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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为君嫁(16)

张小姐有口无心,却一语道破了玄机。大伙儿似乎也才意识到了这一点,纷纷看向了薛婉,张小姐想了想之后,又问道:

“对啊,话说到现在,咱们都还没问婉儿姓什么,是谁家的小姐呢。”

薛婉的脸色就越发尴尬起来,偷偷抬眼看了一眼正似笑非笑看着她的薛宸,心中大惊。

薛绣适时站了出来,说道:“哎呀,你们这是做什么呀。婉儿是我带来的,她娘亲与我娘亲是表姐妹,她也就是我的妹妹,这回也是听说这里女孩子多,想来凑个趣儿,你们这样问,小心把她吓坏了。”

大伙儿一听这个婉儿是薛绣的表姨妹子,这才恍然大悟,不再追问,薛婉松了口气,暗地里对薛绣点了点头道谢,一抬眼,就又撞见薛宸的目光,还是想也没想的避开了。

这样的薛婉,薛宸还是第一次遇见,薛婉从来都是端庄高贵,傲气凌霜的,薛云涛一步步往上爬,爬到了二品官位,给徐素娥挣了个二品诰命,薛婉作为他们的掌上明珠,身价自然是水涨船高的,也因为这样,薛婉才能嫁给镇国公府世子做嫡妻,将来世子袭爵,她就成了国夫人,这样的身份,确实让她有俯瞰身边众人的资本。

可让薛宸没想到的是,那样高傲的不食人间烟火的薛婉,竟然也有这样不敢上台面的时候。

薛宸从先前的震惊中回过了神,脑子也开始思考。

她从前竟不知道,原来徐素娥和赵氏竟然是表姐妹,她只记得徐素娥的父亲是罪臣,就像是当初的薛柯一样,被罢免了官职,流放在外,没收财产,家眷留京,她上一世一直以为徐素娥能被扶正,是因为薛云涛的偏爱,可如今看来,也许薛云涛和徐素娥之间,不仅仅存在‘偏爱’这个说法,也许还有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看薛云涛替卢氏办后事的样子,此时他应该还没有下定决心要扶徐素娥为正室,可这一年的时间,徐素娥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让薛云涛改变了主意?而又是什么原因,让薛云涛养着徐素娥做外室,却不把她纳进府里,给她名分,毕竟妾室扶正总比外室扶正要顺其自然的多吧。

她从前以为,那是薛云涛想把徐素娥藏好,不让卢氏发现后迫害,可府里明明还有一个田姨娘,也没见卢氏对她怎么样,难道说,薛云涛在这之前,并没有把徐素娥接进府里的意思?

到底是什么促使他改变了主意?

目光转向了言笑晏晏的薛绣,在徐素娥扶正这件事里,薛绣的母亲赵氏,又是怎样的存在呢?

脑中想着赵氏的父亲,青河御史大夫赵子奎,赵子奎……归元一年的进士,师承右相左青柳,六部观政后两年,外放永安做的县令,两年一升,归元六年坐到了青河御史,然后归元十二年升的中书侍郎。

而今年正是归元十一年。

☆、冲突(改错)

赵子奎明年升中书侍郎,今年肯定就会有风声出来,而她爹今年在家守制,明年还是要入仕的,他如今是在翰林院做讲学,可讲学这事一旦停下,就要从头开始培养,所以,明年的薛云涛肯定是想走别的路子。薛柯是翰林院掌院学士,可也不能直接给儿子官职任命,可若是通过中书侍郎的话,事情也许就简单一些了。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么很可能徐素娥从外室被扶做正室夫人,就是一场交易,是一场打着真爱名义的交易。

如果这场交易成了,那么徐素娥就是西府的人了,薛家的东府与西府表面上是决裂分家了,可是暗地里依旧打断骨头连着筋,因为有了西府的支持,所以,薛老太爷那样重规矩的人,才会对徐素娥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西府的大夫人赵氏为什么要帮徐素娥这个忙呢?就算两人是表姐妹,可是若没有实际的利益纠葛的话,赵氏又凭什么帮一个父亲被流放的表亲呢?难道是只是想安插一个人在薛云涛身边吗?而薛云涛又为什么跟徐素娥生了一子一女,却这么多年不把她纳进门,让她做外室呢?

各种疑惑萦绕在薛宸心头,突然先前那开口询问薛婉的张小姐又开口说道:

“绣姐姐的心都快偏到身子外头去了,我不过是问一问她的家世,就会吓到她,这么不禁吓的话,那怎么不待在府里,非要往咱们人多的凑趣儿呢。”

这个张小姐是太府卿家的嫡小姐,最是牙尖嘴利,她从一开始就对薛婉的身份感到好奇,一直被薛绣压着没问出来,如今既然问出来了,自然是要问出个子丑寅卯来的。如今在场的众位小姐,全都是嫡系出身,她年纪虽然不大,可也生就一副死脑筋,认为嫡庶有别,生怕自己的交际圈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庶出来。

薛绣看了看薛婉,似乎也有些疑惑,对薛婉问道:“婉妹妹,既然她们都这么说了,那你就告诉我们你父亲是做什么的,每回表姨母过府来,都是直接找我娘的,我虽说是亲戚,竟也不知道你们出自何府?”

薛绣的这句话倒是出自肺腑的,她是真不知道薛婉的身份,只知道她叫婉儿,只跟着表姨母去薛家几回,她们原本是不熟的,可是这回东府老太爷过生辰,正好这妹妹在府里,听说这里女孩儿多,就主动提出要跟来玩儿,薛绣想着,反正是来东府,也算是薛家,多带一个人也没什么,就私下把薛婉给带过来了。

薛婉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周围正用好奇目光盯着她的女孩儿,突然很后悔今天跟着薛绣过来,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我,我家……自然比不上诸位姐姐的家世,就不说了吧。”

众姑娘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出身寒门,倒也不怪她不好意思说了。张小姐却是不依不饶,非要逼着薛婉把正经名目说出来:

“比不上也要说出来呀!咱们又不会笑话你。不过既然见了面一起玩耍,总要知根知底才好,如若不是的话,将来人家问起你来,难道要咱们糊里糊涂的说,哦,就是那个谁吗?”

薛婉哪里经受过这样的追问,当即有些恼火,对张小姐瞪着眼睛说道:

“你怎么这样穷追不舍的?我说了比不上你,你还要问,心眼儿也太小了,诸位姐姐都是和善温良之人,偏你这般咄咄逼人。”

张小姐听到这里可就不乐意了,在她看来,这个问题多简单回答呀,她都说了无论是什么门第,她都不会笑话她,可她竟然还说自己心眼儿小,咄咄逼人,还把她和其他人相比,周围的小伙伴全都注视着这一场对峙,她如论如何也不能输下阵来。

薛宸在旁听了,冷笑在心中,薛婉到底是薛婉,一下子就把问题上升了一个档次,不知不觉间偷换了话题,余光瞥了一眼薛绣,见她也是端着茶杯,并不太想插嘴的样子。

韩钰是个好性儿,见薛婉和张小姐就要吵起来,赶紧站出来劝说:

“好啦好啦,你们就别斗嘴了。时辰尚早,咱们还是去池塘边看鱼吧。”

说着就要去拉张小姐的胳膊,却被张小姐抽手躲了过去,看着薛婉说道:“韩钰你走开,谁要去和她去看鱼。我不过要她自报家门,她就说我心眼儿小,大伙儿说说,她的家门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难道是她爹是罪臣,她娘是小妾吗?”

不得不说,张小姐的战斗力很不错,没有让薛婉偷换话题,又把问题给引了回来。

薛婉这辈子也许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你娘是小妾’这件事吧,因为在张小姐说了这句话之后,她的脸一下就垮了下来,指着张小姐骂道:

“你娘才是小妾!你才是小娘养的……”

张小姐哪里听过这样的污言秽语,顿时就红了眼睛,就连薛绣都不自觉的蹙起了眉头,似乎也对薛婉口中说的‘小娘养的’几个字很反感,大家面面相觑,全都觉得这四个字也太粗俗了些,都不敢接话了。

薛宸放下茶杯,站起了身,似笑非笑的抬眼看了看薛婉,说道:“妹妹何必动怒呢。宝盈妹妹不过是想亲近你,可你却这样不近人情,也罢,咱们也不是非要知道妹妹姓甚名谁的,妹妹不说的话就算了,先前妹妹那句话,可不像个大家闺秀该说出口的,今日是咱们薛家老太爷生辰,你们是客,怎么着,说话也得注意一些不是,这件事到此为止,宝盈妹妹别哭了,我今儿带了几瓶玫瑰花露来,你随我去,我给你两瓶,算是向你赔礼招呼不周了。”

张宝盈还是很生气,不过也知道薛宸是东府薛家的嫡长孙女,今天她们都是到东府薛家来做客的,这个面子也的确是要给主人家的,抬眼狠狠的瞪了一眼薛婉,然后才对薛宸点了点头,算是妥协。

薛绣一直在等薛婉出手,这些姑娘里,她的确是年龄最大的,可是这里不是西府,是东府,薛宸不在也就罢了,可薛宸在,这件事就非要交给她处理,除非薛宸主动求助,要不然薛绣是不会出手的。

如今薛宸开了口,薛绣自然喜闻乐见,将薛婉今日的表现记在心中,面上却是分毫不漏,就着薛宸的话题说道:

“玫瑰花露是多难的的东西,拿着十两银子去波斯商人那里,还不一定能拿到现货,妹妹可不能偏心,咱们这里这么多全都是客人,你若是只给宝盈妹妹的话,那就是厚此薄彼,咱们可是不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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