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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之(2)

是的,请让我离开,这是我唯一的心愿。

看着他在我怀中沉沉睡去,我不由落下泪来,神啊,请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把他铭刻于心……

只是,君应有语,渺千里层云,万里暮雪,却叫我,只影向谁去?

痴痴凝视着他,把握着也许是今生最后一次如此近距离下看他的机会,我知道,要走只有趁现在了。

思绪翻腾如潮,望了他好久,终于,我俯下身在他唇上印下一吻,“再见。”

忍住心上伤悲,我决然起身,看了他最后一眼,便走出了房门,不再回头。

而床上的他,依然沉睡着……

一到了家,便打电话给恶友孙真,要她马上过来。

二十分钟后,门铃震天响起,所幸我工作后就搬出了家,否则在这时候让家里的门铃大作,老爸老妈不骂死我才怪。

开了门,让她进来。她衣着凌乱,看得出她是在我一挂电话后就立刻赶来的。

恶友孙真,今年二十七岁,我大学时的学姐,大学一毕业,就和一个不爱她她也不爱的结婚并生子。婚后,他们夫妻各有天地,倒也自在。

我和孙真之间,是那种没有爱情,也没有性方面需求,无话不说的好友。我的相思她明白,她的爱恨我了解。

一进门,她就抱怨,“真是的,有什么事非要把我自这半夜的叫来?我家老公可是会误会的。”

我睨住她,是一脸的好笑,我问,“沈放会误会?可真奇了。请问,他什么时候开始对你老人家有了家人以外的感觉?”

“去死!”孙真一掌击来,“死小子,明明有事求我,还敢这样戳人疮疤?”

抱手在怀,她道,“说吧,有什么事?”

我老老实实的说,“是请你来接电话的。”

她奇了,“接什么电话?”

我把今夜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她。

听完后,她眨眨眼,问,“你敢说等会他一定会打电话过来?”

“是。”我回答,“我太了解他了。如果等会他醒来后记得我们说过的话,那他是一定会打电话过来,一释心上疑惑。那时,只有用你来作挡箭牌了。”

聪明的她一下子便明白了我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说,你为了要让他把今天,不,是昨夜发生的一切当作幻梦,你就叫来了我,等会他打电话过来时,让我接电话。这样,他就会认定你昨夜与我有约,而不会有暇分身来他那里,那么他会认为,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幻梦。对不对?”

我承认,“是。”

瞪了我半晌,她突然骂我,“高术人,你是一个懦夫!”

我辩白,“我只是不想他在知情后对我避之不及。”

真冷笑,“既是如此,那今天晚上你有胆表白算是什么?”

“我情不自禁。”

她骂道,“表白之后又敢承认,只能继续隐瞒。而又为了逃情,要跑去日本。呵,您志气可真不小!”

“我怕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啊!”我吼出了心底最深的恐惧,“我怕失去他啊!一直以朋友的身分呆在他身边,虽然无奈,但至少是安全的,至少我可以一直光明正大的关心他、爱惜他。如果他知道了我的感情后与我划清界限,我连关心他的资格都没有了!你知道吗?”

孙真默然。

良久,她长叹息,“感情之事,如冬日饮水,冷暖自知。我这不相干的旁人,也不宜多说。罢、罢、罢,我就帮你这一遭。只望你真的无悔。”

没有言谢,我只紧握住她的手,那么多的感谢,尽在不言中。

清晨,他果然打来电话。

真先接的,然后把电话交给了我。

我装着睡意惺忪的样子接过电话。

他直接问我早上是什么时候回去的。

我装着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问,“昨天晚上你送我回家后不是就在我家过的一夜、”

很轻松的,我否认了一切。心底,是无比的痛。

他信了。于是只叮嘱我早些过去——今天的婚礼上,我是伴郎。

哈哈哈!

真是讽刺!

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他成为另一个女人的合法配偶!

他妈的!

在电话里,我告诉了他即将东渡的事。

他很愤怒,质问我为什么不早些告诉他。

提前告诉了他又有什么作用?

他还不是深爱着那个女人、还不是会和她结婚。

我挂断了电话后,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了:苦涩、愤怒、挫败、狂烈的情、伤痛的心……交织在一起,再也理不清我的心情了。

今天以后,一切就会结束了……

那天的婚礼,隆重而盛大。

怀着一颗支离破碎的心,我面带微笑的周旋在宾客之间。

看着意气风发的他,我心中酸涩:他结婚了,很快的,就会有他们的孩子吧。孩子,那是只有女人才能给他的……

我,也该远离他、远离我的爱情、远赴日本,然后也遇上一个女人,结婚、生子,直至终老。过完,一个平凡男人正常的一生。

这样,对大家都好。

次日,我即刻起程。

在机场,只有父母来送机。

父亲说,“术人,不要作茧自缚。”

我一怔,他们,可是明白了我远走异国的真正原因?

看着我,母亲了然的说道,“这是你自己的人生、是你自己的感情。我们为人父母的,是自私的人,不论如何,我们只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幸福。”

我的泪涌上来,何德何能,我拥有一双如此爱我理解我支持我的父母?

哽咽着,我拥抱了他们一下,然后大步向前走去,不敢再回首看他们——怕自己会压抑不住心中的感动,当场哭起来。

坐在飞机上,我终于掩面痛哭。

——我是个懦夫!

不敢面对,只有继续逃避。

其实,就算是在飞机上又如何?

还是逃不开对他的思念的。

仍然记得,今天是他蜜月的第一天,他和何晶等会也会出现在这机场、飞往英吉利。

是刻意的选择了比他早走,这让我可以欺骗自己——我们相爱,只是,是我选择离开,选择放弃的。

在日本七年,除了父母与孙真,我再没有和任何人联系。一心的要断了和他的音讯——怕一得知他的消息,我会按捺不住那在临界点的心,不顾一切的去找他。

每日朝出晚归,一心工作。没有明白的对自己承认过:一切只因为我怕入梦后又见到他。

这些年来,那夜他在半梦半醒之间唤的那声“术人”,反反复复的在我心中重复、播放。

那个时候,为什么他唤的是我的名字,而非何晶?

难道,他心中也是一直有我的?只是因为世俗的规范、道德的枷锁,他不敢说出来。其实他也如我一般,怕说出来后,就一切也回不去了?

……

他永远也不会知道,那句话在我心底掀起了多大的波涛,造就了我多深刻的痛苦。我的灵魂因他而起的无垠苦痛与翻滚,今生今世他永远也不会明了……

七年中,我不能否认我也曾有过一些男人女人,但那不过是肢体交缠、情欲发泄罢了。

我也曾想借他们来让我忘了他。可是,对他的感情仿如一根柔丝,千缠百绕,紧缚住我。真的是纠缠入骨、刻骨铭心,挣也挣不开,斩也斩不断。

很想见他一面——知道他是安好的,是幸福的,我也许便可以放下一颗牵挂了七年的心,也许,我就可以告别这些年来所放入的感情,另觅新生!

真的,只见他一面就好。

可是,见了他又能如何?

他早已和心爱女人结婚,也许已生子。如果得知他们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我怕自己会受不了。

于是,我徘徊在去与不去、该与不该间,徒然凄楚。

改变我命运的那一天,至今我仍记得相当清楚。

那是一九九九年的圣诞夜。

那天,形单影吊的我下班后,置身于漫天风雪中,任凭风雪刮在我身上,一步步从医院走回宿舍。

洗过澡后,抽着烟,静静的看着窗外。

雪停了。只是天地依旧灰暗得好像我的心情。

嗤笑世间多情傻,偏偏自惹愁千挂。

呵,高术人,你这个懦夫,只有把工作作为一种逃避手段。每天不停的奔走操作,从不肯停下来为的是什么?

因为你明白,一旦停下来,心上的累和痛就又会入侵自己那颗伤痕累累的心。

——只是,不停下来,心就不累也不痛了吗?

你还不肯承认其实在无数个午夜梦回之际,他的影像总会清晰的出现在你的脑海中吗?

是的,我承认,在梦里,我见过他千百回。而每次一想到他,我的心就会翻腾不已——让我在有着浓浓的爱意的同时又有着淡淡的恨意,在有着深深的悲哀的同时又有着飞蛾扑火的无悔,在无比心痛的同时还有着无比的思念……

一想到他,我的心就平静不下来——奔,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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