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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神明暗恋后(120)

凡人与妖魔是绝对无法闯入虚无之境的,除非神仙。

而要从那里带走一颗逢生花种,便更非是一般的神仙所能做到的事情。

逢生花无根,花种散落在凡人与妖魔这辈子都始终无法窥其边角的死生之地,花开时便如最绮丽的流霞般灼烧着层云,那绝非是人间该有的风景。

没有人能从那里带走一颗逢生花种,但容徽却可以。

他不但带走了它,还令它发了芽。

在桑枝和他都在京都的那几天里,一直放置在桑枝床头的逢生花的花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绽开,殷红炽烈的一团,好似永远燃烧不尽的火焰般,竟还隐隐散着柔和的光华。

孟衍说,容晟帝君早年同他的妻子蓬莱神女息蕊育有一子,息蕊为其取名——容徽。

身为神界的太子殿下,容徽生来便该是万人敬仰的存在。

但在容徽刚出生后不久,帝妃息蕊就和太子容徽一同消失,从此人世匆匆千载,于容晟帝君而言,便是无比的煎熬。

容徽是天生的神,更是帝君容晟的血脉,他刚出生时便是一颗混沌灵珠,如果离开了神界,他便需要千年的时间才能得以幻化为凡人婴孩的模样。

容晟找了息蕊和容徽千年,却始终未有丝毫线索。

直到数日前,他发现有人从虚无之境里带走了一颗逢生花种。

容晟帝君就立刻遣了孟衍入世,一探究竟。

无论是息蕊,还是容徽,他都已经惦念了太久太久。

“殿下,帝君他绝对没有抛弃您,他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在找您。”孟衍如何不知道容徽的沉默究竟是因为什么,但帝君是孟衍此生除却师父之外,亦无比崇敬的存在,他跟在帝君已有几百年之久,也深知帝君为了寻找自己的妻儿到底耗费了多少心力。

“滚。”

容徽此刻根本不想去听他所说的每一个字,他的脑子里就像是有一团乱麻,不论怎么理都理不清。

孟衍看了容徽一眼,又去看坐在那儿的桑枝。

半晌,他只道:“殿下,臣此次来,便是要带殿下回神界,请您相信,帝君他……这么多年并不好过。”

说完,他便化作了一道流光,无声消散。

房间里寂静下来,桑枝坐在那儿,因为孟衍说的那些话,她几乎陷在自己的思绪里,险些回不过神。

但当她看见容徽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她站起来,走近他时,就在他的面前蹲下身。

她抬头望他,小心翼翼地开口:“容徽?”

他垂着眼帘,并未将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在这样明亮的光线里,他的神情寡冷淡薄,好似又恢复到了曾经他在那个雨天里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他久久不说话,桑枝蹲到腿发麻,干脆就一屁股坐在了地毯上。

她的手放在他的膝盖,轻声问他,“容徽,你不开心吗?”

“我应该开心吗?”

他终于开口。

他的嗓音有些低,却不见丝毫情绪的起伏,桑枝并不能感受到他此刻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心情,或许,他已经习惯了隐藏自己所有的情绪。

“如果他说得是真的,那你就该开心呀。”桑枝把下巴抵在他的腿上,望着他。

容徽低眼望见她那双清透的眼,他的喉间有些发干。

抿着唇半晌,他仿佛忘了自己该说些什么。

“你以前不是一直想知道你是谁吗?”

桑枝去握他的手,冲他弯起唇角,“你看,我没说错吧,你真的是神仙,你还是太子殿下呢!听着多神气呀!”

曾经为了让他活下去,桑枝说,他是神仙。

为的,是不让他怀疑自己的存在是这个世界上最多余的一笔。

后来从周尧口中,桑枝知道,他原来真的是神仙。

“可是我,”

容徽俯身,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变得飘忽不定,“早就已经,不想知道了。”

曾经他迫切地想要寻求一个答案,想要知道自己的来处,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但是后来,他又觉得这一切,本就毫无意义。

“桑枝。”

他忽然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他的声音清泠,好似涧泉击石般。

此刻他的手紧紧地扣在她的肩膀,抵着她的额头,那样近的距离,让她根本看不清他此刻微红的眼尾。

他像是在告诉她,

又像是在告诉自己,“我只要你,就够了。”

什么身世,什么曾经,早在他十七岁那年,就已经变得不再重要了。

少年容徽对于这个世界的所有期盼与热切,都随着他溺死在了那浴缸冰冷的水里,此后的重生于他而言早已是一种犹如行尸走肉般的煎熬。

但在那一天,当桑枝将沉溺在十七岁那段记忆里的他重新解救,当他半睡半醒间瞥见她那泪眼朦胧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