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丁香鱼和橄榄树(8)+番外

“操,有屁快放,过时不侯。娘们儿啊?”宋元最见不得他娇羞,抬手给他斟满酒,催促道。

“谁让我们乐队有个大情圣。”邓伟最后叹了口气,说。

宋元愣了几秒,一口酒噗地喷在邓伟脸上。

张湘竹竖着耳朵,朱哲则在豆花已经消失的红油中打捞着豆芽。

宋元从裤兜里掏出一团皱巴巴的纸往邓伟凝固的脸上猛擦,邓伟抽搐了一下,抓下宋元手上那团纸,压低声音问,“怎么上面有油?”

“哦,中午擦嘴的忘了丢。”宋元若无其事地将那团纸丢饭桌上。

“娘个腚的,你小子迟早被驴踢死。”邓伟充满怨恨地咒道。

“正好长长见识,爷打小就没见过这种动物。”宋元给自己倒了杯酒,“怎么,你们屋大情圣和人三角?”

以商周来者不拒的滥交程度,发生这种事不过迟早。

:

“你们的小主唱爱上了漂亮的鼓手姐姐,结果发现鼓手姐姐喜欢的是酷酷帅帅的主音吉他手?”张湘竹装出蜡笔小新的声音,描绘着心中的猜测。

“那么简单就好了。”邓伟再度欲言又止。

宋元喝了一口,又一口,放下杯子,笑着说:“那还能怎样,难不成还是你们那个秀色可餐的小主唱和美丽的鼓手姐姐争你们家情圣?我怎么记得你们的小主唱是位雄性?”

“??????”邓伟一脸难言之苦。

四周静默了一下,宋元“呃”了一声,问:“不是真的吧?”

张湘竹“不会吧”了一声:“商少还是gay啊?他不是号称‘百人斩’吗?”

邓伟沮丧中,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跟那个主唱干嘛,反正一个月前开始那俩人一说话就夹枪带棍的,那天你们来live house的时候差不多就吵翻了,具体也就不说了,昨天彻底不行了,通知练习的时候说不来了。”

“这不对吧?商少自组团来不知换了多少妞儿啦?几时见你们鼓手吵过?”张湘竹颇疑惑。

“其实是周义找陈倩茬儿,陈倩要不是被惹急了,也不会跟人吵。她跟商周也没啥。”

“陈倩?”宋元想起那个他本来该找的七年制学生,这两天去了心内科几趟,就是没找着她,“的?”

“是啊。”邓伟疑惑地看着宋元,“你不见她好几回了吗?”

“哦。”他从来也没仔细记他们乐队成员的名字。

“哇。商少这么牛逼啊。我估计百人斩还低估他了呢。”张湘竹不无艳羡,“男女通吃,老少皆宜。”

“伟哥,你怎么也不学着点儿啊?”宋元恨铁不成钢地拍着邓伟的背,“枉费那么个好名字。”

“因为是萎哥嘛。”朱哲总算吃饱了,来了句楚楚冻人的冷笑话。自得其乐。

被众人无视后,依然自得其乐。

“要不你来替一段时间?”对话忽然转到了另一个方向。邓伟真诚地看着宋元,热烈地说。

“滚。”

“靠,你他妈的死闷骚男,就甘心K歌的时候嘶吼?你就不觉得浪费天分了吗?”邓伟声泪俱下,“你知不知道你的嗓子多适合唱商周写的歌吗?”

宋元沉默了一会儿,邓伟有些忐忑。

过了一会儿,宋元轻描淡写地问:“你们的歌都是商周写的?”

“我也写。水平没他高。”邓伟老实地说。

“喝酒,喝酒。”宋元晃晃酒瓶子,空了,喊了声,“小二,上酒!”

那天晚上,邓伟还不死心,硬是拉着他们去钱柜唱K,直到半夜。先是点了yesterday,宋痞子听到前奏就切了。接着邓伟又点了“Stairway to heaven”,“姑娘漂亮”,“曾经的你”,“高级动物”,他倒是很享受地唱了。当然在盗版恶劣音质的伴奏下,宋元还能把邓伟唱成那个样子,不能不算是一种挑拨了。

出了钱柜邓伟问他:“怎么样?爽吧?”他打死也不信连Stairway to heaven都能唱成这样的宋元“不认识什么摇来滚去的”。

宋元用牙齿咬出一支烟,邓伟给他点上,他特大爷地吸了一口,眯着眼说:“天天爽就不爽了。”

邓伟想起有一回和宋元去操场上抽烟,那是一个热得不行的夏夜,也就操场上有点儿风。那时可能是晚上吧,忽然就很想说几句真心话,于是他就说宋元:“痞子,你呀,看上去和谁都玩得来,实际上很不合群。”

那时宋元也是像如今这样叼着一支烟,倘在假的草地上,吊儿郎当地说:“有吗?”

“很有。”

邓伟也点起了一支烟,说:“你跟商周挺像的。”

宋元又是那样懒洋洋地来了一句:“有吗?”

“自我中心,吊儿郎当,看了就想抽。”邓伟非常诚实地说。

那时宋元拿手指摁灭了烟头,坐起来,说:“我只是不喜欢被吞没。也不想吞没别人。”

现在想一想,宋元其实从头到尾就没有对他们的乐队表示过兴趣。老实说,邓伟在某段时间是有些沮丧。虽说宋元的认可并不重要,他也可以权当宋元是不懂摇滚,没有兴趣。但是你不管跟他说那个乐队,点什么歌,他都可以唱得那么好,那些想法自然只是自欺欺人。

:

宋元也不解释为什么。只不过有一次听到宋元随口说了句:“人生已经够烦恼了,何必还要出离愤怒地把自己调戏得走投无路?”

邓伟问他那你干嘛还来学医?人生已经够悲惨了,还要成天见惨上加惨的事。

当时宋元就笑。笑完后说:“也是。”

周六是宋元的夜班,早上他没去查房,和安欣约好的是她周六去,周日早上他下夜班之后顺便查房。秦谨和谭晓娟也是一人去一天,周六估计是谭晓娟去,周日秦谨去。

那天,宋元睡到了近中午,手机刚开机,安欣就打电话来,说沈教授今天早上看见床病历有空白的,大发雷霆,要他赶快去找陈倩补。然后又嘟哝着下午要做胸穿,她今天有事,就交代了值白班的赵茜下午替她穿。

“穿哪一床?礼拜六有人检查吗?”宋元从床上坐起来问。

“十七床啊,今早她看到胸片说有一点胸水,硬是要马上穿。鬼知道有没有人检查呢。”

“她”自然是指那位“雷厉风行”的沈教授了,假如目的不是“避免病人扯皮”,不是只要做了检查就安心,分析都分析不出来,那还真是个“一心为病人着想的好医生”。

宋元最后决定去找邓伟要陈倩电话号码的原因是再这么下去,他恐怕会被沈姓教授再度折磨。被妞儿折磨从来就不是件愉快的事,尤其是上了年ji的妞儿。

他下床后拉开破旧的木框玻璃门到阳台上,强风刮了进来。前两天下了大雨之后,稍微晴好了一阵子,今天又变天了。武汉的冬天是难得晴日,十分多雨,并且时常伴着强风。宋元缩了缩脖子,打了个喷嚏,退回屋里,关上门。

屋里除了他没别人。他套上衣裤,披上大衣,也没洗脸,就出门去敲邓伟他们屋门。

开门的是商周。看样子也是刚起床,头发有点乱。

“邓伟呢?”

“不在。”商周抓了抓头发,从门边让开。

“他不在我不进去了。”

商周迟疑了一下。

“有事儿?”宋元认识他不是一天两天了。

“眼镜摘了看得见么?”商周指指他的眼镜。

“不太清楚,三百多度。”

“一会儿配隐形去吧。”商周说。

宋元怪异地拧起眉毛:“行啊,您出钱我乐意着呢。”

“我出。”

宋元镇定地问:“什么事儿?”

他认识商周不是一天两天了。

“登台戴金边效果不好。”商周伸手就摘他眼镜,宋元把头一偏,避开了。

“谁登台?”

商周有点诧异:“昨个儿谈崩啦?”

宋元失笑:“您凭什么觉着我一定会买邓伟的账?”

商周看着他,说:“我以为他和你够铁。”

“我和你不够铁?”宋元要笑不笑地说。

“受宠若惊。”商周弯了弯嘴角,“我认识你十几年,就没听你说过跟我铁。”

宋元甚痞一笑。

:

邓伟不知去了何处,电话接不通,宋元再去找商周打算问电话号码时他已经出门了。他于是决定去心内科碰碰运气。

邓伟说陈倩目前在心内科一病区,也就是八楼。宋元等了半天电梯,终于到了八楼。他虽想着碰运气,也没想到真能碰见。办公室里就陈倩一个人。估计是值白班。

陈倩抬头看了一眼走进来的宋元,应该是认出了他,但是没打招呼。

“陈倩师姐。”宋元直奔主题,“不好意思,我现在在呼吸科沈教授那组,由于重写了病历,需要麻烦您补一段。您有空吗?”

陈倩撇了他一眼,没搭腔。那时门口有些响动,她的视线越过宋元,停驻在了那个人身上。

看见她的表情,宋元几乎在第一时间知道身后的人是谁了。

那个表情,就是女人见到了心爱的但是负心薄幸的旧男人,那种想见又恨见的表情。

上一篇:人间世 下一篇:情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