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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朋友(16)+番外

事情的关键就是这样,弃尸。

再在这个细小的医学院呆下去,每天听那些完全听不懂的东西,再过一两个月,他一定会作为弃尸出现的。

宋元测过智商--106,属于“高于平常”的一般人。尽管如此,医学院的课程以想象不到的艰深打击到了他。从一年级的系统解剖开始,到如今的生物化学。导致了他觉得上得最愉快的课变成了高中的时候深深痛恨的政治课。

在高考的时候,宋元想也没想就填了医学院,医生工资多高啊,待遇多好啊,家里人生病了还有个照应,抱着这样实际的想法来到医学院,很快就遭报应了。第一学期的解剖课,不知是因为他的立体思维不行还是什么的,以充满老师的同情和爱心的“60”分结束了。至于那些高等数学,无机有机化学,物理之类的,好歹还以前见过面,不过也是低空飞过。那么多的课程,一个学期上完,全部闭卷考,无怪乎一到期末整个医学院都在通宵。第二学期的组织胚胎学,细胞生物学等,由于比较形象,还让人松了一口气,只是怎么样也找不回来高中三年读书的自信。等到到了第三学期,微生物,寄生虫,免疫,至少认识了一些东西的医学生们可以说,这应该是比较轻松的一个学期了,尽管考试一样的让人郁闷。至于到了第四学期,就开始陷入全面的大恐慌,号称“四大名补”的课程有三门集中在了这个学期,每一天的课都听得让人想吐血。

宋元开始怀疑毕业的时候自己是否还留有全尸。

每一次在学校的道路上,看见抱着比现在的生理书还厚上那么两倍的内科书的师兄师姐们,宋元就开始恶寒。听说那玩意儿上完课后一个礼拜就考试。总共1030页,一周之内要滚瓜烂熟。他终于稍微理解了为什么医生的工资会比较高了。是为了补偿他们从念书开始就减寿的那一部分寿命。

高中的时候向往的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尽情玩乐的隔壁文学系大哥哥的大学生活上哪儿去了?事到如今,他去哪里索赔?

在昨天晚上翻开生化书看了不到一页就睡死在课桌上的事实打击到凌晨醒来的他时,他决定,要去旅行!

黄山,离湖北不远,就邻省。当然也不近,坐车的话要那么8到9个小时。不过由于他查的路线可能有点儿问题。那天下午出发去的是武昌火车站,坐的是去合肥的慢车。颠簸了一夜到了合肥,有人告诉他,去黄山还要坐五个小时的汽车。他于是背着他那个夸张的大包去了火车站隔壁的汽车站,在七点五十分左右坐上了去黄山市汤口镇的大巴。只是没有料到,那车会开成那样。四月,车窗外满眼金黄的油菜花是多么美丽的景象--只是那个时候,他不过看了一眼,便掏出售票员发的红色塑料袋开始呕吐,于是他终于知道一上车就发给乘客的这个东西是干嘛的了。到了胃袋全部清空之后,下午两点,到了汤口镇。

当然此时的宋元,是还不能使用“脱水”那么艰深的词汇来描述自己的状态的。喝了一瓶可乐,自觉回了点儿魂,他开始在镇上闲晃,打听消息。

在汤口镇的小姑娘老阿婆跟着他劝说住宿接近一个小时之后,他终于意识到继续闲晃可能造成更多不屈不挠的纠缠后,去了某家饭馆吃饭。

他把自己的这次旅行定义成有勇无谋,不过管他呢。至少比弃尸在学校要强。

四月的汤口镇,是个很宁静的小镇。假如没有黄山存在的话,估计每一个月它都会很宁静。这儿还比较凉快,空气很好。从武汉过来的话,还是能感觉到一些温度的差别。不过可能只是干净的空气和浑浊的空气的差别。

生嫩的蘑菇,青菜,荤菜很少。不过这些素菜吃起来和一般的不一样,要鲜嫩上很多。水土问题吧。

他步出饭馆的那一霎,刚才跟了他一个小时的阿婆又出现了。说着他不太听得懂的话,半天了他才听明白:“刚才有几个跟你一样的小伙子住到我们家去了。我们家可好了,又便宜,一个晚上才十五块钱。”

他再度谢绝了那个阿婆,阿婆在他身后远远跟着,直到他坐上去黄山脚下的那趟车时,回过头,还是能看见阿婆张望的身影。

宋元忽然觉得,十五块钱可能很多也说不定。

他在五点的时候到达慈光阁外,售票的地方。

黄山在汤口镇看的时候,感觉并不太好,有一部分是秃的,像是火烧过的荒山。不过近了才发现那是非常巨大的岩石。是他长这么大没见过的岩石山,气势惊人。于是他又发现了自己的无谋。他连相机都没带。

门票130,学生价只要65。他买票时售票员说马上就要关门了,天要黑了,肯定爬不到山顶,问他还上不上去。

宋元说我在半路上睡就可以了。

往上爬的过程还是比较艰辛的。尤其是天渐渐黑了,还没有看见水源的时候。他发现顺着阶梯往上的那一路,几乎见不到水源。在汤口镇他买了2瓶1500毫升的水,但是假如没有水源的话,爬到山顶之前,这些水是不够的。可能只能买了。只是包里储存的水太多的话,爬山的体力上会有些麻烦。

这是个很清净的时段。他一路往上爬,可以见到几个走下来的挑着担子的当地人,但是没有见到一个游客。他经过了一两个卖零食,卖连心锁,也卖水的小摊子,有些摊子已经没人了。最后看见的一个摊子的主人看样子晚上要睡在山上。宋元询问了前方水源,知道就在不远处后,终于松了口气。

只是在山脚下而已,有些路段已经很陡了,可以在60度左右。那些路段转过头的话,就担心重心会不稳,会栽下去。上了那样的陡坡之后,回头看,就可以看见很开阔的一片视野。走过的山坡都在脚下,连绵出去,春末的山间还有一些盛开的梨花,雪白的,很美。

趁这个机会,把那该死的生化抛在脑后吧。

水源出其不意地出现在了眼前。那是顺着或大或小的石头缝里留下来,聚集在一个满是石头的洼地里的一潭水。由于流动的速度有些缓慢,水的表面看上去是静止的。但是很干净。

顺山而上的石梯在此时刚好多出了一处平台。想必也是为了让游客可以在水源边上好好休息。

天色已经黑了。把营地灯打开,搭起帐篷。黄山是不能生火的,刚才才在镇里打探到这一点的宋元只好买了很多干粮,他那个占了登山包许多体积的炊具估计也要来回地白白背了。

等到帐篷搭好之后,他坐在地上,看着刚才走来的石阶。天黑了以后,看不了多远,只能看见十几米外的地方。拿营地灯照照,黑乎乎的山谷里朦胧出现了草木的影子。

四周非常的安静,甚至没有鸟叫。只有风的声音。风有些冷。掠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音。汗了一身,单穿着一件长袖T恤的宋元觉得有些冷了。

他钻进帐篷,在铺好防潮垫的地上取出睡袋。

那一夜是非常冷的,由于总是在暑假出去玩,以往他很少在春天去登山。原来山里的春天夜里这样的冷。像是武汉的冬天了,被子都盖不暖身子。

不过,总比在寝室对着生化书要强,入睡前缩成一团的宋元模模糊糊地想。

第二天清早,他收拾好睡袋和防潮垫,拉开帐篷的拉链时,很惊奇的发现已经有几个人坐在帐篷外的花岗岩石椅上休息了。看他们的样子,和他是一样的学生装扮,除了其中一个人背奥索卡的和他一样的背包外,其余人背的是统一的日高的登山包,估计是哪个学校的登山社吧。

大部分的人穿的是普通的棉T恤,休闲裤和运动鞋,其中只有一个人是全身登山的装扮--哥伦比亚冲锋衣加上奥索卡登山裤,还有the north

face的登山鞋。太夸张了。宋元从帐篷里爬出来,心里想,又不是什么雪山,这种天气爬个黄山穿成这样,真是太夸张了。

那个夸张的人喝完水,抹了抹嘴,看见宋元站在帐篷前,很有兴致的打了招呼:“嘿,你好!”

“你好!”宋元朝他点点头。

那个人看起来个子比他稍微高那么一点,一米八左右,也很瘦。皮肤古铜,像是经常晒太阳的。五官中让人印象最深的应该是眼睛,是典型的远东人特有的丹凤眼,眼角上挑的那种狭长眼睛。总体来说,除了发型有些失败,还算是个帅哥。

不过丹凤眼配古铜皮肤,怎么想都很奇怪。

“你昨天晚上睡这儿?”那个人看起来好奇心很强。

“是啊,昨天傍晚上山,就在这儿休息了。”宋元开始收他的帐篷。

那个人不请自来的帮了忙。

“谢谢。”

“不用谢,都是爱好者嘛。”

宋元开始和他们交谈。先是问他是不是某个登山社的,他说不是,是班上同学一起租了装备。然后那个人就问宋元是哪个学校的。

宋元说:“武汉德智医学院的。”

然后那堆人一起“咦”“啊”了起来。

“我们也是德智的。”那个人说。

之后的交谈中,宋元了解到,他们是比他高两届的七年制的师兄们。因为是见习前期,就偷溜出来爬山了。当他们了解到宋元本该在上生理生化的时候,一致开始崇拜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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