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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你是我宿命的审判(原名:双飞)(57)

“等你好利索了,咱们一起去喝羊汤吧。”伍兵变得善解人意,文卿欣然点头。

所里的工作没有放下。对外联络都交给了苏铮,文卿只做文案方面的事情。听说苏铮的老公来找她,闹得很不愉快。文卿记得苏铮的简历上没说结婚,老公是哪里冒出来的?

没了路亚的八卦,日子显得有些冷清。还好伍兵热情依旧,他想来年“五一”办个婚礼。文卿这才知道,伍兵的老家已经没人。难怪上次自己说得那么难听,伍兵却能一眼识破,想想就尴尬。这戏演得,已经不是穿帮可以掩饰的。

当时,伍兵介怀的是文卿的态度,出门就觉得不对劲,等想明白,又苦恼回头路,只能不离不弃地守在旁边,试图弄清真正的原因。

情之恼人,莫过于如此反复。

还有两天就是元旦了,大家都在筹备着即将到来的假日。文卿接到路亚的电话,问她可见过严律师。

文卿说没有,路亚奇怪,“都快一个月了,一点儿影子都没有,哪儿去了?连鲁律师都找他。”

文卿心里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她放下电话,正想着要不要去所里看看,门铃响了,这个时间不该伍兵回来啊。

开门一看,又是警察。文卿已经不会吃惊了。

“你是文卿?我们怀疑严子顺涉嫌行贿,请你配合我们走一趟。”

木然地看着对方准备好的文件,文卿只会点头回屋拿东西。

这才是真正的开始,一直藏在心底的恐惧变成噩梦,是否会变成现实呢?

第三十一章 学会迂回

一直坚持的、一直引以为豪的东西,某一天突然发现,不再是原来的样子了。有时候稍微改变一下才能再次感受到世界的美。

这次的问话变得艰难。

她不可能像上次那样有问必答,也不可能自作聪明地撒谎骗人。她只能说真话,用真话编织一个“骗局”,而眼前这些人见识过无数这样的“骗局”。万幸的是,这一天是她早预料到的,这样的开始,也是她演习过的。

问话是从具体的几笔金钱开始的,这是前几年严律付出去的,虽然是行贿,但是文卿相信,这么久了,当时做得严密,应该无人知晓。而且,最终接受的人是贾庭长,并不是陈局。别外还有几笔,是她来之前的,那更无人知晓。

文卿只拣着自己应该知道的部分陈述,对于不应该知道的,即使闭上眼她也告诉自己忘了。每次说着似是而非的答案时,她心里总念叨那几笔自己不知道的钱,权当问的是它们。

然而,一日日下来,已经不仅局限于以前的事情,越来越多的证据指向陈局和严律的关系,也有越来越多的证据证明她做了很多,文卿有些疲于应付。账号,合同,相关的公证资料,凡是记得的都讲了出来,好像切色拉米香肠,一片片,极薄,却眼瞅着要到头了,如果再切,就要割肉了。

流血,但不能流自己的血。当自己和别人血脉相连时,连别人的血都不能流。

问话的地方在一个宾馆,标准套间,三餐定时。没有电视报纸,没有任何消息。外面山水相连,已经不在都市里。

如此大动干戈地对她一个小律师,怕是掌握了什么。

好吃好喝,就是不好消化。文卿虽然早有准备,还是吓得彻底难眠。午夜梦回,她对着伍兵哭,睁眼一看,黑黢黢的房间,明亮的星空,孤寂的世界让人发疯。

一周过去,眼看着手腕上的静脉日益突出,文卿忍不住想把它割了。

很多时候,不是主审官多么聪明,而是人本身太脆弱。

“想家吗?”问话的警官或者检察官,或者纪委,也不知道什么的,只知道姓季。他穿着便装。笑嘻嘻地坐在她面前。

这些凶神为什么都长了一副笑模样,而伍兵那个好欺负的,偏偏长一张包公脸。

文卿点点头,颓然地歪着身子。现在的她已经抖不起精神,而且她也不觉得有给他们演戏的必要。潜意识里,她觉得对方喜欢看到自己懦弱、恐惧、胆怯的样子。如此放大,她自己会觉得安全。是讨好,是掩饰,是装怂,她已经没有心情去探讨。

“听说你‘五一’准备结婚?”

“是,”

“你未婚夫现在做保全的,好像口碑不错啊。”那人翻了翻资料,“伍兵,呵,侦察兵啊,我说本事那么大,能把贩毒集团拿下。”姓季的继续翻资料,啧啧赞叹,“人才啊,怎么就错过咱们的刑侦系统了呢?我看应该调到刑警大队,这么好的人浪费了可惜。”

旁边的人说:“他在残疾。腿不好。”

“记录上怎么没写?”

“据说退伍的时候不想要照顾,就没申请伤残证明。”

“嗯,有种,是条汉子。”姓季的似乎级别不低,说话带着官腔。

文卿听着,好像又看见伍兵虎着脸站在自己面前,想笑,笑不出来。

“文律师,您懂法律。我看过你的资料,你的毕业论文是判刑辩诉交易的。我很欣赏。”姓季的说,“我一直认为您是无辜的,但是严子顺的问题非常严重。他负案在逃,你是唯一接近他的人,希望你能配合我们,提供线索。或者我们也可以搞个……那啥?”他避讳“辩诉交易”四个字,带过,尽人皆知。

文卿看了他一眼,迅速低下头,心里快速地盘算,说,还是不说?她甚至准备好分几次说,什么情况说,现在是该说的时候吗?万一说早了,对方肯定会捏着穷追猛打,到时候被动的是自己。莫名其妙地,她想起上课时老师开的玩笑;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一刹那,她已决定三缄其口,除非有新的证据,否则死也不开口。她想,这个年代还不至于动刑吧?她又不是犯人。

姓季的见文卿没动静,说道:“前两天,我们去了一趟你家,见到伍兵。”

文卿抬头看他,动作不猛,也很茫然,她的解不知道为什么要去见伍兵。这事儿伍兵一无所知。

那两人仔细看了她一会儿,沉默地压抑下,文卿扭开头去,心灰意冷。

姓季的说:“伍兵很关心你,希望你早日交代问题,早点儿和他团聚,他还等着你。”

这话太耳熟了,估计这人也是公安出身,虽然口气变了,但是落在纸面上作为问讯笔录,她还是经常见的。

“季先生,我都说了,您还让我说什么?”文卿苦笑。

“你什么态度?”年轻的不耐烦,啪地扔下了笔。季先生瞪了他一眼,那人不再说话。

文卿继续,“我从医院出来,严律师还给我打电话说可以回所里上班,律协那里会帮我说清楚。毒品交易的事情,虽然俞露没有抓回来,但至少我是被冤枉的,这一点可以肯定。然后我在家养伤,一个月没有回所里,你们来之前路亚给我电话问我有没有见过严律,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是律所的合伙人,爱来来爱去去,我们打工的每天问老板你打没打卡?这不是笑话吗?

“你最后一次见严律师是什么时候?”季先生也严肃起来,这个问题以前问过很多遍。

文卿又重复了一遍。她记得以前看过一本盖世太保的传记,里面提到他们发明了一种审问方法,就是反复地让犯人重复同样的问题。在高压环境下,如果是撒谎,很容易露出破绽。当时,同学们还讨论如何不露破绽,想不到现在竟用上了。

有点儿庆幸,也伤心。

季先生想了想,点点桌子说:“俞露已经被抓了。”

文卿有些吃惊,但也没说话。

“但是她检举了一些很重大的问题,我们正在一一核实。”季先生一边说一边盯着文卿。

文卿皱起眉头,“她怎么就揪住我不放呢?”

“你说什么?”

“我说她怎么就揪住我不放了?”文卿苦笑,“说我吸毒,陷我于毒品交易,现在又把我弄这里,我哪里得罪她了?”

“你自己不清楚吗?是伍兵和宋沙一起把泉韵的视频监控资料拿出来的。当然,他们都不要要求公布,我们也表示尊重,但是你应该明白,他们和你的关系——不浅啊!”

“这还带株连的吗?他们做什么,我能管得了?伍兵说分手就分手,连头都不回,什么都不讲。宋沙说追求就追求,当众宣布,我都不知。凭什么找我算账,我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软柿子啊?!”

文卿态度相当不好,但是越说越伤心,话音未落,泪流满面,甚是可怜。接过面巾纸,“严律师的事我都说了,你们要的账号我也给了,合同是他给我的,客户让我见我就见,不让我见我就不见,谁不是这个工作状态?你说我洗钱,我看个合同就成洗钱,天下还有清白的律师吗?工作繁杂,各有分工,我就管这一摊,保证字词正确没有歧义,符合法律法规的要求,我的工作已经完成。你问我工厂在哪里,公司在哪里,合同档案里都有工商登记号,你怎么不去工商局问?我已经尽了合理审查的义务,你还要我怎么做?谁平白做事,会天天想着自己的老板是不是在洗钱了?”她翻了一眼年轻的,平时就他最凶,动不动大吼大叫,好像她是犯罪分子,连娣人都没有这么对待的,“你们也是工作人员,平心而论,你会不会拿个文件就怀疑是你领导受贿后的结果?我们差不多的工作环境,凭什么我就要没事找事?我以为水门事件,那也是华府首席大律师出面才能引起怀疑,我凭什么日常工作就要疑神疑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