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遇见你是我宿命的审判(原名:双飞)(18)

白天出去见人,案头又积压了一堆工作。还在路上的时候,芮律师就告诉她,她的邮箱又爆了,路亚说邮箱升级必须明天才行。进了办公室,王律师坐在一边上网浏览新闻,感叹这年月没活干都觉得罪恶。

文卿不想理她,装没听见。向严律师汇报了经过。果然,他问清费用的情况后就没再说什么,只是催着文卿赶紧把票据收一收。然后,文卿跑出来向周围的同事问了一圈,把谁家不用的发票的票通通拿来。轮到王律师,文卿看着她的后背犹豫了一下,才决定过去问问。幸好她很爽快的答应了。只是,拿出自己的票时,对文卿说:“小文,帮严律师做事可真好,业务做了一半停了都能报这么多发票!”

文卿脸一红,但还是控制着声音说:“谁说停了?要是真停了,严律师还有心思要发票?!”不软不硬,回了一个钉子。

王律师估计是听说谈律师要走的事情,所以这样猜着,给文卿带上无能做事只会狗腿,顺便揩油的帽子。不过,整个律所都知道严律师是钱堆上的蛤蟆,坐着金山银山,还不放过嘴里的那枚铜钱。此人之鸡贼,要比王律师厉害多了。所以,文卿抬出严律师,让大家觉得,严律师都没事,你不相干的人瞎歪歪什么!

王律师当然明白文卿在扯虎皮做大旗,狠狠的把发票摁在文卿的桌子上,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两声坐回自己的位子。

发票收集的差不多了,需要按时间顺序排好。虽说不是什么技术活,可是个细致活。文卿必须排出报销的最高值来,还不能让人家拿着发票说:“诶,你怎么一天吃了五顿饭啊?”

以前都是路亚做。但是路亚做的丢三落四,惹烦严律师,直接交给文卿。虽然很琐碎,也不应该她做,可这是领导信任,万万不能拒绝。

整整一天,文卿守着一桌子票,终于理出个一二三来。将近一个月,五个人的票据,其中还有一些实习生临时帮忙的,乱七八糟,弄完了已经是晚上十点。

手头还有其他的工作,文卿想着是今天弄还是明天再说,前台路亚跑了过来。

“路亚,你还没下班?”文卿很吃惊。前台是准时下班的。

路亚翻了翻抹着Bobbi Brown眼影的大眼睛,“我逛街刚回来,忘了拿钥匙过来取的。顺便看看你干什么呢?”

文卿指指整理出来的票据,“诺,做这个。”

“哼,你也太好说话了。你来之前,他们都让我做。我就故意作乱了,最后谁都不来找我了。我说,你得跟我学学。”路亚补了补妆,“怎么样,好看吗?刚买的,娇兰的新品。”

文卿左右看看,“不错,晚上用挺炫的。我哪儿能跟你比,你有一个好爸爸,这个工作没了,还有下一个。我可得自己奋斗。”

路亚打了个嗨声,一撩额前的头发,摆出超级S形Pose说:“我也觉得挺可耻的,可是谁让我摊上这么个老爸呢?不用白不用,总不能便宜了别人,你说对吧!天生就这命,我认了!”

文卿揉揉胳膊,没吱声。如果她有这样一个爸爸,是不是就不用和伍兵分手了?一闪而过的念头,一闪而灭。

路亚照了照镜子说:“对了,最近怎么没见你那个快递情人啊?”

文卿心里一沉,虽然分手并非见不得人,但是作为一个事件,足够她们嚼舌头,“什么快递情人,别瞎说。”

路亚理好头发,“啪”的一声合上精致的银色小镜子,“我说,你还是散了吧。门不当户不对,痛苦着呢!”

“你还挺老练!”文卿暗讽。

路亚毫不介意,“我觉得那个宋沙不错!”

文卿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路亚拍了拍自己最新的Hermes包,“他送的,怎么样?”

“谁?”文卿一时没反应过来。

路亚说:“宋沙呗。他知道我是我老爸的女儿,立刻送了一个过来。”

“你说什么呢,什么你是你老爸的女儿!”文卿来了兴趣,有意往外勾着话题。

路亚有些得意:“除了你和几个大头,我估计咱们所都不知道我老爸是干啥的。那天,宋沙不知道怎么知道了,去看了我老爸,还送了这个包。呵呵,我真没想到,这人要是装起孙子来,还挺斯文的。”

文卿心里“咯噔”一下,路亚的爸爸非常讨厌别人知道自己的女儿在哪里工作。一半是官员的习惯,一半是路亚太不争气。学法律的,连仲裁和诉讼都分不清楚!所以,除了严律师和范律师,其他人几乎都不知道,聪明点儿的顶多猜着有关系而已。

“他怎么知道的?”文卿装作不在意,支楞起耳朵。

路亚说:“听说之前是严律师做东,请过一回客,认识了。那天去我家也没进门,我隔着窗户看见的。估计有什么事吧!”

文卿笑了笑,“呵呵,小丫头动春心了?”文卿知道她爸爸不会和女儿说什么,又担心路亚以为自己上心,把话题转开。

路亚摇头:“才不呢,我老爸说,这人得离远点。这个包包我喜欢就算了,下次决不许再收。”

文卿心想,开了一条缝的门,还能挡得住蚊子苍蝇?路亚的爸爸……唉!还说别人,自己又何尝不是!这个宋沙,总能抓住别人的弱点实现自己的目标。

文卿不寒而栗,严律师既然肯介绍路亚的爸爸认识宋沙,必然是和宋沙有了某种程度的默契。她甚至觉得,严律师早就等着这一天,等着一个顺理成章的接近宋沙的机会!

忙忙活活弄完,又是凌晨三点。文卿最后一个走出办公室,回头看看灯火依然通明的大厦,心想,傻子可不止我一个,没什么好抱怨的!

最近几天都是十二点以后离开办公室,地下走着要十几分钟才能到家,若是打车,却要二十多分。因为现在的路桥都讲设计,弯弯绕绕,没见堵车减少,出租车的蹦字儿多走了好几个。

晚上大厦的出租车都是趴活,本来不易,都愿意拉个远点的。最好是个燕郊的,一趟下来今晚就不用干活,直接回家睡觉。像文卿这种又近又费油的,没几个愿意接。所以,文卿会捡着路灯明亮处,走着回去。其实,北京的夜晚没有想象的那么寂静,漂亮的跑车从环路上轰鸣而过,豪华的房车放下玻璃,露出副驾上美丽的女子。夏天的时候,民工会聚集在路边一边乘凉一边睡觉,有时能有五六十人。只有这个时候,文卿才会停下来或者往回走,打辆出租回家。

她已习惯这种生活。

妈妈说,人身三盏神灯,头顶一盏,两肩各一盏。走夜路的时候,有人在后面叫你,千万不能回头,一回头头上的灯就掉下灭了,鼻孔的呼气会把那侧肩头的灯吹灭,只剩下一盏,好兄弟打翻掉就能上身。所以,走夜路万万不能回头。

可是,最近这半个多月,文卿总觉得身后有人。有几次借着绕弯转身,似乎真的看到有躲躲闪闪的影子。她不敢问宋沙是不是他搞的鬼,只能自己鼓励自己——疑心生暗鬼,只要不回头,是鬼也不怕!

秋天天凉,路边没了乘凉的人,显得有些寥落。一出大厦,那种古怪的感觉又出来。旁边是家24小时羊汤馆,文卿拐进去要了碗羊汤,慢慢的啜着。小店不大,店主撑着腮帮子打盹。隔着玻璃,文卿看着外面的动静,偶尔走过一两个人,都要仔细想想,是不是跟踪自己的?

店主睁开眼,正碰上文卿警觉的向外看。

他在这里做了十年,晚班不用店员,都是自己和老婆两人轮换着来。据说他当年也是风云一时的人物,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收山不干,做起了小生意,一做便是十年,而且这一带都知道他很惧内。头几年,文卿亲眼见他在外面喝酒,然后被老婆掀了桌子拎着耳朵,一边龇牙咧嘴,一边还赔着笑,高大的身子弯成虾米,配合着老婆的身高。明明只要动一动小腊肠一般粗细且纠结的手指头就可以把老婆掀开,他确只是张着十指,岔开着,护在被老婆死劲拧着的耳朵旁边,从菜市场一直拖回店里。文卿当时在马路对面,一下就喜欢上这对夫妻。

不过,人们说他是个江湖人。传说曾经有个逃犯到他这里喝了碗汤,不仅拿不出钱,还闹出刀子要抢钱。那时还有两三个喝汤的人,说他镇定自若,打开柜子让那人拿钱。然后说,兄弟,你现在拿钱走人,将来去哪里?那人凶巴巴的不要他管。老板说,在里面好歹有个盼头,出来虽然艰难好歹算是开始的机会。现在走了,以后连机会都没有了。听说,那人没有走。和老板聊了一夜,第二日投案自首。

这是人们口中的传奇,文卿知道的是,那个投案的逃犯被判了死刑,再也没机会重新开始。因为那时候正是严打……

文卿不知道老板接待了多少这样的“深夜来客”,但是类似的故事再也没有了。

等了半天,门口的行人越来越少,连路上的车都要好半天才过一辆。文卿迟疑着不想付钱,恐惧是可以积累的。也许一两天不会怕,过上一段日子,来阵风都可以让人崩溃。今天晚上,文卿觉得如果不搞清楚后面那个东西是什么,她一定会发疯!她开始盘算,一会儿是不是来个突然回头?哪怕灭掉神灯,至少死也死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