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之间(76)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杜爽的鞋跟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响声。她拉出对面的椅子坐下，随口点了一杯咖啡。

顾其言收起文件，调整了一下坐姿：“没事，是我通知你晚了。”

杜爽放下包，整理了一下因为匆忙赶来而有些凌乱的仪表。顾其言看在眼里，没有说话，给她准备的时间。他并没有把这次“谈谈”当做一次谈判又或者是谈心，大概率杜爽是要来和他争取最后一点可能性，然后摊出底牌，他要做的就是找一个合情合理也合规合矩的理由拒绝。其实反而他对于杜爽坚持了这么久才开口和他谈有些惊讶，他本以为在他回到满风的第二天，起码第二周这次谈话就会到来。

“我知道你不喜欢拐弯抹角，我就直说了。”杜爽等到咖啡过来，就开口说，“我先对你在瑞士的事情说声抱歉，但是我的道歉不代表我认为你的处理是妥当的，我依旧认为我是你最为合适也是能够最大化工作效率和利益的助理。”

“瑞士的事已经过去了。”顾其言现在明白了，在杜爽看来这次“谈谈”是一次谈判，并且有可能很快会变成谈心，如果他对于她要采取的策略没有估计错误的话。

“谢谢。如果你不满意我的工作，也应该先和我沟通，我能够调整。”杜爽继续说。

顾其言看了杜爽一眼，示意她自己听懂了，也同时表示自己有话说，但是他却没有立马开口，反而拿起水杯缓缓喝了一口，才说：“杜爽，你来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这份工作会委屈你，当时行政也告诉过你，这是我的助理岗，也就是说，这份工作的前提就是要配合我。我从来没有否认你的工作能力，但是你无法在配合我的工作这一点上做到优秀。”

“我可以的，其言。”杜爽说，“我和你认识这么多年，也曾经共事过，我们一起经历的那些还不能够证明我们可以很好的配合吗？

“你记得当时你紧急从战区撤出之后，回到伦敦，我来接你时候的情形吗？你当时还说，幸好有我……”杜爽开始打感情牌，顾其言没有估计错误。

那是他刚工作不久，到前线去跑线索，结果遭遇政.府军和反对派的突然开战，政.府军已经在城外集结，被反对派占领的他当时所在的城市断水断电，几乎和外界隔离，这种情况下，顾其言不但不能进行调查，还无法保障自身安全，只能选择撤离，但是此时这个城市已经是孤城。最终是在谭若和杜爽的不断努力下，顾其言才在地面部队攻城的前一夜完成撤离。

“杜爽，我非常感谢你当时做的一切，但是我们都非常清楚，那是工作。如果不是你在我妈身边，当时也会有其他人做一样的工作。我很幸运，但是如果我是不幸的那一个，后果一样会由我承担。”顾其言并不想由她继续怀念过去，“我依然认为我的助理岗对你而言不合适，如果你想要留在国内继续从事法律工作，满风是一个不错的平台，我们在近期接手的案件你也清楚，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成为一名很优秀的律师，我们也能成为很好的同事。当然，如果你已经心有所属，我可以给你想要的支持，以后我相信我们也能成为很好的合作伙伴。”

杜爽把杯中的咖啡喝完，对顾其言说：“我来满风就是为了你，其言。”

“我心里已经有人了。杜爽，说句不该说的，你也应该为你自己的未来考虑了。”顾其言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像是一个拒绝出色学妹追求的学长，一方面要让女生伤心，另一方面也不想否认她的出色。

“新到的大红袍，你尝尝。”老板突然沏好茶端过来，自然地在顾其言身边剩下的一个空椅子坐下，“小苏上次说你不喝咖啡了就是因为胃不好，胃寒多喝点红茶，舒服点。”说过，给顾其言沏上一杯，又看了看杜爽，再看向顾其言，意思是要不要给她也倒一杯。

“这位是这的老板，我们老相识了。这间咖啡馆比你入职前约我去的那家好很多，值得常来。喝点茶吗？”顾其言没等她回答，就倒上了一小杯推过桌去。

“谢谢。”杜爽说，“原来你不喝咖啡了是因为这个。我都不知道。”

老板给自己也倒上一杯，说：“哎呦，是啊，每次他女朋友来都要三令五申不让他喝，不管我用什么好咖啡诱惑他们都不行。咖啡不好戒吧？”

顾其言笑笑说：“不容易，不过现在真的不喝了。”

杜爽知道，这次谈判的第一目标是不可能达成了，拎起包站起来：“你刚才说的我知道了，我会认真考虑的。我有事先走了，谢谢老板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