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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传(28)+番外

荣华很清楚,国家要扩张,没有基础根本不可能。扩张必然会打仗,战争打的是实力,而这实力之中,所占比例最大的就是经济实力。从乾坤帝开始,一直到他荣华,天朝已经休养了九十多年,已经为夏侯日月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这样厚实的基础,再加上一个深谋远虑的皇帝,——今后,夏侯家的江山绝对会超过任何一朝。

四夷来朝,不但是他荣华的梦想,而且是整个华夏任何一个君王的梦想。

而这样的梦想,在夏侯日月为帝后,即将实现……

看着山川形势图,荣华淡淡笑了:眼前的如画江山好似一盘棋局,每个人都已经被他放在最适当的位置,发挥自己最大的作用。

但,只有一个人,他无法掌握:那,就是顾长生。

他之所以屡赐顾长生以殊荣,是为了让新君登基后一举杀之,以平众怒、息众怨,然后铸定名君基础。但他没有想到,两场战争,让顾长生远超同侪,傲视群雄,并亲手打造了强大的、对他忠心耿耿的定北军。到北海战场去的定北军,并不是他军中精锐,想来这是他为了让军队在战争中得到锻炼,为将来做好准备。同时,他不止派去了军队,还派去了大量军医,让军医也能在实战中得到成长。

这个顾长生,并不简单啊。

那么,刚才阅军时的一切,是真的张扬?亦或是他做出来的一种表象?

若是前者,他并不担心,登基后的日月会明白应该怎么做。只是,若是后者,那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这个顾长生,对天朝而言,到底是福?还是祸?

荣华突然冷冷的笑了:愤恨我对你母亲的安排,那么日月,当你的情爱与皇权冲突时,你,又会如何处置?

荣华三十五年,一月,世宗颁诏,令明王代祭太庙,受百官朝拜。

二月,明王入东宫。

至此,储位已定。

――《天朝史·世宗本纪》

第十七章

当顾长生回到家中时,孙鹏已在府门前侯着,一看到他,孙鹏便悄声禀道,“爷,老爷子过来了,在书房里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顾长生应了一声,便往书房走去。老爷子指的是他的父亲,此任顾家家主顾侍舜。孙鹏是他重返顾家后从老宅中带出来的人,自然知道。

对于父亲的来意,他很清楚。自从夏侯日月被立为太子后,这段时间来,到他这将军府中的人可说是络绎不绝,有痛斥他的,也有软言相向的,但来人的目的都一致:他们都是要他和夏侯日月分开,不要碍了当朝太子的路。前几天身为御史的本家叔叔上门来怒责他,却被他气走,走的时候说着要让家主来主持公道。原以为他不过是恐吓,没想到他还真请动了父亲出马。

果然,见面后,父亲并没有客气什么,直接就对他说道,“我的来意,相信你也知道。不错,我是为了你和太子的关系来的。”

他静静听着。

顾侍舜沉声道,“你与太子分不分手都与我无关,但,你们从此以后不能再象现在一样明目张胆肆无忌惮。”

顾长生笑笑,很想问父亲有什么资格来说这番话。从小到大,父亲并没有给过自己什么关爱。除了当初为入军中借了顾家一把力,走到如今的地位,他跟父亲与顾家并无瓜葛。

顾侍舜一见顾长生神情,便已猜到他心中所想。他点点头,慢慢说道,“的确,我并没有任何资格要求什么。今天我说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失职的父亲对儿子的忠告。”说着这番话的时候,顾侍舜的神情是苍凉的。

看着这样的父亲,顾长生心中一软,他轻轻说道,“父亲请说。”

“你一直怨恨是因为我的缘故,让你母亲早逝。对于这一点,我并不否认。”顾侍舜长叹一声,沉重的说道,“你的母亲,太过天真。她以为,爱情就是一切,婚姻只是两个相爱的人厮守一生。寻常人尚且无法如此,更何况我身为顾家家主?当我成为家主那一天开始,我的婚姻,就不再自由。如果我只顾着与她相守,那么,各方势力无法平衡,随时都会有危机。所以,为了平衡,为了借助他力,我纳了不少妾室。”

“长生,”书房中,顾侍舜沉郁的声音缓缓流泻,“一个家族尚且如此,身为一国之君的帝王更是无法从心所欲——如果,你真爱他,让他立后纳妃。”

顾长生咬着牙一字字说道,“无法忍受。”

“傻子,”看着这个儿子,顾侍舜温和的说道,“那些妾室,不过是为了巩固权势而娶的。除了日后的皇后,其他的人,没有利用价值时,郁郁而终是件很寻常的事。而且就算是皇后,也总是凡人,总会有生病的时候……”话虽说得隐晦,但言下深意,两人皆心知。

顾长生震惊的看着父亲,忽然联想到家中父亲那些郁郁而终的妾室,一时之间,他无法语言。

看到他目瞪口呆的样子,顾侍舜不由冷笑,“我本来以为你已经成熟,没想到你依然幼稚。当家的人,不心狠手辣、翻脸无情,又怎么能够活下来?又怎么能够领导家族活得好?”

“爹,在情爱上,我永远幼稚,也永远天真。我无法忍受分享,更无法忍受欺骗、玩弄。”深吸一口气,顾长生慢慢说道,“要我忍受日月立后纳妃,暗中往来,不,不可能。我的伴侣,是要能够光明正大在一起的。”

“笨蛋!你永远跟你娘一样,不切实际!不肯向现实妥协!”顾家主冷哼一声,“就像当年一样,如果你的选择是与唐明媚成亲,暗中你要继续跟上官清明往来,谁会知道?谁又能说你什么?你却执意只跟上官清明长相厮守,结果身败名裂,被逐出家门——这样子的事情,你难道愿意重来一次?——当年你只是跟魔教中人混在一起,就已招天下耻笑,现在的你更与太子扯上关系,千古骂名,你担得起?就算你不在意,但对太子又公平?皇上会容忍当今太子跟一个男人厮混?就算皇上肯容忍,但身为太子,绝对不能没有子嗣。这子嗣难道是你一个男人可以给的?太子现在可以不在意,但日子久了,还会不介意?”

顾长生神色惨然。父亲的话像一把利剑,血淋淋撕开一切他极力漠视的东西。是啊,十三一心要报仇雪恨,做个千古名君,没有皇位,他如何做到?而且,两个男人间又怎么可能有孩子?十三现在可以不在意,但日子久了,他还会如此坚定?

顾长生突然苦笑出声:是的,爱情,不能解决一切问题。

世人总说,只要有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乐土,没有一切纷争。

但他知道,爱情,只是人生的一部分。尽管很重要,但却并不是全部。尤其对于有野心的人来说,爱情,更不是必须之物……

这,是他在经历了那场耗掷他十年青春的爱情后,深刻领悟到的。

终于,他长长叹息,“爹,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就对了,”顾家主颔首道,“以你才智,他日封侯拜相并不在话下。再公然跟太子厮混在一起,只会让你们俩名声被辱、前程被毁,何必如此?”

顾长生木然。

见目的已达到,叹息一声,顾侍舜转身离开,只是风中,遗留下他的低语,“说出来你也许不会相信,但我一生中,唯一爱过的人,就是你的母亲……”

当夏侯日月回来时,顾长生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饭菜等着他。用过晚饭后,顾长生也不说话,只是怔怔看着他。

“怎么了?”夏侯日月的手抚上他的眉,轻轻问他。

“……之前,我爹来过了。”

“哦。”夏侯日月小心的应道,“他老人家说了些什么?”

“他要我,不要妨碍你。”

“……”夏侯日月闻言一震,随即站起身,笑道,“吃饱了,也该去洗个澡,不然怪不舒服的。”

顾长生一把抓住他的手,看着他,认真说道,“不要逃避了。我们,是该好好谈谈了。”

夏侯日月强自笑道,“我真的很想洗澡。”

顾长生轻叹息,“十三,你我都知道: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夏侯日月几乎是哀求的看着他,“我们暂时不要讨论,好不好?”

“不好!”顾长生一口拒绝,“该讨论一下何去何从了。”

夏侯日月深深看着他,话,却哽在喉中,无法出口。

凝望着夏侯日月满布矛盾与挣扎的脸,顾长生心中一痛:十三,所有的人都觉得我们应该分开。连我自己也清楚的知道:的确应该和你分开。

那么,你,又是怎么想的?

沉默了很久,顾长生终于开了口,“这些日子来,无数人来找过我。他们都觉得我们应该分开。现在我也觉得我们应该分开,你觉得呢?”

“……”

“我想了想,的确,我们不可能再在一起了。”顾长生慢慢说道,“身为太子,你不能再与佞幸厮混。再跟男人在一起,会在史上留下污名。而将来你成为皇帝,总得立后纳妃,生下继承人——而我,无法容忍分享。”从来,他就是一个独占欲强烈的人。要他毫无怨言的看着情人娶妻生子,绝无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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