“她只是一颗棋子,我用来测试自己对你重要与否的棋子。”

“没有人对你具有任何意义?”

“没有人。”只,除了,你!

破玄幽幽说道,“从爱上你后,我就常在想,我的前世是否是一株骆驼草,而在那更久远的前生,我是否就是那爱上了不该爱的神仙,因而注定了要寻找一块可以用爱留住自己,让自己可以扎根的地方。只是,追寻得太久以致误会自己没有根。或者,我本就注定该一生被放逐。”

他的声音中藏着无数锋利的刀,而夏候且初就孤独的在那里,任他切割成支离破碎。

长长的叹息一声,他说,“也许,我本该一生被放逐。”

无奈在瞬间蔓延上他的全身,他甚至不敢再看他的眼。

上官笑了,“你竟然不敢再看我一眼了?”

且初听到他低不可闻的叹息,“原来,你真的,只爱自己。”

然后,他缓缓的倒了下去。

他伸手抱住他,感觉他在自己怀中逐渐冰凉。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看到他的爱情正疯狂的从他指缝间流泻,一如,逐渐冰凉的他。

他不禁呜咽出声。

他的爱情哪!

怎么能爱着而不自知??

怎么能忘了最爱的人??

他拼命想着他的脸想着他的笑容,但,他的脸他的笑容在记忆中都是模糊不清的,而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却清晰宛若浮水印。

--当爱离开时,他才发现爱的存在!

终曲

奔战元帅上官破玄因谋反被光华帝赐死,这个普天同庆的消息让万民沸腾。因为四海一片升平,也就再没有任何人计较:皇帝是用帝礼埋葬魔教教主,且帝下旨在已百年后与上官破玄同葬一陵。

此后,在夏候且初的统治下,天朝达到前所未有的繁荣时代。史书对英宗光华帝夏候且初的评价是:他从未辜负过那个“英”字--英明神武果断明决。

只是,英宗自登基至驾崩,终生未立后,中宫之位一直空悬。

传说,是为了那早逝的太子妃:上官般若。--皇帝终生未曾摘下双耳那刻有“上官”二字的耳针即是明证。

据宫中人传说,皇帝终生未在众嫔妃面前□上身。曾有一柳姓德妃恃仗皇帝的爱宠,扒开皇帝上衣,柳妃被皇帝命人活活打死。柳妃只因在死前说了一句,“为一个伤痕送我性命,我不服!”被枭首、戳尸、夷九族。从此,宫内没有任何人敢对皇帝的举动有任何置疑--天威难测呀!

只是,传说,皇帝身上是真有一道伤痕。

传说,那伤痕,是由耳针的主人留下。

原来,是上官娘娘给皇上留下的印记呀!

人们在恍然大悟之余,对圣上的一往情深更是告诉赞许。

英宗夏候且初统治了整片大陆。

军队铁蹄所至,诸国无不闻风而降。史称其为“光明皇帝”。

英宗夏候且初在37岁的壮年时,大薨。

时光荏苒,历史彰显了帝皇的彪柄功业,却从没有人看到那激昂凯歌后隐约传来的低沉呻吟,局中人的爱恨嗔痴、情仇交结……

因为,饱学鸿儒们记载的不是儿女长情,而真实历史,属于一统神州大陆--乱世的征服者的传记!

只是,传说,在临终前,皇帝曾对追随自己多年的忠臣侍剑将军说,

“我有权有势有天下,但我真正想要的,却已永远也得不到。”

“--早在多年以前,我已亲手扼杀毕生挚爱!”

情——后来的后来(篇外篇)

他就那么静静的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我,没有任何语言,没有任何动作。

玄!

你好吗?你想念过我吗?你,可还爱我?

太多太多的问题涌上心头,却不知,该如何用语言来表达。到了此刻,我才发现,语言是多么的苍白、多么的无力,根本无法表达我想的一切。

他看着我,面上是掩不住的思念、深情,“你知不知道,我想念你,一直想念你。”

他想念我?!

想念我这种只知欺骗利用他的人?!

我无言。

半晌,终于说出我一直想告诉他的话,“那你又知道不知道,其实我一直都是在骗你。”

“骗就骗吧。”他笑了,“就像那扑火的飞蛾一样,明知危险,却总是甘之若饴。明知靠近了,就注定灰飞烟灭,却仍心甘情愿。”

他的神情说不出是伤痛还是惆怅,“你相信吗?其实我们之间的一切,我早已知道,我知道在平定天下后你会将我鸠杀,我可以选择不同的道路的,但我没有。我依然如那显示的未来一样,为你平定天下。为你扫清一切障碍,达成你的一切心愿,甚至,甘心饮下毒酒。”

我呆了,“为什么?”

他仍是笑 ,凄凉哀艳,“情之所钟,身不由已。”

玄!

那些日子里,你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看着我磨刀霍霍的?

伤痛?无奈?宠溺?认命?

恨?!?

爱?!?

我冲上前去,想紧紧拥住他,告诉他:我错了!我爱你!让我们从头来过!

他却,蓦然地、蓦然地,消失了!

让我,只抱满空虚!

玄!

然后我醒了。

疲惫的掩着脸 ,又做梦了。

这些年来,我一直睡得少。一旦入睡,无数个梦境又会痴缠住我不放,在那些来来往往的梦中,好梦难寻,旧梦难避,而不管我在梦里怎样浮浮沉沉,也不管梦境怎么变换,我总会看到他。

然后,我变得害怕做梦,害怕入睡。

宁愿忙碌不肯睡,只因我怕会入眠,怕入眠后又会做梦,又会在梦里看到让我心痛的那个人。

一只青蛾不停的碰撞着宫灯的玻璃,飞起来,撞到玻璃上,掉下去,然后又再飞起来……循环着,执着着……

它,趋光,想要纵身火里。

飞、蛾、扑、火!

刚才,梦里,他说,“就像那扑火的飞蛾一样,明知危险,却总是甘之若饴。明知靠近了,就注定灰飞烟灭,却仍心甘情愿。”

玄!

突然记起,那一年,灭柔然后班师回朝的他与我在听涛轩中,缠绵后的我们坐在窗前共赏月色,那时,也是有一只蛾不停的撞着窗,想要进来。

他静静打开窗,让青蛾飞进来,青蛾,毫不犹豫的向燃烧着的烛飞去……

“玄,为什么放它进来?它会被烧死的。”

他深深的看进我的眼睛,然后,笑了,“初,它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追求的是什么?执迷的,又是什么?”

“它比任何旁观者都清楚,对于自己而言,什么是痛苦?什么又是快乐?”

“对于它而言,死在一心追求爱慕的火中,就是它要的幸福。”

他叹息,“飞蛾扑火,旁人总是叹而无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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