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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你是我宿命的审判(原名:双飞)(19)

“文律师,怎么了?”老板走过来问,大大的肚子很明显的发福。身上散发着经年不散的羊汤味儿。

文卿经常晚上来加点宵夜,以前也和伍兵一起来过。一碗羊汤一只烧饼,填饱肚子暖暖胃。伍兵每次都要喝三碗,被文卿说了一顿才改成两碗。想起伍兵每次意犹未尽的吧嗒嘴儿,文卿的心里暖和起来,随即又被抹平。

“呃……”文卿犹豫了一下,“没什么,最近太累了。”

“是啊,我看你最近经常后半夜才回来,虽然这里靠着马路,可也要小心。”老板接过钱,笑呵呵的说,“谢谢你送的那件围巾,我媳妇很喜欢。她说这辈子总算穿件贵的,呵呵!”

文卿脸上一红,那是她冲动购物的结果。开司米的羊毛围巾,两折,买了才发现颜色太老气,放在家里怕虫子蛀了,便给了老板娘。

老板顺着文卿张望的目光看向外面,说:“早点回去吧,放心,没事的。”

那一瞬间,文卿甚至以为店主知道什么。看着他笑眯眯胖乎乎的脸,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老板娘说,这张脸以前都是横肉,现在全是肥肉,怎么都是丑八怪。可是今天晚上,文卿觉得他的眼神很清净。但是,自己什么都没说,他能知道什么呢?

胡乱的点点头,站起来正要走,老板娘突然打着哈欠走出来,说:“啊呀,我让你等小文来了叫我一声,你怎么不吭声呢!”

老板嘿嘿一笑,脖子一歪,右边的肉立刻堆叠起来,嘴巴大大的张开,也不说话。老板娘推了推他,“去,把他叫进来!我可看不下去了!”伸手拉住文卿说,“文丫头,大姐说一句实话你别不爱听,这好男人碰上了可就要抓紧,千万别拿乔。随随便便就分手耍脾气,到头来吃亏后悔的是自己。”

话音刚落,老板已经拽着一个人走进店里。虽然他扒拉不开老婆的手,但是随便一个男人落进他的手掌,一般都很难挣脱。

文卿看见那个被拽进来有些害羞有些恼火窘的脸黑黑的男人,目瞪口呆!

“大姐!”伍兵不满的喊了一句。

老板立刻松开他的手,站到在一边,看老婆瞪眼,立刻摆手憨笑,表明和自己无关。然后识趣的踱到锅子边,继续托着腮帮打盹。

老板娘拖着文卿的手拽到伍兵面前,抓起伍兵的手“啪”的一声拍在文卿手上。伍兵诶诶着往回让,老板娘说:“心疼得让她知道,天天跟在后面有什么用!”

伍兵的手就在文卿的手背上,若是相握必得翻转,若是拒绝,只需离开。老板娘说完松开了手,文卿没动,没有翻转亦未离开。伍兵轻轻抖了一下,收紧了五指。老板娘抿嘴一笑,“小文啊,有话摊开了讲,打一顿骂一顿,我和你大哥在这里,管保这个傻小子不敢还手!坐吧,慢慢聊。他爸,又睡!盛碗汤,多加点羊肉!傻小子站了一晚上,还不饿死!”

两人谁也没动,伍兵握紧文卿的手背,五指落进掌心。老板娘话音甫落,文卿的拇指指尖碰了碰他的手指:“原来是你。”

抬眼,清癯的脸上没有笑容,就那么深深的看着她,乌黑的宝仁定定的立在眼前,专注的看着她。看的她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忍受了很久不能忍受的苦楚,眼睛一酸淌下泪来,“对不起。”

苦是自找的,罪是自做的,对不起的人的确是她。她不是不懂事,只是不知道如何处置。即使现在,她也看不清前路,不知道该不该扑进他的怀里放声一哭。

“坐吧,坐吧。”老板娘端着羊汤过来,还有两个烧饼,“吃吧,管够。”好像今天有什么喜事,她竟乐得合不拢嘴,“唉,这半个多月,天天看着这傻小子跟在你,站在楼下看着,我都心疼。怎么都有这么傻的人呢!开始你大哥还以为是坏人,后来认出是这小子,拽进来一问才知道被宋沙给祸祸了!那个猴崽子,心野了,你大哥管不了。但是还能给这傻小子一顿饭吃。这不,白天在这里做工,晚上去找你。我是看他每天睡不到三小时,老这么下去会出人命的!小文,大姐告诉你个经验。出来混,一定要两人互相信任互相扶持,不要学那不找四六的电视,凡是都往自己身上扛!那不是英雄,是糊涂。”

老板走过来,拍了拍老婆的肩膀,“好不容易见面了,你就别唠叨了。去睡吧,明儿还得送孩子上学。”

大姐看了看文卿,又看看伍兵,不放心的对老公交代:“你可看好了,谈不拢不许走!”

“行行,知道了!”老板频频点头。待老婆走后,才对二人说:“你大姐小说看多了,做事不靠谱,不要理她。你们好好谈谈,有问题一起解决,我和你大姐能帮的也一定会帮。小文,你这脾气得改改,不是我说你——”

“不让我唠叨你唠叨?!”大姐挑帘出来,叉着腰怒吼!

老板一缩脖,二话没说,默默的转身走到门口的锅子边,继续做瞌睡状!

“装装装!”老板娘念叨着,把自己手里的毛巾被拿下来,扔到男人身上,“在这儿睡要着凉的!没事找事儿!”看男人盖好了,才虎着脸离开。经过文卿和伍兵的座位,让他们继续聊,自己才扭着比胯还宽的腰窈窕的进了里屋。

第十章 目光的力量

饭店里终于安静下来,鲜香的羊汤味在空气中似有似无的回荡着。老板真的睡着了,微微的鼾声只能证明浅眠,文卿和伍兵都知道,这样的“浅眠”只有老板娘可以打断。

“你……”文卿开口。

伍兵一直看着她,坚定坚决而坚持,既不说话也不放弃。说是瞪人,看不到半点恼恨埋怨;说是情深,寻不出一丝柔情。偏偏就是这样看着,似小时候的糖稀,捞起来还挂着汁水,随着搅合的增加便如糖块一般浓稠;被看得愈久,就有些东西被他“看”进你的心里,明白他的百感交集,明白他的爱恨愁怨。他不说,一个字都不说,可是你什么都明白。

“跟着我干嘛?”也只能这样问了。

伍兵握着文卿的手不肯松开,微微垂下眼,“你是因为宋沙才让我走的,对吧?!”

这不是询问,但是文卿依然明白,他希望自己回答。可是,她还没想好是否应该回答。

伍兵等了一会儿,慢慢的松开手。笑了一下,很苦:“我以为……”他挥了挥手,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东西,“不提了!说正经的吧,宋沙的事我也听说了,他的大楼如期开工,听说陈队长还去现场检查了一下工作。你没掺合吧?”

文卿低着头,双手交叠,不吭声。

伍兵“嘭”的一拳砸在桌子上,老板换了个姿势脸冲外趴着继续睡。

“王八蛋!我就知道那个混蛋除了欺负女人什么都不敢!”

“不是他欺负我,”文卿终于开口,疲惫的把额前的头发撸到脑后,“是我自己同意的。想挣钱,想出人头地,必须有资源。你没听说那句话么,马无夜草不肥,人无外财不富。一样的毕业,一样的勤力,谁也不比谁聪明,凭什么出人头地?”

“出人头地——也不能用这种手段!”伍兵愤然,“这是犯罪!”

“我比你知道什么是犯罪,犯罪的事我不干!”

伍兵一噎,顿了顿,咽了口唾沫才说,“好吧,就算不是犯罪。宋沙那就是一个人渣!欺行霸市,巧取豪夺!他的钱来路不正,早就应该查他。你怎么助纣为虐,是非不分!”

文卿也不吵,安静的说:“是非?你能告诉我什么是是非吗?大家认为对就是对的,大家认为错就是错的,这就是是非?就说宋沙这件事,你说他欺行霸市,巧取豪夺,证据呢?”

“我——”伍兵哑然。

文卿话锋一转说道:“我不知道他的钱来得不正么!可是你看看,这世上有几人站出来举报,有几人能举报成功。”她冷笑一声,“去年在海鲜市场附近有械斗,警察到的时候人都跑了,最后抓了两个小孩,未成年,又放了。可是,你知道吗,里面死了一个海鲜市场的摊主。受伤太重,死到医院里。家人不敢报警,收拾东西回了老家。”

伍兵涨红了脸,文卿似嫌不够,继续说:“要是不明白,我继续告诉你。那个摊主在市场里也很有势力,不过他还举报宋沙来着。陈队和宋沙扛上,也是从这件事之后。如果你还不明白,我还可以告诉你。陈队原来是副队长,上面有个头。死的摊主和陈队关系甚好,宋沙走那个头儿的路线。后来那个头被调到外地,也不在公安系统了,陈队刚成正头,这个人就死了。这下你明白了吗?一个有些背景和势力的人尚且不能举报成功,你一个平头老百姓,凭什么去搜集证据,去向上反映?有能力吗?有几条命?”

文卿说的很平静,这些故事是严律师告诉她的,开始她震撼,后来她厌恶,现在已经麻木。

伍兵默然,良久才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也许我太幼稚,不如你看的透,可是我知道,做人得凭良心!社会太大,我改变不了,至少我要保证自己是堂堂正正的。就是死,我也要死的干干净净!”

文卿好像被惊了一下,抬眼看看他,迅速低下头,低声说:“我没你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